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芳给刘洋穿好鞋以后，牵着他沿着村里的土路往张婶家走。
另一边，刘国军脚步匆匆地往供销社赶。
村里的路坑坑洼洼，他低头走得急，差点被一块凸起的石头绊了个趔趄。
刘国军骂骂咧咧地站稳，拍了拍破棉袄上的土，嘴里小声说着。
“这破路，居然还没人修，迟早把人摔死。”
可骂归骂，他心里却没半点停下的意思。
到了供销社那里的门半掩着，估计是太早了，几乎没人。
刘国军推门进去，老李头正蹲在角落，费劲地搬一袋粮食往里屋拖。
他年龄大了，供销社又只有他一个，所以确实只能自己弄。
听到声音，老李头抬头瞥了刘国军一眼，皱了皱眉，眼神里透着点嫌弃，显然是担心他不会又来借米的吧。
“李叔，忙着呢？”
刘国军像是没看到一样，咧嘴一笑，打了个招呼，就凑上前去，弯腰就把那袋粮食扛了起来，三两步送进里屋。
老李头直起腰，擦了把汗，斜眼看着他，语气不太好。
“国军，你又来干啥？昨天那半斤米我只能给你那么多了，我也是要吃饭的，你别又来跟我哭穷啊。”
他说到这里也有点不满，“我这小本买卖，哪经得起你老这么借？”
刘国军愣了下，突然被这么说还有点不好意思，只能连忙解释。
“李叔，瞧你说的，我今儿不是来借东西的，是来买东西！给钱的。”
他说着从兜里掏出一把皱巴巴的票子，往柜台上放下去。
“给我来五十斤精米，两包红糖，还有一罐奶粉，麻烦你了。”
老李头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低头看看那堆票子，又抬头打量刘国军，满脸透着狐疑。
“你……买这么多？国军，你小子发财了？还是又去赌钱赚了？”
他虽然怀疑着，还是走到柜台后面拿他需要的东西。
刘国军摇摇头，表示没有赌钱。
“李叔，快点吧，我还赶着回去呢。”
他不想解释太多，毕竟估计今天就能传遍昨天王虎他们的事情，李叔也能知道了。
老李头也看出来了他很急，只能边拿货边嘀咕。
“我说国军啊，你年纪轻轻的，咋就不学点好？”
他说话的时候摇头晃脑，语气里满是长辈的无奈。
刘国军听着这话，脸上的笑僵了僵。
他看着李叔的背影，想反驳又咽了回去。
毕竟人家说的也没错。
“李叔，您说的我都知道的。”
老李头也不相信他能改，说两句就算了，终归没再唠叨，慢悠悠地把他的东西递过去说。
“这精米得十五块，红糖两包三块，奶粉贵，一罐得两块五……加一块儿，二十块整。”
刘国军点点头，从那堆票子里数出二十一块，推到老李头面前。
“李叔，还有昨天你借我的那半斤米，这一块是还你的。”
老李头一愣，摆摆手，皱眉道。
“得了得了，半斤米值不了一块，我昨天就是说了给你的，不要钱。你这钱留着给孩子买东西……”
刘国军也没听他念叨，直接把钱放在他手心，拎着东西转头就走。
老李头拿着那一块钱，愣在原地，半晌才嘀咕了句。
“这小子，今儿咋转性了？”他摇摇头，把钱塞进抽屉。
这边刘国军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村头的药房，他没忘记赵芳的伤口，还得买点药抹抹。
到的时候只看到药房门口上面“赵氏药房”四个字已经褪了色，不管是前世今生他都是没来过几次。
刘国军推门进去，里面柜台上摆着几个瓷瓶。
他四下看了看，平时的老赵医生不在，只有一个年轻姑娘站在柜台后，低头翻着一本账簿。
姑娘听见动静，抬头冲他一笑，很是清秀。
“你好，赵医生不在吗？”
刘国军皱眉问道，声音里带点疑惑，心想不在的话，那就中年去别的村药房买了，就是有点距离。
姑娘收起账簿，笑盈盈地回。
“对，他暂时不在，那是我爹，他这两天身子不舒服，我替他看两天铺子。”
她说完，似乎感觉到刘国军的不信任，直接自我介绍道。
“我叫赵秀秀，刚从县里卫校回来，你叫什么？你是有哪里不舒服吗？我也可以帮你看的。”
刘国军愣了下，前世他几乎没来过这药房，后来赵芳……去世，他更是离开了村子，也没机会来，想到这里，他闷声道。
“刘国军。不是我不舒服，我给我老婆来买点药。”
赵秀秀点点头，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目光落在他手里的米袋子上，语气轻快。
“好，你老婆是什么病，怎么了呢，我帮你找。”
她说着，绕出柜台，走到一旁的药架前，熟练地翻找起来。
刘国军没接她的话茬，低声说了赵芳的情况。
“我媳妇……身上有些外伤，跌打损伤的那种，脖子上还有被剪刀划伤的伤口。”
赵秀秀听到这些话动作一顿，侧头看了他一眼。
但想到村里这种事太多了，他爹还交代她别问，所以只能很快拿了几包药膏和一小瓶药酒，递到他面前。
“这个药膏一天抹两次，别沾水。药酒是活血化瘀的，疼得厉害就擦一点。”
她说到这里语气带点自己都没觉察出来的嫌恶。
“伤得重的话，最好带过来我给看看，别拖着。”
刘国军没听出来，接过药，点头道谢，随即掏出兜里剩下的九块钱，数了两块递过去。
赵秀秀利索地找了零，送他到门口。
“慢走啊！”
刘国军也没回头，只不过没想到刚迈出药房，迎面撞上拎着个篮子的张婶。
张婶一见是他，脸顿时拉得老长，眼睛里满是嫌弃。
她上下打量了刘国军一眼，嘴里嘀咕得毫不掩饰。
“哼，一个大男人，把自己媳妇打成那样，也不怕遭雷劈！”
“赵芳那丫头摊上你这号人，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她声音不小，足够刘国军听的一清二楚。
刘国军看向张婶，张张嘴想要说什么。
下一秒，一眼就瞥见张婶背上不知被哪个小孩贴了个纸条，写着“老巫婆”三个歪歪扭扭的大字给吸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