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的梆子渗着血锈。陆昭明盯着心口蠕动的蛊卵,月光透过义庄破窗斜切进来,照得那层半透明卵膜泛起诡异金纹。龙鳞胎儿在羊水中蜷缩成星斗状,二十八处关节凸起恰合紫微垣星位。阿芷突然打翻药罐,赤鳞花瓣熬制的汤药泼在卵壳上,蒸汽竟凝成司天监星官服纹样。
"是追魂瘴!"阿芷扯碎衣袖捂住陆昭明口鼻,"尸娘子在蜃胎里种了蛊瘴"
话音未落,纸窗炸裂。数百只金蚕蛊虫聚成尸娘子残影,虫翼振动间落下磷粉,在地面拼出苗疆古语:【辰时三刻,驿站取命】。残影抚过陆昭明心口蜃胎,蛊虫突然爆鸣:"好弟弟,这蜃胎吸足龙气,可就是新的镇物了"
辰时的雾气裹着尸臭漫过乱葬岗。阿芷引燃人皮灯笼开路,磷火照见荒草间倒伏的引魂幡。陆昭明踩到块硬物,拾起竟是半枚翡翠扳指——内侧司天监星纹被蛊虫蛀空,露出底下苗银镶嵌的蜈蚣图腾。
驿站残垣隐在槐树林深处。九匹纸扎马拴在腐朽马厩,马鬃用死人头发编织,眼珠竟是活人瞳孔。陆昭明靠近时,纸马突然昂首嘶鸣,眼珠渗出黑血,在泥地上淌出卦象:【西南坤位,大凶】。
"乾坤倒转的炼蜃阵。"阿芷用龟甲刮开马腹,棉絮里裹着婴孩脐带,"有人用子母煞改过风水"
草料堆突然塌陷。青铜瓮露出瓮口时,驿站梁柱轰然断裂。陆昭明扑开阿芷的刹那,瓦砾间窜出条赤鳞毒蛇,蛇尾缠着块青铜残片——正是司天监浑天仪的二十八宿盘。
午时的日头淬着毒光。阿芷咬破指尖在瓮身画《破瘴诀》,青铜浮雕渐次剥落:苗疆祭司高举的法器分明是青阳子的拂尘,祭坛下跪拜的傩面人脚踝皆生龙鳞。瓮内突然探出婴儿的手,指缝赤鳞割破陆昭明掌心,血珠坠地竟开出血色铃兰。
"是血脉共鸣!"阿芷甩出人皮卷裹住陆昭明伤口,"他在用你的血催熟蜃胎"
剧痛撕裂识海。陆昭明看见青阳子抱着蜃胎跪在苗疆祭坛,台下陆氏族人脚踝锁着青铜链。祭文随鼓点炸响:【陆氏嫡血饲蜃,可代龙脉承劫。今以庚子年七月十五】最后那个生辰八字,正是当票上典当阳寿的日期。
未时的闷雷碾过地窖。阿芷劈开符咒封禁的铁门,霉味混着尸臭扑面。百具孕妇尸骸呈放射状排列,脐带如蛛网汇向中央青铜鼎。陆昭明数到:"快用劫眼吞了蜃胎!"
申时的暴雨砸碎地窖天窗。蛊虫群趁暗涌入,尸娘子残躯在虫翼中重组。她半边脸化作蜃皮,银饰叮当声里甩出九枚人牙:"青阳子能用你陆家镇龙,我苗疆为何不能"
陆昭明左臂暴涨龙爪,鳞片割破蚕茧的刹那,蜃胎尖啸着化作流光。蛊虫在龙威中自焚,尸娘子残影捏碎翡翠扳指,司天监星纹与苗银蜈蚣同时炸裂:"你以为自己是执棋人?不过是青阳子养的"
龙吟震碎陶瓮。陆昭明五指插入青铜鼎,蜃胎顺经脉游入心窍。无数记忆在识海炸开:青阳子将襁褓递给苗疆蛊婆,那婴孩脚踝鳞片与阿芷的胎记重叠;司天监观星台上,二十八宿盘嵌着百枚蜃胎卵;最后定格在洞庭湖底的青铜棺,棺中人生着与他相同的逆鳞纹
子夜的更鼓漏进破庙。陆昭明在剧痛中苏醒,阿芷正用蛊虫缝合他胸口的血洞。每只金蚕蛊入体都化作星图,在心脉处结成锁链状瘢痕。蜃胎的声音在骨髓里回荡:【别忘了,你吃的是胞弟】
月光忽然暗沉。阿芷后颈逆鳞印渗出金液,在墙面投出苗疆祭坛幻影。她惊慌掩住胎记,却不知陆昭明早已窥见——那印记与青铜鼎上的图腾完全一致。
供桌突然迸裂,黑血凝成青阳子手书:【七日化形,洞庭换命】。血字末端粘着片带胎毛的逆鳞,与当铺密室的婴儿照完美契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