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一片死气沉沉,一张张蜡黄干瘪的脸上麻木无神,眼底黯然没有一丝光亮。
窗外天色昏暗,四周一片寂静安谧,微风吹拂。
一道黑影脚步匆匆走在坑坑洼洼的乡间泥土路上,背一个硕大的背篓,衬得人更加清瘦。
杜小莹毫不费力地背着一筐山货,赶在天亮时分进了县城。
此时,街上偶有零星几人,一座座紧闭的院门逐渐有了动静。
杜小莹按照上辈子的记忆,走到了一处胡同口,上辈子开放后,为了补贴家用,一有时间她就会拉着板车,挨家挨户地叫卖自家种的菜、鸡蛋及老母鸡之类的。
“呼~”
杜小莹深呼吸,给自己打气,这会儿还没开放,私下倒卖是投机倒把,抓到了是重罪,所以她不能出一点点的错。
一个提着尿桶出来的妇女,眼尖地注意到胡同口的人影,没多想直奔公厕,等回来还看着那人在那儿没挪动,直接走了过去,“大妹子,咋了?我看你刚刚就在这,找不着路了?”
杜小莹一张脸都被头巾包起来,只露出一双黑亮的眼睛,看着面前熟悉的面孔,一眼就认出来这是年轻时的王嫂子,当即亲热地拉着王春秀的胳膊,“嫂子,是我呀,你乡下的妹妹,专门来看你跟姐夫的。”
王春秀愣住,反应过来连忙亲热地拉着人往家走,“你这孩子,又不记得路了——”
杜小莹在王春秀把门关上,立马压低声音说道:“嫂子,我这儿有山里捡的山货,你看看?”
“你也太胆大了!”王春秀神情紧绷,警惕地四下张望,脑子里不由的想到刚生产的儿媳妇,吃得少到现在奶水都没多少,孙子每天饿得哇哇哭,眼睛不由自主的飘向那盖得严严实实的背篓。
杜小莹当即放下背篓,露出里面一筐一小捆一小捆的山货,“大姐,这都是昨天刚从山上采的,都新鲜着呢,你瞧这枸杞红彤彤的,木耳、蘑菇、苦菊都新鲜着呢,一捆一分钱,大姐你是第一个人,买十捆我再多送你一捆,随你自己挑。”
“成,大妹子这么爽利,我也不跟你墨迹,这筐我都要了。”
杜小莹愣了一下,没想到这大姐全都要了,当即点头,“成,大姐这里面一共三十二捆,余出的两捆送大姐,一共3块钱,不过大姐你这么多吃的完不?”
“没事,这东西在城里都是稀罕货,而且我家亲戚多,一人分点就不多了,多的还能晒干留着慢慢吃。”
王春秀麻利地进屋取了钱,面上有些不好意思的又开口问道:“大妹子,你能搞到老母鸡跟鸡蛋不?这不是我儿媳刚生完孙子,都没啥奶水,城里啥东西都要票还总抢不上。”
“鸡蛋没问题,老母鸡不一定能有,不行鲫鱼成不?鲫鱼汤也下奶。”
“好好好,麻烦大妹子尽快。”
杜小莹兜里揣着新鲜热乎的三块钱,压着唇角,出了胡同后又接连在县里绕了几圈,才去供销社和废品站,一路疾步出了县城往家奔走。
赶在上工前回了村,刚缓一口气,身后响起了阴阳怪气的声音。
“哟,我当谁家的败家娘们,一大早才从外边回来,别不是干啥见不得人的事了,去会野男人了吧。”刘兰花拿着刚从卫生所开的药,满眼愤恨,一想到自家龙龙被这贱人打断腿,家里的钱跟流水一样往去贴。
“看见男人就走不动路的贱货,生了一窝看见男人就腿软的贱蹄子,活——”
杜小莹扯着刘兰花的衣领,直接扇了一连串大鼻窦,“去你妈的,大清早就吃屎了!满嘴喷粪的玩意,老娘帮你洗洗臭嘴!”
“啊,贱人,你敢打我,老娘跟你拼了。”
“妈!”二丫远远就看见打在一起的两人,如同一股旋风一样冲了过去,眼眸怒视,“欺负我妈!跟你拼了!”
“啊——贱——”刘兰花本来就被揍得眼冒金星,此时只感觉头皮火辣辣的疼,张嘴刚要骂,脸上嘴上又被揍得火辣辣的疼。
“嘴贱一次,老娘就揍你一次。”
杜小莹一脚踹开肿成猪头的刘兰花,心里狠狠出了一口恶气,转头笑吟吟地招手,“二丫,你咋过来了?”
“我来接妈。”二丫皱着小脸,说着没好气地又踹了地上鬼哭狼嚎的刘兰花一脚,以前在老宅,大伯母就没少仗着大人欺负她们姐妹。
只是以前妈她从来不管,只会让她们忍。
见闺女偷看,杜小莹疑惑地摸了摸脸,“咋了?妈脸上脏东西?”
二丫摇头,亲昵的挽着母亲的胳膊,“妈,我喜欢现在的你!你能不能不要变回以前。”
杜小莹呼吸一滞,心被狠狠揪住,疼的不能呼吸,“二丫,妈保证!”
——
“你们听说没,刘兰花那婆娘被大丫妈打了,那脸都肿成猪头了,本来就丑,这下哈喇子还一直往外流,又丑又恶心,简直没眼看。”
“活该,肯定是刘兰花那婆娘犯贱,不然大丫娘性子那么好的人,咋可能动手。”
“我看也是,那矮冬瓜活该”
浑身上下没一处不疼的刘兰花捂着脸,正好听见“矮冬瓜”三个字,气得呼哧呼哧喘粗气,“当家的,你就这么看这群长舌妇骂我?”
挑了一天水累得不行的宋老大斜睨了眼,身旁又矮又胖又黑的连他肩头都没到婆娘,不耐烦地走开,“你可不就是个矮冬瓜吗,人家又没瞎说。”
“这个死鬼!”刘兰花气得鼻孔都歪了,看着丢下自己头也不回的男人,气得跺脚。
“唉?咋就铺了两床褥子?”杜小莹看着炕上两床紧挨在一起的褥子,有些奇怪。
宋国梁轻咳一声,“西屋我今儿抽空收拾好了,闺女也大了,该有自己的空间了。”
杜小莹被这突然的消息,震的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四目相接,两两相望。
一想到两人要独处,杜小莹整张脸燥热无比,呼吸紧促,脱衣的动作变得笨拙,尝试了好几次。
宋国梁喉结微微滚动,“我明天就去县里报到。”
“嗯。”
一时间,漆黑的屋内寂静尴尬种种怪异的气氛交织,两人都紧紧抿着唇,放轻呼吸。
杜小莹捂着剧烈跳动的胸口,暗自唾弃,都老夫老妻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大不了就是
咳咳一不小心就胡思乱想的想多了,杜小莹伸手试图用手背给燥热异常的脸颊降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