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沉衍低头看了身旁攀着她小臂的女孩,这大比噶的东西在他旁边,而仆人竟然直接无视。
此次回宅,想必叶敖天肯定会在中间使绊子。
想到这里,男人还倒是想看看苏念星待会儿会有何表现。
叶沉衍的视线转移到净手的水,满是厌恶之色。
他小时候就不再暹罗这边生活,另外他也不是泰国人,他是纯正的华夏血统。
很是不屑于应对这乱七八糟的礼仪,净过三次,又如何?依旧脏。
这种来自他国的讲究和传统的仪式感。
他只当他那个老子,是有了爹就忘了娘的忘本狗。
男人指尖在水面潦草划过,没有沾染一丝水泽。
就当准备继续迈步时,只见那“小蜗牛”还停留在原地。
苏念星来暹罗读书的这些年,多多少少也了解这边的基本礼仪,这是要他们进门之前要先净手。
她垫着脚尖靠近铜盆,伸出圆润纤细的手指时,老仆那枯瘦的手腕突然一抖。
茉莉香巾沉入水底,水面炸开涟漪,女孩第一时间把懵惑的眸子看向老人。
“小姑娘,急什么?”老仆沙哑的声音混着水的翁鸣声,“大少爷未净手前,旁人碰这水,可是要遭佛法的。”
“啊…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苏念星小手攥着,睫毛不安的颤抖着,她是见叶先生已经过了一遍,女孩才上前的。
只是,老仆依旧咄咄逼人。
显然是不打算轻易放过。
女孩不知所措地将求助的目光看向一旁的男人。
“叶先生……。”
叶沉衍见这副模样,眉尾微挑。
看着小蜗牛被为难,向他寻助,莫名还觉得挺好玩儿。
“小蜗牛,你是哪国的?”
苏念星不知为何男人突然这么问,她如实回答,“华国公民。”
说这几个字的时候,能清晰看见对方眼里泛起的光,想必还是爱国妞。
“华国有这破事儿?”
女孩摇头,“没有。”
没有不就对了!
他说:“走。”
苏念星点头。
觉得叶先生所言极是,加上第六感告诉她,刚刚那个老婆婆是故意找她茬的。
女孩屁颠地跟上男人的步伐。
只是当他们走到一半,叶沉衍突然停止了步伐。
让珀文看着点女孩,还特意叮嘱那小东西不准乱跑。
苏念星乖巧点头应着。
男人便叼着一根烟,浑身匪气,吊儿郎当地去找到了刚刚那不礼貌的老仆。
他依稀记得刚刚那老东西对女孩所说的佛法。
叶沉衍扯下领带,甩进铜盆溅起的水花浇洒在老人衣上。
“佛法?”他弯腰逼近老仆,眸子随着动作显出冷光,“你不如问问当年是谁把叶家的仇人沉在湄南河喂鱼的。”
男人深吸一口烟,将呛人的雾气吐在老仆的脸上,“我爸能用半颗子弹让前任家族跪下叫爹,你猜我敢不敢把他那张老脸按进这盆脏水里?嗯?”
叶沉衍此次警告,不只是针对老仆,还有他那老子。
老仆是叶敖天那边的人,今日给苏念星下马威的伎俩,不用想也知道是那老东西想出来的,故意而为之。
老仆脸色僵硬,膝盖率先微颤,筒裙褶皱间渗出深色汗渍,顺着小腿蜿蜒而下,张了张嘴,却不敢随意吭声。
当老人战战兢兢准备抬眸道歉。
只见周围已经不见大少爷的身影。
老人这才如梦初醒,缓了过来。
叶沉衍转头回去和珀文汇合时!
凑巧撞见了刚从另一边走廊过来的女孩。
他问:“刚去哪儿了?”
苏念星刚洗过的手还滴着水渍,“我刚去上了个厕所。”
“嗯。”
男人朝前面走,示意后面的女孩跟上。
不用将手搭在男人的臂上,苏念星整个人都轻松了很多。
宽敞的大厅内。
柚木长桌在落地窗外的烈日泛着油亮的。
叶敖天端坐在主位上,藤杖横在膝头,直接无意识摩挲着缠柄的犀牛皮,发出沙沙声响。
叶镇则是靠在雕花木椅上,翡翠扳指叩击桌面,“嗒,嗒”的节奏像是催命符,很是压抑,震得鎏金瓷杯里面的茶水泛起细密的波澜。
而浑身都是伤的叶南怀则是歪坐在轮椅上,缠着石膏的腿突兀地横在桌下,石膏边缘蹭着桌腿,稍微动一下,便会发出刺耳的剐蹭声。
他转动着手里的钢笔,笔尖在羊皮契约上戳出细碎的洞,表达自己的不满以及忍怒,那双弑怒的眸子时不时瞟向虚掩的大门。
沉默许久的叶镇忍不住开口。
“大哥,人还不来?这叶家的规矩越来越像是摆设了。”
话音刚落!
雕花柚木门被猛地踹开,叶沉衍的皮靴碾过地摊,扬起的尘土在光柱中翻滚,粒粒分明。
他单手插兜,另一手转着半截雪茄,目光扫过满桌人紧绷的神情,忽然低声一笑。
“爸,这是哪家的戏台子,又在唱哪出编排我的好戏?”
叶敖天攥着藤杖的指节青筋暴起,“啪”地重重砸在地面。
这突兀的声响,激不起男人的波澜。
倒是把旁边的苏念星吓得浑身一颤,她喉咙吞咽,打了一个寒颤,咬着贝齿,莲步移动到叶沉衍高大躯体的身后,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老人狠戾眸色扫过眼前这个一副纨绔子弟的儿子训斥,“叶家的规矩,你还有没有?”
男人的小叔叶镇在一旁冷笑附和,“阿衍现在威风了,长辈都不放在眼里。”
“他本就是野”
叶南怀尽管腿被废了,但是这一刻也忍不住怼两句。
结果话才说一半,便被自己的父亲一个眼神压下去了。
他咬紧牙齿,暂且忍了下来。
今天,他就不相信讨不到一个说法。
几人的一唱一和,叶沉衍充耳不闻,而是猛地将椅子向后扯。
“吱——吱…呀!”
木板声和椅脚发出摩擦的刺耳声。
他反手把躲在自己身后的女孩拉出来,把她用力按在位置上稳坐。
“爸,小叔,你们说我狂妄也好,目无尊长也罢。”男人的目光扫过在场的小叔以及堂弟,最终落在父亲铁青的脸上,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的笑,“但是别吓着我女人了,她胆子小,给你们吓走了,准备拿什么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