看书阁 > 其它小说 > 重生归来先斩意中人 > 第 2 章

热。
这是尤锦一恢复意识后的第一个感觉。
汗水顺着她的脊背滑下,浸透了单薄的裙衫。
她缓缓睁开眼睛,刺眼的阳光从祠堂高处的窗棂斜射进来,在青石地面上投下一道道光斑。
她环顾四周,发现身处自家祠堂,面前是排列整齐的祖先牌位,看到最前方崭新的三个牌位时,心中蓦地一紧。
尤锦一站起身,尤觉得喉咙间还残留着咳血的腥甜。
她明明记得自己死了,死在十九岁那年的雪夜,死在那个人的怀中。
她记得自己浑身发冷,记得指尖失去知觉,记得最后落在唇上那滴炙热的泪珠。
可此刻,她却在祠堂中醒来,掌心紧紧攥着一枚青铜虎符。
虎符滚烫像是刚从烈火中取出,烫的她掌心发红,却莫名的驱散了四肢百骸的寒意。
这枚虎符,她好像从未见过,怎地出现在她手中。
她翻转虎符,却看到背面篆刻着一行小字——“以血为契,以魂为祭,尤氏血脉,不死不灭。
”字迹潦草,像是被人仓促刻下,却力透虎符。
尤锦一抬眸望向牌位,难不成是父母兄长显灵,让她重活一回,不只是为自己。
欺辱女子的何云军,草菅人命的狗官,以及……忆起生前曾许下的诺言:若能重来,她必放下情爱,执剑先斩意中人。
握紧手中的虎符,尤锦一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呢喃道:“箫羿清。
”不似深情缱绻,却似冤鬼缠身。
“吱呀”一声,祠堂的大门被推开,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侍婢走了进来,她穿着半旧的靛青比甲,比甲下露出浅杏色棉布衫子,腰间束着一条洗褪了色的素色汗巾,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
“小姐,二殿下来了。
”银钿眉开眼笑,全然没注意到祠堂内的小姐与先前有些不同。
她的银钿好生生的站在她的面前。
尤锦一眼眶微红,蓄着薄薄一层泪光,像春雪初融的湖面映着朝阳。
银钿嘴角的笑容消散,她快步上前,语气中满是担忧:“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尤锦一忍住眼中的泪水,不在意的摇摇头:“没什么,只是想爹娘和哥哥了。
”前世父母兄长离世的半年时间内,她每每难以忍受思念之情时,都会在祠堂度过一晚。
由此,她已知晓,眼下不过父母兄长离世后的半年内,她还有机会避免重蹈覆辙。
“小姐,二殿下方才已经往这边来……”银钿的话没说完,尤锦一已经提步走出祠堂。
祠堂外,一身玄色劲装的女子立于门外,衣料是特制的暗纹锦,远看如夜色沉水,近观却隐现龙鳞般的纹路。
注意到那抹由远及近的身影时,眸色微冷。
神情肃然的楚竹正不情不愿的向箫羿清行礼。
一柄长剑悬在腰间,青峰未出,已有森然之气。
尤锦一未及多想,箭步而上,倏然拔剑,剑锋破空,寒芒直抵箫羿清的咽喉。
剑尖分毫不颤,只再进一分,便可取他性命。
她要杀了他!“小姐!”身后传来银钿颤抖的声音,“你这是怎么了?眼前的人可是二殿下。
”箫羿清怔在原地,瞳孔微缩,不可置信的望着那柄指着自己的剑。
剑锋映着寒光,而她持剑的手稳如磐石,眼底是他从未见过的冷意。
“锦儿……”他嗓音微哑,像是被什么哽住了喉咙,连呼吸都滞了一瞬。
“锦儿,是我,你的羿清哥哥。
”箫羿清想要上前,却被这柄长剑横于二人之间。
父母因何而死?兄长又被何人陷害?眼下,还不能杀他,待她查明真相,再亲手取他性命。
风掠过,剑穗轻晃,她眸中似有波澜闪过,却又在瞬间归于沉寂。
她的身子忽地一软,像是随风飘散又戛然而止的绸缎,轻飘飘的向下坠去。
剑从指尖滑落,砸在青石板上,惊起细碎的火星。
箫羿清箭步上前,一把揽住她的腰肢。
怀中的人轻的惊人,仿佛只剩下一副空荡荡的骨架。
方才还凌厉如剑的眉眼,此刻安静的闭合着,长翘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两片阴影。
他打横将尤锦一抱起,轻车熟路的将她送回闺房。
“可曾有人来见过锦儿?”他的声音低沉冷硬,像一柄出鞘的刀,每个字都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
银钿快步跟在身后,骤然听到冰冷的声音,有片刻的凝滞,随后疾步跟上:“没有。
小姐心中难过的紧,除了二殿下,不愿见其他人。
”箫羿清沉默,脚下未停,径直走进绣楼。
廊下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小丫鬟们端着铜盆热水跌跌撞撞跑来,盆沿溅起的水花打湿了石榴裙。
“轻些。
”银钿皱眉呵斥,将绞好帕子递给坐在床边的箫羿清。
“我去请大夫。
”一直未曾出声的楚竹得见这一幕,脸色蓦地一变,手持长剑转身离去。
箫羿清的视线不曾离开过尤锦一,他接过帕子,将其敷在尤锦一的额上。
冰片薄荷的气味在帐幔间漫开,尤锦一的睫毛颤了颤,像蝴蝶扇动的翅膀迎风而上。
“锦儿。
”箫羿清低声呼唤,生怕惊到梦中女子。
床上的女子眼睫轻颤,如蝶翼抖落晨露般缓缓掀起。
初醒的眸子蒙着一层雾,涣散的目光在虚空中游移片刻,才渐渐凝成焦距。
“羿清哥哥。
”尤锦一陡然坐起,扑进箫羿清的怀中。
她声音细细的,带着初醒的软糯,却因哽咽而断断续续,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初听到这声“羿清哥哥”,箫羿清顿时松了一口气,这才是他所熟悉的尤锦一,仿佛刚才那个拿剑指着他的人,不过是被怨鬼附了身。
箫羿清轻拍着她的脊背,贴心安抚道:“莫怕,我在。
”“我梦见……”尤锦一蜷缩在箫羿清的怀中,眼尾泛着未褪的红。
唇瓣轻颤,话未说完先咬住了下唇,像是连回忆都教她害怕。
“梦见同你……长的一模一样的人……杀了你……你浑身是……血,我怎么喊……你都……”尾音忽地碎了,化作一声哽咽。
一滴泪倏然滚落,她慌忙去擦,却越擦越多。
箫羿清抬手捧住她的脸,拇指轻轻蹭过她湿漉漉的眼尾,力道温柔的像是拂去花瓣上的露珠。
“莫怕。
”他低叹,嗓音沉缓,带着几分无奈的宠溺,“我这不是好好的?”尤锦一抽噎的抬眼,视线模糊间,只看到他眸底沉着的光,安稳的像是夜里的灯。
她似是不信,细长的手指抚上箫羿清的脸颊,触碰到他温热的肌肤时,脸上才有了些许淡然的笑意。
“可安心了?”箫羿清低眸询问。
尤锦一破涕为笑的点点头,重新扑入箫羿清的怀中:“羿清哥哥今日怎么得闲过来了?”箫羿清胸腔震动,声音似从骨头传来:“明日是长宁的生辰,本来想带你一同去的,但见你今日这副模样,想想还是作罢。
”“长宁公主的生辰?”尤锦一从箫羿清怀中仰起头,精致的小脸上还挂着几滴泪珠。
箫羿清点点头:“你悲恸太过,未记得也正常。
”长宁公主萧玉瑶是当今陛下唯一的掌上明珠,甚是宠爱,性格将养的更像个男子。
只是不知为何,长宁公主萧玉瑶时常对她好,又时常心生怨怼,尤锦一直当公主不喜她却不得不顾及着箫羿清。
是以,明明讨厌她,却又不得不表现出喜欢她的样子。
前世因为亲人离世,她不愿见人,想到长宁公主见了她之后少不了冷嘲热讽,她索性以守孝为由为出席公主生辰宴。
渐渐的,她鲜少出现在众人面前,众人也就慢慢的忘记将军府里的孤女尤锦一。
这一次,她不能重蹈覆辙。
她不能让皇帝等人忘记护国大将军还有遗孤在世。
“羿清哥哥,你带我去吧。
”箫羿清一怔,以他对尤锦一的了解,她断然是不会去的,怎地又去了:“可你……”尤锦一的指尖捻着箫羿清的衣袖,袖口的云纹被她揪的皱起,她却浑然不觉,只是轻轻晃了晃,带着几分娇蛮的意味。
“我的身体并无大碍,你就带我去嘛。
何况……”她声音软糯,尾音拖的长长的,像是蘸了蜜糖。
眼睫忽闪忽闪的抬起,眸子里漾着水光,明明是在耍赖,偏生显得楚楚可怜,“我以后总归是要嫁于你的,势必要同长宁公主缓和好关系。
”箫羿清身形一顿,胸口像是被什么温热的东西猛然撞了一下,酸胀的发疼。
她的话轻飘飘的落进耳中,在心底掀起一阵无声的惊涛。
他垂下眼,喉结微微滚动,像是要把那股突如其来的悸动咽下去。
“傻子。
”箫羿清哑着嗓子低斥,声音却软的不像话,尾音甚至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哽咽。
抬手想揉她的发顶,却在半空顿了顿,最终只是轻轻拂过她的鬓角,像是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
不忍拒绝,终是应了下来:“好,那我明日来接你。
”尤锦一自是喜不自胜,二人说了些话,箫羿清这才放心离去。
箫羿清转身离开的那一刻,尤锦一眼底的温柔如潮水般褪去,门扉轻阖的声响尚未消散,她唇边那抹娇憨的笑意已一寸寸冷却。
银钿瞧着自家小姐前后两幅面孔,心底漾起一股寒意,她坐在榻上,细瞧着尤锦一,声音发颤:“小姐,你究竟怎么了?”银钿的问题还未得到回答,绣楼的门再次打开,楚竹带着气喘吁吁的大夫赶来。
只一眼,那大夫便断定,床榻上的女子好的很。
炯炯有神的眉眼,挺拔如松柏的身姿,哪里有半点女护卫口中“小姐娇弱”的模样。
诊脉过后不出所料,为让其安心,还是开了些补养身子的药。
“楚竹,你且快瞧瞧吧,小姐昨夜在祠堂定然出事了。
”银钿心中惶恐不安,待送走大夫,她立马将楚竹拉至尤锦一面前。
楚竹神色无改,但忆及尤锦一执剑相向的一幕,再无表情的眉眼也有了一丝动容:“小姐可是想重新练剑?”心思细腻的楚竹,一眼就瞧出她心中想法。
楚竹是娘亲捡回来的,同她一起习武练剑。
后来她因钟情于萧羿清而荒废剑术,一门心思扑在女儿家的琴棋书画女红之上。
天长日久,楚竹持之以恒练就了一身本领,成为她身边护卫。
尤锦一起身,抽出楚竹身侧的佩剑,发出一声铮鸣。
“小姐!”心思不宁的银钿上前抢过她手中的剑还给楚竹,“这些年来小姐再未动过这些刀剑,仔细别伤着自己。
”银钿后怕不已,忙将尤锦一带至铜镜前,为其整理仪容,用绞过温水的帕子擦拭着她的双手:“你若带着小姐打打杀杀,小心晚娘治罪于你。
再说了,小姐将来是要嫁给二殿下的,哪里有时间练什么剑呢。
”楚竹眼里的星辰尽灭,比起银钿,她似乎不喜欢她同萧羿清走的过于亲近。
“嫁不嫁人,剑都是要练的,只是我练剑一事不能与外人道。
”一根凤羽簪子插入她的发间,铜镜的一角露出银钿困惑的小脸:“也不能让二殿下知道吗?”“此后,他是外人。
”铜镜中细长的柳叶眉下一双散发着寒意的杏眼似乎已经看到了某个人。
一个置她于不顾,任她被人欺辱的人怎么能算是自己人呢。
困惑的银钿,神采奕奕的楚竹,一切都在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