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之归，没想到这飞凤寨竟然真的成了他的归乡了。

兰绍安没有回头，声音有些沉闷：“我想钟公子应该比我适合很多——”
虽然不知道钟士彦是何来历，但是此人才识并不在自己之下。而且，如果这位大当家真的是他的未婚妻，他为了挽回对方而来到飞凤寨，自己根本没有和他竞争的理由。
他足下不停，一步跨出门外。他“吁”了一声，那黑驴听了主人召唤，撒了蹄子奔了过来。
见他真的要离开，东方霖的心莫名有些慌乱：“你不是要在山寨找人么？”
“我原本以为她是失陷在寨中，还以为我可以帮到她。如今看来，一切是我想太多了……”兰绍安回头看向她，自嘲一笑：“其实她根本不需要我帮她，不是吗？”
被兰绍安目光淡淡一扫，东方霖心中莫名一紧，脱口而出道：“谁说不需要了，我需要你能留下来帮我。我现在宣布你被录用了，你就是我飞凤寨的账房先生，月俸……”
东方霖想了想被自己霍霍得所剩不多的嫁妆，咬牙道：“月俸八两，不，月俸十两银子——”
闻言，钟士彦与兰绍安皆是一怔。
钟士彦见兰绍安放弃回答第二道题，原以为自己留下是板上钉钉的事，谁知剧本和他想象的并不一样，就在安绪之本人都已经放弃和他竞争的情况下，大当家竟然还加一倍的薪水想要将他留下。
他脑筋急转，正想说些什么让让她改变主意，兰绍安开口道：“不是钱的事，我是真的不适合——”
方才一番对谈，让兰绍安清醒的认识到，自己根本不适合留在飞凤寨。毕竟像钟士彦所言劫道勒索，发展壮大，再求裂土称王，才是一般山寨的正常发展历程。东方霖方才不是也说钟士彦之言“深得我心”，可见她本身亦是赞同钟士彦的方略。而他出身云州兰氏，不去官府举报告发已经是他的底线，怎么可能真的入伙，给对方出谋划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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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两银子的俸禄也许很高，但是自己真的挣不了这个钱。
他正欲离开，东方霖已揽住他的肩膀，踮起脚尖，凑近他的耳朵，麻痒低软的声音传入耳膜：“安公子不是给我提了开源节流两条计策吗？你就这样不负责任离开，是希望我才用钟士彦的方案吗？安公子是既然如此心善，应该不希望我真的去劫道杀人吧——”
一股少女的馨香扑入鼻中，兰绍安耳尖泛红，脸色却冷了下来，低声道：“大当家是威胁我？”
东方霖却是好整以暇的看着他，明媚一笑：“怎么能这么说呢？本寨主是求着安公子你留下来啊——”
兰绍安：“……”
他咬咬牙：“那好，我可以留下，但是我有一个条件，我希望以后飞凤寨的所有的账务都需由我一人掌管。”
他仔细想了下，飞凤寨处在他云州兰氏的地盘之上，已初成规模，这位能统御飞凤寨众多山匪的林凤卿和钟士彦应该都不是普通人，与其放任自流，若是林凤卿真的听钟士彦的建言，说不定要出岔子了，不如自己留下比较放心。如果能他真的能掌控飞凤寨的财政大权，在某种程度上也可以影响飞凤寨的决策，
“这个当然——”东方霖本来就是想找个人帮自己管账，雀跃得跳起来，伸出右手，与他击掌为誓。
一旁的钟士彦简直欲哭无泪，方才明明安绪之明明已经放弃离开，不知道两人咬着耳朵说了些什么，竟然这么快就改变主意留了下来，那这么说自己没有机会了——
明明自己两个问题的答案都无可挑剔，为什么偏偏大当家留下的人是安绪之。
不，他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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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霖已经笑着向他走了过来：“很抱歉，钟公子。虽然你的回答非常不错，但是我认为你并不是飞凤寨主账的合适人选。”她轻轻拍手，小丫鬟明雀便上前奉上一只装着银子的盒子。
“这是飞凤寨承诺的五十两程仪，相信以钟公子的才学，必不难找到高就之所。明雀，送客——”
“等等，我还有话要说——”钟士彦急忙道。
东方霖：“嗯？”
钟士彦道：“虽然我不知大当家您为何舍我而选择安公子，但是我仍然想留在飞凤寨。就算不管账，留下打杂当个普通的山贼也可以——”
“打杂？”东方霖摇头道：“不好意思，这个我们现在不缺打杂的。”
“呃，那打手呢？大当家你既然已经一统了燕山南麓，接下来应该就要对付燕山北麓的诸多山寨了。不才的武功也算不错，如果大当家愿意让我留下，那我愿为前驱，帮助大当家完成大业……”
东方霖眯了眯眼睛，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你也会武功？既是如此，你若是能在我手中过三招，我便同意让你留下——”
话音刚落，东方霖握指成爪，向钟士彦袭去。钟士彦倒是不慌不忙，他手中折扇挥洒，如一尾滑不溜秋的鲤鱼，广袖清扬之间只见便已躲过东方霖凌厉杀招。
东方霖心中微微一惊，她初时以为钟士彦与安绪之一样，不过是一介书生，没想到他的身手倒是果真了得，她倒是小瞧了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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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长喝一声：“鸩虎——”
明雀知会其意，捧出一柄熠目生辉的长/枪。东方霖提枪在手，问道：“你可有擅用的兵器？”
钟士彦微微蹙眉：“我惯常是用剑的，但是并未携剑而来……”
东方霖向明雀道：“取我的缚龙剑给他。”
不一会，钟士彦手中就多了一柄宝剑。
东方霖看向钟士彦道：“最后一招，请钟公子把握机会——”
枪尖一震，有如惊天飞龙，笔直向钟士彦刺去。钟士彦瞬息后退，拉开距离，“砰”的一声，长剑刺出，鸩虎枪尖便已偏了一寸。东方霖怎肯罢休，提枪再上，两人你来我往，顷刻之间便斗了数十回合。
鸩虎枪的长度本是剑的两倍，东方霖本已是已占足了便宜。可钟士彦倒是不慌不忙，利用轻功辗转腾挪，□□的间隙之中与她周旋。一招之约已过，但是两个人都没有停下来的意识。东方霖□□一抖，顿化枪影如林，而钟士彦人却似飘雪般蹁跹不定，似飞鸟翩行在枪林之中。等东方霖招式用老，钟士彦手腕一翻，长剑急振，缚龙剑刃与鸩虎剑尖相撞发出清越一响，同时飞振而出，竟是平局。
这一场大战是酣畅淋漓——
东方霖自离开河间，便再无遇到如此势均力敌的对手，心中顿时起了爱才之心，畅快大笑道：“果然是好剑法，钟公子，以你的身手，若是当个普通打手也太大材小用了，这样吧，我封你为飞凤寨的副寨主，是我飞凤寨的第二把交椅。俸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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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霖斟酌了一下，觉得自己的小金库估计要见底了，但是看了下兰绍安，还是咬牙道：“俸禄也按十两银子算——”
钟士彦心愿达成，欢喜道：“是，多谢大当家。”
一旁，兰绍安却是暗自垂下了头。
方才，东方霖没有选择钟士彦而是留下了他，他虽然表面上未动声色，心中还是十分受用。可是看了方才东方霖与钟士彦的比武，他心中却莫名升起些异样情愫。
二人一枪一剑，一招一式，皆是涌动风云，绝美如画。特别是东方霖舞枪之时，一袭红衣绝艳，飘袂如仙子凌尘，更是看的兰绍安眼睛都直了。他自幼体弱，并不曾习武，但是兰家也养了不少的高手死士。他自然知道，以两人的身手，就算放在大宁朝中，除了几位以武闻世的大将军，恐怕罕有敌手。
东方霖会让钟士彦留下也不奇怪，毕竟像钟士彦这样文武双全的人才，不管是走到哪里。如果现在自己仍然是兰氏的嫡子，说不定也会想将这样的人招揽入自己麾下。可是看到东方霖真的让钟士彦留下，还许以二首领的位置时，他却有些酸了。
也许东方霖在与钟士彦动手之前对自己更为看重一些，但是现在就不一定了。
这样的认知让他心生烦乱——
不，他明明根本就不想留在飞凤寨，为什么要和钟士彦比谁更受重用？
他深吸了一口气，将心中的杂思乱想压了下去，便听到东方霖道：“明雀，去着人给二寨主和安先生各准备一间厢房。”既然安绪之确定留下来，东方霖对他的称呼也从安公子变成了安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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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雀应声而去。
东方霖回到上首主位之上，望着兰绍安和钟士彦道：“两位年少俊彦，都是我飞凤寨不可缺少的人才。今日天色已晚，请两位先去歇息，明日一早，我便与两位共商大计。”没想到燕山这山疙瘩里还有两位如此出色的人才，还都纳入她的麾下。东方霖心中心旷神怡，神情之间更是顾盼生辉。
折腾了一整天，兰绍安与钟士彦都有些倦怠，便跟随下人一同前去休息。
“安先生，大当家说了，您是读书人，喜欢清静。这座小院虽然简陋了些，但是独门独院，今后您就住这。今日晚了，您先凑合一下。若是缺些什么，明日我再为先生准备。”
明雀提着风灯，领着兰绍安到了小院门前。兰绍安，抬头一看，只见小院残破的门楣之上写着歪歪扭扭的“之归”二字。
他的心中升起些自己都未察觉的暖意，微笑：“多谢大当家关照，剩下了我自理便可。”明雀将灯笼留下，自己离开。
兰绍安进了小院，这院子虽然是新收拾过，但是毕竟只是山中野寨，条件自然与从前在兰家时千差万别，兰绍安身为世家子弟，多少有些不习惯。不过，他手中银钱早已用尽，也就差一点就要沦落到流落街头的窘境了，眼下终于有了一处固定的居所，倒是让他的心有些定了下来。
之归，没想到这飞凤寨竟然真的成了他的归乡了。
他将自己的东西稍微规整了一下，正欲上床休息，门咚咚地响了两声，东方霖的声音传来：“安先生，您已睡下了吗？我有些事情正欲请教先生，不知先生是否方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