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身份原因,再加上受制于王全和胡顺等人的监视,自打进京后,除了几个推不掉的宴请外,陆昭就再没出过王府别馆。
所以,此刻的陆昭,对路上的一切都很新奇。
一番走走停停下来,等陆昭来到西湖时,已经临近正午时分……
蔡旭领着马夫找地方拴马的同时。
陆昭已经一个人迈步进了位于西湖之畔,依水而建的园林。
彼时,前来参加游湖诗会还拿到入场券的俊男靓女、才子佳人们已经将园林填了个七七八八。
或许是鲜少在京城露面,故而当陆昭悄咪咪进场时。
一路上竟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这个大乾唯一的异姓王‘世子’。
对此陆昭倒也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毕竟,两世为人的他很清楚。
自己不是人民币,不可能到哪儿都吸引人的眼球。
结果,等他晃晃悠悠找了个靠角落的位置,刚准备落座。
就猛地听见一道夹带着几分嘲弄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
“嚯,今儿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还是怎么着?咱这位世子殿下居然舍得从他的别馆里出来了!”
紧随其后的嘲讽接踵而至:
“欸呦喂,还真是世子,这次可算是近距离见着了,要不,我还一直以为咱这位世子爷有什么难言之隐,所以才不敢出家门,也不敢在人前露脸呢。”
“哼,他还不如不出来,一个连书都没读过几本,连圣人之道都不知道为何物的莽夫,有什么资格来参加我们的游湖诗会,平白拉低了我们这诗会的档次,真是晦气。”
听到这句,一直没说话的陆昭顿时挑起了眉梢。
讲道理,他不是聋子,那几声嘲讽其实全都被他一字不露的听在耳朵里。
之所以前两句他没反应,倒不是因为他不生气,而是他知道,对方说的都是实话。
自己初来乍到,在不怎么了解京城态势的情况下,贸然靠着自己一个世子的身份,就想横推一切,多少显得有些愚蠢。
毕竟,京官多如牛毛,公子王孙更是不知凡几。
谁知道自己不经意间踩的,会是个什么了不得的身份?
在出人头地,站稳脚跟之前,得罪太多人,显然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所以,陆昭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想着靠自己,哦不,是靠他前世那些个大拿所创作的名篇把丢掉的面子找回来。
可对方张嘴闭嘴说他是莽夫,还说他这种莽夫根本就不配来这游湖诗会。
这就让他这个莽撞人有点儿没办法接受了。
不论镇西王是个什么货色,也不论镇西王派他当这个替身,背后打了什么小九九。
但有一点儿却是无可争议的——
大乾西境这些年的安稳,离不开镇西王陆平川和他麾下二十万铁骑的坚守。
不夸张的说。
如果不是镇西王陆平川和他麾下铁骑千里奔袭,在城破前赶到京师,只怕传国超两百年的大乾,早就在二十多年前就得重现前朝大赵皇室被异族攻破王都的耻辱。
如今才过去短短不到二十年。
过惯了歌舞升平的读书人,似乎已经忘了,当初他们是如何在异族那群野蛮人身前,如何卑躬屈膝,如何摇尾乞怜的。
还看不起他们这群莽夫,殊不知,没有这群莽夫,他们还尼玛赏湖观景,都特么地滚去大草原喂牛放马挖羊粪去。
这般想着。
陆昭止住身子,眯眼朝说话那人看了过去:
“怎么称呼?”
“礼部郎中程楚之子,程跃白。”
陆昭眯着眼睛点了点头,淡声道:
“程跃白,名字倒是不错,有几分雅致。”
程跃白嗤笑一声,旋即冷哼开口:
“那是自然,家父自幼饱读诗书,取名自是文雅。”
“倒是不像世子,身为王族贵胄,取名竟这般粗俗……”
随着他的声音。
场间围着看热闹的人群里,顿时响起一阵压抑的讥讽声:
“程公子损人还真是能见缝插针……三句话不离镇西王一族读书少。”
“那能怪谁?程公子说的本来就是实话,陆昭身为镇西王一族的世子,却不通礼教,所以,他被人嘲讽怨不得别人。”
“也是……听人说,镇西王一家子就没一个正常的,还大都多多少少有点儿瞧不起咱们这些读书人的意思,从这点儿上看,他们被嘲讽也是活该。”
“可不是么,这里可是京城,不是镇西王率人驻守的那种蛮荒之地,没人惯着他……”
“……”
就在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抱着法不责众;认定了陆昭不可能,也不敢把他们这群人全抓起来的心思,而在言谈之间几乎把镇西王一族的脸面按在地上摩擦时。
陆昭阴沉的嘴角忽地泛起寒意。
下一秒。
不等所有人反应过来。
他手中忽然青光一闪,一柄短剑已经出现在程跃白的脖颈处。
突然出现的变故,让原本欢乐的现场骤然变得死寂。
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目瞪口呆、瞠目结舌地看着陆昭手心突然出现的那把利刃。
程跃白脸上的讥讽,更是硬生生僵在他的嘴角。
就在所有人都愣在当场,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做点儿什么时。
却见嘴角陆昭嘴角上扬,然后似笑非笑的看着被他以剑指着咽喉的程跃白,淡然发问:
“程公子,怎么不笑了?”
“难道是突然就不喜欢笑了?还是突然觉得,我的名字其实也没那么粗俗?”
程跃白咽了口唾沫,嘴角动动,想说点儿什么,可面对从脖颈皮肤处传来的凉意,嗫喏许久后,终究还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见对方不说话。
陆昭也懒得跟这种货色浪费时间,一脚将程跃白踹到边上后,也就抬眼环视众人,冷然道:
“我镇西王府虽世代军旅世家,但也不是什么大字不识一个的莽夫。”
“若是谁胆敢在这点儿上对我镇西王府上下出言不敬,那本世子不介意让他试试,我镇西王府的剑可锋利否!”
他说罢,根本不理会这些读书人满是震惊的神色,信手整理下衣衫,又将短剑重重拍在面前的木桌上后,便缓步朝不远处的座位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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