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戏一样难度不高，谢檀拍的不算吃力。
姚安长了教训，一下午都没离开片场，她还专门又打电话叫了个助理来，如果再有什么需要跑腿的活儿，就让那个新助理去。
然而，就算是这样，晚上还是没有谢檀的饭。
姚安当场就炸了，指着那个场务就开始骂：“你们怎么办事的啊？眼睛脑子不需要就去捐给需要的人行吗？中午没准备谢哥的饭就算了，晚上还没有？你们拍戏都不给演员吃饭的吗？”
正是放饭的时候，周围都是演员和工作人员，甚至副导演也在。
姚安大嗓门一吼，她成功带着谢檀一起成了风暴中心。
有人觉得：“场务每天很忙的，有一点失误也是正常的吧，干嘛吼那么大声啊？”
有人认为：“之前我待的剧组，拿了金奖的老师没吃到饭，好像也没发这么大火吧？”
当然也有正常人，“人家小姑娘说中午就没有林青的饭，虽然场务很忙，但是一天都不给准备饭，谁都扛不住吧？晚上还有林青的打戏呢。”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偏偏这时候场务绿箭上身，一副委屈的模样，“对不起谢檀老师，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这样吧，我现在出去给你买，你千万别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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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还有人站在谢檀这边，但见剧组小人物这么委屈，为数不多站谢檀的人也开始觉得是谢檀这边做的过分了。气的姚安撸起袖子，大有要给谢檀讨回公道的意思。
谢檀叹了口气，上前把姚安给拉走了，顺带对周围的人道歉：“不好意思，我助理脾气不好，她也是觉得我吃不饱饭可能会影响工作状态，才说话大声了一点。”
谢檀像拎小鸡一样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姚安拎到角落里，“没有我的盒饭，明摆着就是欺负我，你明知道人家就是要针对我你还要去理论，这是一个很愚蠢的行为，我中午是不是就跟你说过？”
谢檀这个人淡的几乎没有情绪，就算这会儿教训自己不懂事的助理，也是淡淡的，语气中好像还带着一点无奈。
根本不像是在对助理说话，反倒是像在教育不懂事的妹妹。
姚安一下子泄了火，“是，我知道，可是你中午就没有吃饭，再怎么年轻力壮也不能工作一天不吃……”
“我吃了，”谢檀打断姚安，“我中午吃过了，我没有被饿到，你不用担心。而且你不是买了方便面了吗？饿不到我。”
姚安还有点没反应过来，“中午你吃了？你从哪吃的？”
谢檀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回头一看，是还穿着校服的穆珩来了，手上拿着一份盒饭。
谢檀主动打招呼：“穆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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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穆珩直接把盒饭递给他，“怎么又跟场务起冲突了？不就一份饭么，至于么？吃我的吧。”
这话说的巧妙，一份饭不至于。分明是场务今天一天都没拿谢檀的盒饭，到他嘴里就成了谢檀得理不饶人。
姚安也觉得穆珩的话听起来怪怪的，不过穆珩带来了盒饭，让她忽略了对方的绿箭发言。
谢檀道了声谢，接过盒饭，就听穆珩又故作苦恼地说：“我也没有想到晚上还是没有你的饭，所以我就又先吃了，这个还是我剩下的，你不介意吧？”
谢檀打开盒子看了一眼，相较于中午，这份饭确实更像剩饭了。
发黄的菜叶子和看起来就很劣质的油混着米饭，那米饭看着有点松散，还泛着不正常的酸味。
饭剩不剩不知道，馊是肯定馊了。
谢檀抬眸看了穆珩一眼，对方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眼中是比中午的时候还要深的恶意。
看来穆珩是真的很讨厌他。
姚安就站在谢檀旁边，自然也是看到了那份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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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敢相信这是给人吃的。
重点是，穆珩刚才的话里有‘又’和‘还是’两个字，也就是说，中午谢檀吃的也是穆珩的剩饭？
姚安当即就炸了，谢檀在她发作之前，赶紧扯住了她的胳膊。
谢檀对上穆珩充满恶意的眼睛，浅浅一笑，“谢谢穆老师。”
可是穆珩的行为属实是欺人太甚，姚安被拉着也没能忍住不发火。
她像只护着鸡崽的母鸡，站在了谢檀面前，挺着胸膛说：“剧组不给备饭，我们自己带了！我们吃速热米饭！用不着吃剩下的！”
穆珩赏给了她一个轻飘飘的眼神，“剧组里不允许吃速食食品。”
他顿了下，又加了一句：“也不许吃零食。”
姚安瞪大了眼睛，“谁说的？！”
“我说的，”穆珩眉宇间尽是傲气，“我们这个剧组跟你们以前待过的那些小网剧剧组可不一样，大剧组规矩多，不允许吃外带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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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姚安还想说什么，但穆珩却懒得再理她。
他越过姚安的头顶跟谢檀对视，“晚上还有夜戏要拍呢，快点吃啊，别耽误开工。”
有了炸毛的姚安作对比，谢檀的淡定更加明显。
他点点头，“知道了，谢谢穆老师。”
他还是不在意自己受的委屈，礼数周全，被人折辱也不忘道谢。
又是一拳打在棉花上，穆珩脸上的笑意淡了些。
他没走远，就靠着柱子抱着臂，直勾勾看着谢檀的方向，估计不盯着他吃完这份馊饭是不走了。
谢檀穆珩的视线范围内坐下来，打开饭盒准备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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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安见他真的要吃，急的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拉住他的手不让他吃。
谢檀轻轻推开她的手，“你别管我了，赶紧去吃饭吧。”
剧组没准备谢檀的饭，自然也不会管谢檀的助理。助理不用拍戏，吃饭就没有时间限制，如果艺人允许，他们可以离开片场到外面去吃。
姚安都快哭了，“你都吃这样的东西了，我怎么有资格吃饭。”
谢檀好笑，“哪有这种说法？别管我了，我以前也没少吃这种饭，真的没事。”
“我再想想办法。”
“别想了，想了也没用，”谢檀往穆珩的方向看了一眼，四目相对，他微微偏头，压低了声音对姚安说：“穆珩的背景你应该知道，他想让我吃这份饭，我无论如何都得吃，你想办法也没用。”
“与其你又想了什么办法惹得他再想新招对付我，不如我就吃了，也没什么的。我以前经常吃，真的没什么。”
谢檀的话成功让姚安冷静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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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她也在这个圈子待了几年，虽然她只是个助理……不，就是因为她只是个助理，才明白谢檀说的有理。
大人物想针对小人物，小人物就只有受着的份儿。
谢檀轻轻拍了拍姚安的后背，“快去吃饭吧，给我带点好的，晚上收工了当宵夜。”
姚安点点头，愤愤的看了一眼穆珩，绕开他走了。
谢檀又看了穆珩一眼，浅浅的露出了一个笑，然后打开那份馊饭，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第一口吃的时候还有些不习惯，想来是这些年生活好了，嘴也变挑了。但第二口就好了，毕竟是从小吃到大的，重新习惯起来也很容易。
穆珩就看着谢檀吃，看他从第一口下肚忍不住作呕，到第二口习惯，再到后面大快朵颐，像在吃什么山珍海味一样。
穆珩忍不住皱起了眉。
他说不清现在是什么感觉，好像有一点欺负人欺负的有点过分的内疚感，但更多的是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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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谢檀真的就一点反应都没有？他不相信。
谢檀吃完饭，把盒子扔掉，趁着还没开工，拿着漱口水去了厕所多漱了几遍口。
其实他只走开了不过五分钟，但再回到片场，却遭到了导演的指责。
“干什么呢？磨磨蹭蹭的，都准备好了，就等你呢！吃饭吃饭跟人起冲突，开工还得让人等，吃不了苦就滚回去当你的偶像，能演就演不能演滚！”
这一顿脾气发的属实是没必要，谢檀估计是有人跟导演说了什么。
说小话的人……谢檀视线左移，就看到了站在一旁幸灾乐祸看笑话的穆珩，应该就是他了。
这种时候解释是最愚蠢的，所以谢檀没说什么，只是道了声歉，就赶紧站到了镜头跟前。
导演又自言自语地发了几句脾气，才坐下来准备开拍。
晚上的戏是拍的是程宇欺凌同学被林青看到，林青没忍住为同学出头，结果自己成为欺凌对象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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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演一声‘a’，镜头开始运作。
校园的角落里，正在上演残暴血腥的一幕，一个微胖的男生被几个体格健壮的男生按在地上打。
微胖男的白色校服被血迹染红，两颊高高肿起，上面还有清晰的巴掌印。
欺凌现场三米外，站着一个少年。
少年穿着黑色的半袖，校服随意的系在腰间，他正抱着胳膊，漫不经心地看着微胖男被打。
仿佛在他面前上演的不是一场暴力，而是什么无聊的电影。
不知道过了多久，少年喊了一声停，打人的几个男生齐齐停下了动作，少了拳打脚踢的声音，被欺凌者微弱的呼吸就变得明显起来。
少年伸了个懒腰，朝着躺在地上的男生走过去。
被欺凌者下意识的往后缩，却被少年一脚踩住了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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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啧，你说说你，胖的跟头猪一样，也好意思喜欢陈瑶。陈瑶要是知道你喜欢她，估计恶心的隔夜饭都得吐出来了。”
程宇恶劣地说。
这场欺凌的起因是被欺凌的男生暗恋云中的校花陈瑶，而陈瑶是程宇的前女友，程宇认为这个男生是在挑衅他的威严，所以要给男生一个教训。
理由荒谬的可笑，但它确确实实促成了这场霸凌。
男生被打懵了，一直摇着头说错了，看他的样子应该自己也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儿，这样说只是为了结束这场单方面的殴打。
程宇乐了，踩着他的头对刚才打人的几个男生说：“看看，这么怂，还敢喜欢校花。”
周围的男生也跟着笑，他们嘲笑的理由也足够荒谬，不够抗揍就没资格喜欢校花。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冷冽的少年音从旁边响起
“你们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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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一起顺着声音看去，看到了站在逆光处的林青。
清瘦的少年穿着白色的校服，这样土气的运动款式校服也盖不住他的身高腿长，反倒是给他增添了一分少年感。
他的五官在朦胧中看不太清，但从轮廓和那双清澈的眼睛能看出来，他的模样很好。
程宇眯起眼睛，把脚从地上趴着的男生身上收回来。
“打人啊，看不出来吗？”
这是在回答林青的问题。
林青皱起眉头，面色严肃，“校内禁止打架斗殴，你们是违反校规。”
程宇嗤笑一声，“校规？那是什么东西，同学，你可别告诉我，你是来教我做事的。”
“舍不得看同学被欺负？行啊，那你来替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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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摁住他，给我打！”
林青没有想到这些人这么嚣张，只是一瞬间，自己就变成了被殴打的对象。
不过幸好，他已经提前通知过老师并报警了，很快就会结束了。
扮演霸凌者的群演虚虚的踹上谢檀的肚子，谢檀往后退两步，顺势倒在地上。
他露出痛苦的表情，但又不想示弱，表情之扭曲了一瞬就咬牙恢复了正常。
下一个人准备再上来踢谢檀，却被穆珩打断了。
“等等！”
导演不明所以，“怎么了？”
“演的太假了，”穆珩垂眸看着躺在地上的谢檀，“重新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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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演皱眉看了眼回放，“我觉得还行啊。”
“差远了，”穆珩说：“重新来。”
导演又看了一遍，确实还行，也确实还有上升的空间。
他以为是穆珩想要完美的片子，便重新来了一次。
然后这一幕就重新拍了好几次，每次都在谢檀被踹倒被喊停。
在第五次喊‘咔’之后，穆珩咂了咂嘴，说：“算了，假打估计拍不出来我想要的效果，这次来真的，真打。”
这话是对着导演说的，穆珩的眼睛却盯着谢檀。
谢檀分明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