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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从屋顶下来,我夜间愣是失眠了一整夜,怪得很。
不过好在第二天裴景澜不记得,如往常般冷冷的态度,而影竹当时去满酒,也不知道。
揣着小心思出了门,却被齐刷刷冲进来的御林军傻了眼。
御林军将所有人扣押,所有人皆不放过,裴景澜被摁压跪下时,一个老太监缓步走来,抬手展开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今革除裴景澜官职,流放岭南......
整个大院回响着太监尖细的声音,仿若拉锯磨盘,催得人耳朵生疼。
裴大人,接旨吧。
裴景澜未言一声不满,静静地听完,道:臣谢主隆恩。
老太监见他如此顺从,微微颔首,带着御林军走了。
剩下的众人大气不敢出一声,生怕触了裴景澜的霉头。
可裴景澜站起身,拍了拍衣袍上的灰,温和道:大家都散了吧,想去哪去哪,裴府没了。
众人不解,偌大的一个府邸说没就没了,他竟然没有丝毫怨言,但还是依旧照做,各自收拾包袱,领了月钱回家。
除了影竹,他跪在地上,拉着裴景澜的袖子,公子,那我呢,您不能不要我啊!
差点就声泪俱下了,活似个被甩了的小媳妇。
裴景澜道:你也听见了,我要去岭南,你可能吃不了苦,所以......
我去岭南!
裴景澜笑了笑,道:好。
我拉住主仆二人,等等等,你们就这么认了明显有人暗中作梗啊!
裴景澜吩咐完影竹去收拾东西,解释道:你不是要我助你出京么,正好,我送你回温家。
我怀疑耳朵出了问题,什么
他忽然凑近,大声道:我说,送你回温家。
我条件反射般向后躲。
裴景澜蹙眉,躲什么,我能吃了你吗
我摇摇头,快步走了。
怪得很。
岭南与温家所在的西岭只隔一条河,与裴景澜一起走确实更安全些,我就跟着流放的一行人,混出了京城。
本以为此行道阻且艰,没想到一出城,裴景澜就带着我和影竹离了一行苦命队伍,直奔另一边的大船。
我再次疑惑:你不是被流放么
裴景澜嗤笑:两月后我出现在岭南就是了,他管我怎么去。
皇帝对他尚有些情分,不会苛刻逼迫。
不多时,便见远处方才的一行队伍,忽然被兵马包围,为首的拿着画像,挨个筛查着什么人。
我心下一凛,何昀就像道影子,怎么也甩不掉似的,不过等踏上大船,这一切都要结束了。
可大船缓缓开启时,我远远望见一人策马奔来,他神色焦急,四处寻人,找了许久也不曾离开。
最后他定定地望向这艘船,仿佛穿破晨曦迷蒙的雾,看到了我。
怎么,后悔了
一道声音在身侧响起,裴景澜站在身旁,与我一同吹着风。
我回过头,道:没有,我开心还来不及。你呢,后悔了么
裴家从西岭搬去京城,便是想在京城扎根,可惜父辈皆牺牲在名利争斗中,裴景澜好不容易崭露头角,如今说弃就弃了,着实让人想不明白。
裴景澜摇头,语气带着淡淡得茫然,我啊,在官场上待得有点腻。
他曾经拼了命地往上爬,爬到高处自以为万事无忧了,可拿捏生杀大权的君主却让他娶不喜欢的公主。
昭玉在皇城是个乖巧伶俐的姑娘,在外却是恶鬼一般存在。
好不容易倒了公主,如今又蹦出来个何昀,仿佛永远没有平息安稳的那一天,他倦了,想借此退出这场名利城。
他回过神,忽然漫不经心道:正好去温家要债,一万两是吧
闻声,我有点头疼,现在下船还来得及反悔吗
等会,他怎知我要回温家,还出一万两莫不是昨天和影竹说话,他听见了!
我猛地看向他。
裴景澜没什么异常,他看了看滚滚江水,好整以暇道:温瑜,你要跳么
我才不跳,刚要说话,身后一道不善的声音,谁是温瑜
我和裴景澜齐齐回头,只见一个满身挂着铃铛的西疆少年,正严肃地望来。
他盯着我,眼神锐利,一口蹩脚的汉话:你是温瑜
来者不善,我摇摇头。
他又问裴景澜:你是
裴景澜轻启唇,不是。
那你们是夫妻
我俩一齐摇头。
西疆少年皱了皱眉,隐隐含怒:这上面只有你俩,既不是夫妻,那就是骗子,王朝的人都是骗子!抓起来!
少年逻辑诡异,情绪不定。
裴景澜拽起我就跑,可没两步,就被不知从哪冒出的一群凶悍之人堵去路。
不出一会,前后都围满了人,仿佛这条船上,全是这位少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