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明门离芙蓉园不远,穿过两条巷子就到了。
锦昭揣着心事跳下马车。
马车外传来一声闷哼,裴酉关切问县主是不是扭到脚了,没听到锦昭说话。
敏锐如沈佳音,回来途中就发现锦昭县主不对劲,不知道她哪来的这么多心思。
没等沈佳音多想,萧祈给她丢来一个惊雷,“我打算把宴桢交给你照看一段时间。”
“我照看他?”这下换沈佳音没反应过来。
想到宴桢的身份,沈佳音忙摆手拒绝,“不行不行,我们沈府护卫松懈,刺客要是来沈府,这孩子就被刺客抓走了。”
“有条件。”萧祈没理会她满脸的不情愿,继续说,“让宴桢在沈家主母面前露露脸,”
沈佳音嘴角翕动,她还没答应照看宴桢。
显然,萧祈去常乐公主的马车接她,就是为了这件事。沈佳音不敢忤逆萧指挥使大人,旁敲侧击提醒,“宴桢放在沈府,我怕他会有危险。”
萧祈已经决定这么做,“我会派绣衣卫暗中盯好沈府。”
“你这图个什么,抓出刺客吗?”沈佳音不理解。
忽然听萧祈问了句不相干的话,“你们沈家主母郑蕴,是不是出生永宁侯府。”
郑蕴和永宁侯府,这件事和宴桢有什么关系?
萧祈探究看过来,沈佳音点头,“是。”
郑蕴是永宁侯府出来的女儿,听沈家老仆说,永宁侯府还有一个女儿,嫁了东宫太子,随着太子兵变谋反,被废后自焚于东宫。
作为太子妃母族,永宁侯府被到豢养私兵,满门抄斩。
没了母族,沈崇阳把青梅竹马的外室接进府里来,郑蕴开始性情喜怒无常。
这都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那就没错。”萧祈说得很坚定。
见沈佳音仍是不情愿,脸都皱成一团了,萧祈想了想,“你带这孩子回沈府,不全是坏处。”
他补充说,“可以借他之手,把沈府搅得天翻地覆。”
沈佳音陷入沉默。
见她不信,萧祈说起他的猜测,“我查景太子案,顺藤摸瓜查出了这个孩子,我怀疑……”
“打住,我听萧大人的。”
沈佳音不想听下去。
见她抗拒的样子,萧祈打趣,“你什么都知道么,还有你不敢听的?”
沈佳音纠正,“萧大人高看我了,我只是能提前感知一些大势,不是无所不知。”
她把话说回来,“让我照看,我还是担心他的安危。”
坐在角落里的宴桢小小的,他咬着唇瓣,听他们讨论他的事情,一直没有吭声。
“没几人知道这个孩子,他要是出事了,就当没这个人。”萧祈眸光在宴桢身上扫过,态度无所谓。
沈佳音留意到,角落里那个孩子身子抖了抖。
她挪到宴桢旁边,试探询问,“你愿意和我去沈府吗?没有绣衣卫,也没有刺客追杀。”
宴桢面容木然,这马车里的每个人都能决定他的生与死,宴桢机敏注意着所有人的一举一动。
有人来问他想法,宴桢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猛地抬起头,是一位身穿骑装干练的姐姐,清丽明艳的脸上过于白皙,臂上缠着纱布,像是刚受了伤。
宴桢嘴角松动,被绣衣卫抓走后他就没说过话,喉间干涩。
听他们的讲话,这个姐姐和绣衣卫口中的萧指挥使是一伙,他交给这个姐姐照看,像是为了那他引出什么。
清了清嗓音,宴桢找回了他的声音,“我去。”
宴桢像只受伤的小兽,沈佳音摸摸他脑袋,从旁边托盘上递了个香梨给他。
沈佳音和萧祈商量,她出门一趟,带回个半大的孩子去沈府,说不过去。
萧祈没往这方面去问,稍加思索,“晚点我让裴酉给你一张卖身契,就说在街边看他可怜,买下来了。”
沈佳音想说什么,话在嘴边打了个旋,又咽回去了。
罢了罢了,萧祈配得上他的结局!
也快中午了,沈佳音让裴酉在东市醉满楼,把她放下来。
萧祈来马场接她,她让沈家的马车先驶到醉满楼,等她一同回府。
下马车时,裴酉凑他耳边低声说,“宴桢的卖身契,明天之前送到沈姑娘手上。”
沈佳音只是点头,这种烫手的东西,她宁愿没有。
告辞萧祈,沈佳音乘上沈府的马车,车夫看她旁边跟着个孩子,沈佳音含糊说,“路边遇到的乞儿,见他身世可怜,买下了。”
沈府的马车窄小逼仄,不比萧祈的宽敞明亮,是她去参加常乐公主邀请的马球赛,特意调派了一辆车给她。
马车里,宴桢手里还拿着她递去的香梨,找了靠角落的地方坐着。
沈佳音打量起他,身量瘦弱颀长,看起来面有菜色,落入绣衣卫手里这段时间肯定吃苦了,不过在这之前,宴桢该是被娇养起来的,他的手比她还细嫩。
路过蜜饯铺子,沈佳音下车买了几包,都是小孩爱吃的蜜饯果脯。
她把吃食递过去,安慰他,“沈府很安全,不会有打打杀杀的绣衣卫,和要把你劫走的刺客。”
宴桢没那么抗拒她,稍微犹豫了下,就把甜嘴零食接过去,沈佳音叮嘱他,“到了沈府,你就呆在我院子里,别乱跑。”
饿太久了,宴桢嗅到甜味不禁咽口水,吃了两颗糖梅子。
感受到被注视,宴桢抹掉了嘴角糖渍,“沈姐姐,绣衣卫盘问的事,我都不知道。”
“没事,沈家很安全,不会有人盘问你。”
萧祈要知道的结果,她会从郑蕴那里掏出来,至于宴桢,她有她的计划。
回了府。
沈佳音带着宴桢,绕了侧门进去,一路畅通无阻。
过了垂花门,就是后院。
在连着后宅的大门垂拱处,沈佳音撞见了周淮景站在这里,她佯装没见到,径直从周淮景面前经过。
周淮景是沈崇阳的贵客,住在前院厢房里,后院一般只让女眷才能进,宾客止步。
他散心,也该在前院。
在这站着这里,显然是等人,他在等沈宜宁吧!
“沈佳音。”
从周淮景面前走过,沈佳音还特意走快了些,意料之外被周淮景叫住。
沈佳音装没听见,继续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