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玖说完最后一个字就猛然咳出了一口血,他的胸口不停地起伏着,像是在压抑着偌大的痛苦。
傅骞抓起他的一只手臂,竖掌劈在全身上下的几处筋脉之上,燕玖先是痛吟了一声,随后就缓缓地平息了下来,额面上布着冷汗。
娄一竹沉默地退到一边,心里怦怦地打着鼓。
方才燕玖的话里出现了萨拉,在这段时日里萨拉族出现的次数异常之高,从云娘吟唱的怪异曲调再到李云的萨拉族遗民身份,无不在暗示萨拉族在原书剧情里的重要性。
燕玖的意思是芸竹被劫走和萨拉族有关,而劫走芸熹的正是次次与她作对的黑面人,那么黑面人极大可能就是萨拉族人,加之以燕玖的功夫,鲜少有人能将伤成这样,这又说明这群人里武力佼佼者大有人在。
见燕玖面色回暖了一些,娄一竹才走上前去,蹲下身在他耳侧语速轻缓地将心中疑虑都问了出来:“燕玖,你言中之意可是黑面人与萨拉族有关?”
燕玖点了点头,又抬起眼皮无声地朝傅骞递去一个眼神,摇了摇头“我在他们藏身之处看见了萨拉族的族纹。”
傅骞闻声后面色一沉,双眉逐渐皱了起来。
围在四周的十余名幕僚走也不是退也不是,听见燕玖的话后也一下子慌了手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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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定了心中猜想,娄一竹隐约嗅到了这里面的古怪,语气逐渐变得有些急促:“那边人有多少,如今留在王府的兵卫能否与之抗衡?不若你将地方告知于我,我去找她……”
“郡主不可,”娄一竹话说到一般就被燕玖厉声打断了,他的胸膛快速地起伏了起来,说话的气息又重了几分,“单是外围就有六品朝上身手百余人,各方内部还镇守着四品身手八九人,若是王爷在上京,或许还能与之一搏。”
娄一竹根本搞不清楚几品身手代表了何种意味,但完全能从燕玖的神情上看出硬碰硬这条路是定然走不通的。
这些撒拉族人不是早就泯灭了吗,怎么一下子出现了那么多人,他们抓走芸竹倒底是为了图什么?
娄一竹越想越觉得荒唐,她用手掌覆上了自己的脸,试图用冰凉的温度让自己沉下心来想一个最佳的法子。
屋外响起了一阵匆乱的脚步声,几位医师提着木箱踏进了堂里,朝娄一竹行礼后就左右围着燕玖替他诊脉。
娄一竹站起身来退到傅骞身侧,为他们腾出了地方。
此时一道沉稳的人声从她身后传入耳里:“芸熹郡主,依属下来看,此次芸竹小姐和六夫人双双出事,对面怕是早有打算,这实非郡主一人能抗下的,如今府内人心惶惶,实在不能再有一人出事……”
幕僚老头说着说着就没了后话,娄一竹自知他话里有其他意思,但碍于情面无法直言。她干脆转身面向他,让他把话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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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僚顺从地行了个礼,继续道:“以防对方调虎离山,府内兵卫不能外调,至于二小姐和六夫人,属下认为应让王爷亲自处理此事。”
换句话来说,就是让娄一竹不要再继续追查她们的行踪,集中精力守好安王府才是明智之举。
虽说她心里明白幕僚老头的话言之有理,但在那一刻,娄一竹突然从头凉到了脚。
她甚至觉得,如果今日被抓走的是自己,他们也会为了大局弃她于不顾,就算清楚她面临的是死路一条。
这是大智,亦是冷情。
她有些怔愣地扇了扇眼皮,嘴唇张了张,却又说不出口来。
如果她执意带人去救芸竹,让王府因人手不足而陷入危难,那她就是害了全府人的性命,但她若不去救,芸竹极大可能会命丧于此。
娄一竹沉默了片刻,最终只是开口让他们退下回去歇息,此事再议。
一群人退下后,堂里一下子空荡了不少,那边燕玖还在疗伤,娄一竹不声不响地跟傅骞站在一边,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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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想去救二小姐。”傅骞的声音冷不丁地打断了娄一竹的愁闷,她抬眼看去,恰好碰到傅骞垂眸望着她。
娄一竹勉强提了提嘴角,故作轻松道:“救啊,当然想救,芸竹是我的妹妹,不过我能怎么救呢…”
傅骞的目光一直放在她的脸上,似乎将她所有掩饰的神情都收入眼中,在娄一竹以为谈话就此终止之时,他又猝不及防地开口道:“属下愿前去一试。”
“不行。”娄一竹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如今府中只有属下能潜入其中,待天亮之前燕玖恢复些许,他引路,我暗潜而入,找时机将二小姐带回,”傅骞扫了一眼对面的人,沉着冷静地向她解释,“本乃傅骞之过,理应赎之。”
……
次日娄一竹辗转醒来之时,已然日上三竿,她惺忪的双眼下意识地躲避着光亮,待她想起什么来时,才猛然从床上惊然弹起。
屋外的小盈听见动静,推开房门小跑着走到床边。
“傅骞和燕玖呢?”娄一竹扯过小盈的手,眼里闪过一丝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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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傅骞与她说了许多,关于如何潜进去,又如何带芸竹出来,最终娄一竹才勉强点头,但要求傅骞带她一起去,傅骞也应了,让她先睡上一会儿。
本来她只打算小憩一个时辰,不曾想为何就到了卧房的床上,醒来竟天光大亮。
小盈一边瞥着周围,一边斟酌着道:“昨夜傅大人将小姐抱来卧房后就回去照看燕大人了,如今……他们貌似不在府中。”
娄一竹顿了一下,慢慢地松开了手。
她还真没想到傅骞会敢骗她。
“罢了,先帮我洗漱,待会我们去各院走一趟吧。”娄一竹在床上呆坐了一会儿,随即叹了口气翻身下了床。
她也不能闲着,去安抚王府各院也是必要之举。
小盈见娄一竹并没有发火的趋势,连忙动手帮她换起衣裳来。
“对了小姐,昨日之事已被人告进了衙门,林公子连夜被抓,今儿个一大早林巡抚大人便去衙门闹了。”小盈边帮娄一竹理着长发,一边向她通报林品宣那边的消息,“不过县令爷虽是好声好气接待着,也未敢放了那林品宣,估摸着不日便会以刺杀郡主的罪名上告京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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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涉及朝廷命官的亲戚,就必然得上报朝廷再做决断,不过林品宣刺杀她依然是板上钉钉的死罪,问斩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娄一竹嗯了一声,示意她清楚了。
“小姐,您跟魏敛之他们说未找出林品宣杀李云的证据,但他们似乎并不相信。”小盈替她插上银簪,对着黄花镜将银簪扶平。
娄一竹见都收拾好了,也就起身往外走:“信或不信,随他们去罢。”
总之不能让他们发现李云是萨拉族遗民,因为她想给轻燕留一个安定的生活。
今日王府的走道长廊处都站着比往日多许多的人,他们大多都会三两成群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在见到娄一竹后又会眼神飘忽地躲开她的目光。
她很快就将各个夫人都拜访了一遍,因为她们都聚在二夫人的院里,娄一竹干脆直接一起见了。
“小姐,这去九司的路也太僻静了,我们还是别去了吧。”小盈迟疑地拽了拽娄一竹的袖摆,有些不安地说道。
娄一竹已然走完了内院,在外院之中,她选择先去九司,因为九司管府中守卫,至关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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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摇了摇头,目不斜视地往王府最偏僻的地方走。
路上已经不见人了,小盈长长叹息一声后,紧贴着娄一竹往前走。
在马上就要看见九司的屋檐时,娄一竹的眼前突然闪过一道白影,还不曾来得及拉上小盈,她连忙飞身追了过去。
小猫在拐角处慢慢缓下了步伐,这只猫是云娘那日夜里抱的,不知怎么跑到了这。
娄一竹一边轻声诱哄,一边悄声接近,在她即将要走到小猫身边时,小猫突然冲进了拐角的另一处不见了。
“唉你等等呀!”娄一竹闷闷地轻喊了一声,提起衣裙也往另外一边转身———
一道压迫感极强的黑影赫然蒙在了她的眼前。
娄一竹脚步一顿,僵在了原地。
她看到了一双绣着飞鹰图纹的长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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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熹郡主?”头顶上传来一声戏谑又古怪的笑声,似乎夹杂着些意外。
娄一竹顺着眼前人的脚往上看去,看到了一张赫然放大的黑色恶鬼面具。
这人很高,几乎和傅骞不相上下,只是他身上萦绕着浓郁的杀气与邪肆,听嗓音,更像是一个久经磨砺的中年男子。
但偏偏这样的人,手里却拎着一只混体通白的小猫。
“原本孤来此处只是为了抓这只猫,没想到郡主却偏偏自个儿找上门来,真是……意外之喜。”男人用指腹蹭了蹭猫的下巴,朝她歪了歪头。
就在这一刻,娄一竹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如刀锋剑影般的杀气朝她扑来——
“既然如此,郡主就莫要怪孤了。”
眼前晃过一道影子,随着脖颈处传来一阵钝痛,她的眼前彻底黑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