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林萋萋穿过来之后,姜云苓很少跟她提要求。
吃什么,喝什么都无所谓。
怎么照顾,也无所谓。
她好像完全失去了,对生活的渴望。
原主打小被姜云苓照顾惯了,不算太会照顾人。
刚来那几天,姜云苓的背上已经开始长褥疮了。
还是林萋萋抓了药天天给擦洗,最近才好转了些。
现在姜云苓说想要喝糖水,林萋萋还挺开心的。
这人呀,一旦有了想要的东西,就能好好活着。
刚好手头有奶糖,林萋萋取了个小锅,打算隔水化开,冲成水给姜云苓喝。
牛奶现在是稀缺货,很难搞到,大白兔化开以后一股子奶香味,林萋萋闻着都咽口水。
好香呀!
这可比单纯的糖水好喝多了。
趁着化奶糖的时间,还可以再弄点粥。
姜云苓的残疾人工资要再过几天才能发,家里只剩点小米了。
刚才张婶见她被人欺负,主动又送来了两斤大米和一盘子鸡蛋。
今儿一大早,林萋萋还和张婶一起出去掐了点野菜。
春天就是这点好,不缺蔬菜吃。
野菜放到这会有点打蔫了,但熬粥没问题。
林萋萋起锅烧水,给锅里放了一丁点猪油和一小匙盐。
等水滚了,将野菜烫一下,那股子苦涩的草味就全没了。
这时再把菜切成小段混着大米小米一起用砂锅煮,虽然没什么食材也能煮出一锅浓香的蔬菜粥。
林萋萋一边搞粥,一边搅着奶糖,脑子里还想着做生意,找本钱的事。
今天孟子平和郝雅洁闹得这一出,让她更坚定了要赶紧挣钱的想法。
没钱,就会被别人介绍给傻子当对象!
奶糖冲出来的水,是浅浅的黄色,闻上去就甜滋滋的。
林萋萋兑了点凉白开,把温度弄到刚好适口,给姜云苓端了进去。
姜云苓小口的尝了一下,“这哪来的?”
“甜吗?”林萋萋笑着回她,“今天正好有点奶糖,拿奶糖给你化的。”
姜云苓又小口喝了一口,“你怎么不自己留着,给我喝,糟践东西。”
林萋萋,“那有什么,等过段时间,日子好了,要多少奶糖都有,你把身体养好比什么都重要。”
说完她想去厨房看看她的粥,却又被姜云苓喊住了。
“闺女……”
林萋萋顿住脚步,回头看着姜云苓。
她的眼眶很红,眼珠子上蒙着一层水,但没让眼泪掉下来。
“让妈再看看你。”
姜云苓目不转睛的看着林萋萋,像是想把她的样子刻进眼底。
林萋萋有点疑惑的跟她对视,想不明白姜云苓这是怎么了。
唇角一点点勾起来,姜云苓露出了一个非常轻的笑容。
“去吧,孩子。”她好像终于看够了,闭上眼睛,将头转了个方向,“去吧。”
林萋萋狐疑的转身往厨房走,几天的相处还不足以让她完全的了解姜云苓。
她只知道,姜云苓是一位非常好的母亲。
虽然有些懦弱,总是受气,却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给了原主最好的。
姜云苓手巧,会裁剪,会刺绣。
原主的衣裳总是比别的姑娘更加合身,款式也更好看些。
之前那块被简玉书还回来的手帕,右下角绣着一副小画。
一棵大树下面隐蔽着一片茂盛的草木,绣的栩栩如生。
是姜云苓专门给女儿绣的。
芳草萋萋鹦鹉洲。
这是女儿的名字。
林萋萋的心脏忽然猛地刺痛了一下。
这一下,比之前见到孟子平时那种酸痛要剧烈的多。
一时间,疼的她连腰都直不起来。
生理性的泪水从眼眶中直接掉了下来。
深呼吸了好几次,林萋萋才慢慢直起身体。
一片模糊的泪光中,她看见前面的玻璃窗上,映出了姜云苓的倒影。
姜云苓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了床脚,从床下取出了一个褐色的玻璃瓶子。
褐色的玻璃瓶子?
林萋萋的头像是被人锤了一下,瞬间疼的厉害。
她忽然想起,要是她没有穿过来,原主的结局不就是在姜云苓喝农药自杀之后,万念俱灰,自己也跟着走了。
这个褐色的瓶子,是那瓶农药。
难怪姜云苓今晚的表现那么奇怪,她是想自杀。
“妈!”这个字被林萋萋撕心裂肺的喊了出来。
“你要干什么?!”
姜云苓被她喊得愣了一下。
残疾之后,她的心思越发敏感。
今天下午孟子平和郝雅洁在外面挤兑萋萋那些话,她都听见了。
是她拖累女儿了。
要是没有她这个残疾妈,林萋萋一定会过的更好。
这段日子,女儿甚至都不愿喊她一声‘妈’,是不是心里也在怨她。
她,还是死了好。
这声‘妈’,只让姜云苓犹豫了一瞬。
女儿下午的遭遇,让她锥心的难受。
本来她是想将农药倒在糖水里喝的,也许就没那么苦了。
可现在……
颤抖的嘴唇凑到瓶口,药水强烈的臭味,刺激的姜云苓不断流泪,胃里剧烈的翻滚着,绞痛着。
她紧紧的闭上眼睛,没有再看向林萋萋的方向。
喝吧。
要是再看一眼女儿,就舍不得走了。
手臂抬起来,姜云苓打算直接仰头把药水灌进去。
手背上却被人重重的打了一下。
林萋萋是扑过来的,这一下用了全力。
药瓶从手里摔出去,‘啪’的碎在地上,顿时满屋子都是药水味。
林萋萋扑这一下没站稳,腰狠狠的磕在床沿上,她顾不上疼,立刻爬起来,紧紧抱住了还要去撞墙的姜云苓。
姜云苓到底生了这么久的病,虽然存了死志,可没什么力气。
被林萋萋牢牢箍在怀里,动弹不得,只能哭喊。
“萋萋,你放手,你让妈走。”
“妈走了,就再没人拖累你了。”
林萋萋浑身都是疼的,尤其是心脏。
一下一下持续尖锐的抽疼,让她连话都说不顺畅,只能不停地喊着,“妈。”
“妈妈。”
“妈,别走。”
一声又一声的,咬着牙,带着哭腔,把姜云苓好不容易硬起来的心喊软了。
人也软在了林萋萋怀里。
心脏上的疼痛,随着姜云苓态度的软化,渐渐停了下来。
林萋萋这才感到自己的小腿钻心的疼。
这边动静闹得大,就连隔壁张婶都听见了。
“怎么了,怎么了?”
她急急忙忙赶过来,就看见林萋萋母女两抱在一起。
而屋里的水泥地上,有一小滩刺目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