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
这句话又是同时出口的。
林萋萋现在就很希望病房里能再出现一个人,她和简玉书也不至于如此尴尬。
空间又沉默下来。
简玉书等了一会,确定林萋萋没有再开口的意思。
自己先说了,“脾胃出了点小毛病。”
林萋萋在心里撇撇嘴。
都厌食了,还说是小毛病呀。
嘴真硬。
“我是腿上被划了一下,也不严重。”
简玉书的目光落下去,林萋萋右腿的裤腿下半截被剪掉了,几乎整个小腿肚都被包裹在纱布中。
这还不严重?
这两句之后,气氛再次陷入尴尬。
简玉书靠坐在单人床上,开始闭目养神。
林萋萋的脚趾在老式黑布鞋里抠别墅。
她犹豫了一会,还是鼓起勇气开了口,“那你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吗?”
简玉书帮了她好几次,总得谢谢人家。
床上的人有点讶异的睁开眼睛,没有回答,但眉心微微蹙起来,像是在思考。
林萋萋期待的等了半晌。
等来了一句低沉的,“不知道。”
简玉书就再次闭上了眼睛。
林萋萋:……
我就多余问。
好想跑路呀,为什么张叔还没来。
她刚在心里咆哮完,张叔那张凶脸就很及时的出现了。
萋萋闺女还没吃晚饭,他去给买了两个馒头应急。
啃完大半个馒头,吊瓶也打完了。
林萋萋最后给简玉书留下一句尴尬的,“早日康复。”
没等人再睁眼,就一瘸一拐的溜了。
回家路上,她想着一会看见姜云苓该怎么说。
是卖惨,还是分析一番局势再劝呢?
经过了今晚的事,她对姜云苓的感情也变了。
好像不能再当个理智的旁观者,而是真情实感的开始站在姜云苓的角度思考问题了。
在八十年代离婚,是肯定会被人在背后说闲话的。
尤其是女方。
要是姜云苓实在不想离的话,她也不是没有办法整治林争先,不过麻烦点就是了。
让林萋萋没想到的是,她纠结了一路。
等回到家,看过她腿上的伤,倒是姜云苓先开口了,“萋萋,妈想好了,等你腿上的伤拆线了,我就跟林争先离婚。”
林萋萋,“真的?”
“妈托张婶借了一副拐,打明起,就试着下床走走。”
“太好了。”林萋萋凑过去抱住姜云苓,这次喊得很顺畅,“妈,太好了。”
“你张婶说的对,对于妈来说,你才是最重要的。”
“没有一条腿,还有另一条腿,与其寻死,不如赶紧站起来,跟你一起好好过日子。”
解决了心里最大的问题,林萋萋安顿姜云苓睡下,哼着歌去了厨房。
粥一直在砂锅里煲着,炉子只是一点文火,一揭盖子一股扑鼻的香气。
这锅粥她打算明早装在保温桶里,托张叔送到医院去给简玉书。
人情她就算是还了一个,至于简玉书领不领,那就不关她的事了。
林萋萋本来想打一个蛋,但想着简玉书在医院里那副虚弱的样子,就狠狠心又摸出一个。
快速的将蛋液打匀,在锅里摊成一张金黄的薄饼。
再将蛋饼切成细丝,也放进了粥锅里。
只喝粥恐怕不行,林萋萋又和了一些面醒发上,打算明早做点芝麻糖饼。
看简玉书袋子里装的不是奶糖,就是巧克力,应该是爱吃甜食的吧。
就算粥喝不下去,这糖烧饼总是能吃几口的。
第二天一早,砂锅盖子揭开,连林萋萋自己都被香的一个激灵。
大米已经彻底煮化了,糯糯的变成了开花状。
小米则被熬出了米油,让整锅粥的口感变得无比顺滑。
她给姜云苓盛出一碗,剩下的都倒进了保温桶里。
芝麻糖烧饼倒是做的多,除了分给简玉书的。
不仅她自己和姜云苓够吃,也做了张叔和张婶的份。
张叔是中原人,本就爱吃面食,可惜这边会做的人不多。
这糖烧饼又酥又脆又香甜,他可稀罕死了。
忍着烫,一口气吃了三个。
原本还想再来两个,但张婶已经在旁边翻白眼了。
“你是饿死鬼投胎吗?”
说着她压低声音,“萋萋家都没粮了,你还好意思这么吃?”
张叔只好拎着保温桶,带着一个油纸包,骑上自己的二八大杠,去医院送饭去了。
不过萋萋那闺女说,等有机会帮他炖大肘子。
想想萋萋的手艺,肘子还没到嘴,就已经开始流口水了。
指定好吃!
张叔把东西给了护士,就赶着去上班。
此时简玉书正在薛瑞山的办公室对着眼前这一堆食物皱眉。
“你这是什么表情?”说话的人是薛瑞峰。
他是薛瑞山的亲弟弟,这兄弟俩都是简玉书的好朋友。
“不是,我辛苦带了这么多过来,就没一样是你想吃的?”薛瑞峰真服了。
他这个兄弟,一天天的这也不吃,那也恶心。
跟怀孕三个月的女同志似的,要是闻到什么不喜欢的味道,还要干呕。
整天就靠着点奶糖,巧克力续命。
眼见人是越来越瘦了,他哥给他下了死命令,今天必须让简玉书吃饭。
他一大早去国营饭店,请大师傅做了好几样。
“这鸡汤馄饨,喷香呀!”薛瑞峰把馄饨端到简玉书眼前,“我一顿能吃三大碗,你不想吃?”
简玉书眉头皱的更深了。
薛瑞峰无奈的又拿出两白白胖胖的大包子,“虾肉馅的,又鲜又弹牙,特供,排队都买不到,我还特地找了关系。”
简玉书甚至把身体向后仰了仰。
“这也不吃,行,祖宗。”
薛瑞峰又端上一碗撒着白糖的嫩豆花,“甜口的,又没油,这总可以吧?”
简玉书被豆腥味冲的胃里一阵翻搅,忍不住捂住嘴,“拿开。”
将豆花撤走,薛瑞峰都快哭出来了。
这活太难干了,要不还是被他哥揍一顿吧。
薛瑞峰顶着一脑门官司在那里生闷气,一个小护士敲门进来,“简玉书同志是在这吗?”
“有人给你送饭。”
送饭?
除了他这个倒霉鬼,谁还领了这个要命的差事。
薛瑞峰的胜负欲莫名的就燃起来了。
他接过护士手里的保温桶和油纸包。
看上去挺干净,但是又旧又简陋的。
“就这?”将东西打开,薛瑞峰忍不住发出嘲讽的声音,“这谁给你送的呀?”
“一桶破烂野菜粥,几个芝麻烧饼,难道还指望你这祖宗吃?”
“我看还是趁早给人退回去吧,别浪费了粮食。”
可他没注意到,病床上的简玉书鼻头轻轻的动了几下。
什么东西?
怎么这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