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颂安赶到时候,就瞧见一位嬷嬷正扶着陈姨娘嘀咕,看到姜颂安就指着大哭:“老爷,奴婢不会认错的,她就是当日夫人抱回来的丫头啊。”
姜颂安愣了神,看了看陈姨娘怀疑这是她安排闹事的。
“你是谁,在这胡说八道什么?”
“小姐,奴婢可没有胡说,夫人这些年都没能生育男孩,觉得对不起姜家,情急之下抱了个孩子充当自己亲生,这孩子还是我亲生抱回来的那个。”
“你胡说什么,我娘不可能做出这种事,你说抱男孩,我可是女孩。”
自己母亲性格品行,姜颂安是知道的,就算她有这个心思也不会去做,更何况她在姜家一直没有真正心腹不敢去冒险。
那嬷嬷说得情真意切:“老爷,奴婢说的都是真的啊,当初夫人还是托我去村内找个妇人去抱,本来想抱个男孩,谁知道原定的妇人难产,只能抱个别人家生出的女儿。”
姜父看了一眼姜颂安,好像在思索什么。
陈姨娘上前询问:“既然你说这孩子是抱回来的,当日可有什么痕迹证明?”
“我知道的,我抱回来的那姑娘左肩膀有个胎记。”
姜颂安肩膀上确实有个胎记,她忽然想到什么绕着老嬷嬷看了一圈。
老嬷嬷指尖微微发颤,喉间挤出干涩的声音:“姑娘这般盯着我,可是有什么吩咐?”
姜颂安眸光似淬了冰:“府中上下皆知我左肩有块朱砂胎记,嬷嬷既自称曾在母亲房里当差,知晓此事不足为奇,这本就算不得凭证。”
她突然逼近两步,惊得老嬷嬷踉跄后退,“只是嬷嬷为何三缄其口多年,偏偏选在此时现身?”
姜颂安垂眸细算日子,自那日惩戒陈姨娘到此刻,不过短短日,若真是从老家赶来,这脚程确实蹊跷得恰到好处。
“老奴老奴这些年良心难安啊!”老嬷嬷扑通跪地,枯瘦的手指死死攥着衣角,“从前是夫人严令不许声张,得知姑娘回京,老奴连夜赶路,只想求个赎罪的机会”
“既是伺候过生产,那接生婆必然也知情。”姜颂安突然轻笑一声,“不如将她也请来,大家当面对质才好。”
话音未落,老嬷嬷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额间渗出细密冷汗,终究不敢与那双冷厉的眸子对视:“接生婆她她前几日贪杯,醉死在家中了。”
“当真是巧极了,我在府中长到及笄之年,为何从未见过你这母亲房中的老人”?”
“是夫人夫人怕走漏风声,事后就将老奴打发回了乡下,再不许踏进京城半步。”老嬷嬷的辩解听似合情合理,可微微发抖的尾音,让人不由得怀疑。
姜颂安望着对方慌乱躲闪的眼神,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每一处破绽都被堵得严严实实,
看来背后之人,是位老手。
陈姨娘上前:“老爷,我看这嬷嬷说得也不一定真切,我们不能冤枉了颂安,我瞧着她心思不正,怕是编个故事来要些赏钱的。”
姜南枝也上前跟着道:“对啊,爹爹,不要冤枉姐姐。”
拉人下水,又要施以援手,这母女俩惯用招数,为自己脱罪还要谋害的人,感激不尽。
那嬷嬷看到姜南枝惊呼出来:“你……你就是大小姐?你还活着?”
姜南枝一脸惊讶,甩开那嬷嬷:“我是姜家养女,嬷嬷认错了吧。”
“不会错的,你与夫人相貌相似,眼下的痣我不会认错的。”
姜颂安道:“刚刚你不是还说,我母亲无子抱了我,怎么现在又弄来个亲生的。”
那嬷嬷低头道:“那日我本是要带女孩换男孩,谁知那妇人难产,只能换一家夫人孩子离开母亲太久,体虚,情急之下只能将孩子调包,将另一人家女孩抱来留下小姐在村内。”
“小姐就是你,我以为你已经死了,没想到还在世,就连夫人也不知道怀中小姐非亲生的。”
姜颂安理了下思绪,若不是自己查过姜南枝身世,这话连自己都信了五分。
“夫人当日怕找不回孩子,在孩子身上佩了龙凤玉佩在身,说是以后还能找回,看这玉佩我不会认错的。”
众人瞧见姜南枝身上确实有个龙凤玉佩,色泽光润,看起来佩戴有些年头了,做工与母亲陪嫁也是一致。
“我?”姜南枝不相信般看向姜父,两人颇有相认恨晚的情义。
“老爷,这事……”陈姨娘狐疑看过姜父,等候他处置。
“今日天色不早,这事就先搁置,安排嬷嬷在府内住下,我会派人去老家查清楚。”
夜里,东篱瞧见姜颂安身穿黑衣,被吓了一跳:“小姐这是要去做什么?”
“杀人!”
东篱捂着嘴,不敢相信看着她:“小姐不会是想灭那嬷嬷的口吧?”
烛火在铜灯里噼啪炸开,沈明姝把玩着匕首,刀刃映出她眼底:“杀人而已,有什么好怕的?我偏不灭她的口,我要撬开这张嘴,把当年的真相一点点剜出来。战场上横在我刀下的亡魂,可比你吃过的米还多。”
东篱扑通跪坐在青砖上:“小姐三思啊!就算没了侯府嫡女的身份,咱们隐姓埋名也能过活。何苦为了这桩旧事,把命都搭进去?万一被官府察觉,后半辈子可就要吃牢饭了。”
姜颂安猛地转身,刀锋险险擦过丫鬟耳际,钉入身后木柱:“谁让你动手了?就算要吃牢饭,那也是我的命,与你何干!”
东篱却突然挺直脊背,两颊烧得通红,攥着沈明姝的袖口不肯松开:“不!我要跟着小姐!生是小姐的人,死是小姐的鬼,我要守着小姐一辈子!”
姜颂安有些感动,摸了摸她的脑袋:“傻丫头,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吃牢饭的。”
东篱不放心悄声跟着姜颂安后面,姜颂安笑了笑,让她带些桂花油来。
“杀人不成,小姐还要放火?”东篱抓着姜颂安直接惊呼出声。
姜颂安无奈笑了起来,对她做嘘声动作:“放心吧,我心里都有数。”
小丫头自顾自开始计算自己到底有多大罪:“八年,十年,秋后凌迟,斩首。”
算到后面差点哭了出来,搞得姜颂安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