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淮景走下马车时，恍惚了下，差点崴了脚。
沈宜宁抬手去扶，温声劝说他要多留神，摔了就不好了。
“你……”
沈佳音看他唇角动了动，却又闷不出一句话来，觉得好笑，从始至终沈宜宁都没喜欢过周淮景，只是为了刺激她，在他们成婚时，故意提了一嘴。
当真的，恐怕只有周淮景。
国子监就是科举考场，人也送到了，沈佳音转身准备走。
国子监大门前，绣衣卫护送一辆马车过来，马车在门前停下，萧祈漫不经心从里面走出。
科举由丞相主持，萧祈执掌的绣衣卫负责巡视，以备突发情况。
人群里，萧祈一眼就见到了个熟悉的身影，沈佳音身边站着两人，女子仪态笔挺。
目光停在沈佳音身边青衣云纹的男人身上，看他手里捧着的东西，是来参加科举的举子。
萧祈脚步滞住，危险眯起眼，“那人是谁。”
裴酉哪里知道，不过也能猜测大概，“大概是来参加科举的举子，晚点属下巡视考场时，留意一二。”
那男子和沈姑娘站在一辆马车前，今天是科举的日子，沈姑娘出现在国子监大门口，大概是给那人送考。
萧祈吩咐，“你过去问问，宴桢在沈府过得如何。”
“眼下人多，属下把沈姑娘请到国子监内，让她慢慢和主子回禀。”裴酉不由分说就过去了，萧祈想拦也没拦住。
也罢，就听听沈佳音怎么说吧！
萧祈这般想，先进了国子监。
国子监大门前，绣衣卫在搜寻举子们有没有携带小抄舞弊，萧祈顺嘴吩咐了声，“都仔细点，抓到重重有赏。”
裴酉走到沈佳音面前，笑呵着脸，“我们家主子有事询问，沈姑娘请。”
沈佳音四周张望了眼，没看到萧祈。
“主子在国子监里面。”裴酉上前给她领路。
望着沈佳音被领入国子监，耳边听到意外的声音，“科举考场，不是说闲人免进吗？”
周淮景反应过来，他温声说，“宜宁姑娘先回吧，不必等她。”
沈宜宁没反应过来，“姐姐她怎么……”
绣衣卫把手严密的科举考场，沈佳音她不用搜身就进去了。
周淮景眸色沉了沉，沈佳音如入无人之境地踏入把守森严的国子监，望不见她身影，周淮景才抽回视线，和沈府马夫说，“送宜宁姑娘回府。”
“慢。”
他忽地叫住沈宜宁。
沈宜宁正弓腰上马车，动作一顿，听周淮景问起，“若是我考得状元，宜宁姑娘是否愿意下嫁。”
他一眨不眨望着沈宜宁，大婚那日是她亲口说，若不是沈佳音捣乱。
周淮景要娶她？沈宜宁慌了下神，立刻恢复正色，“都说长幼有序，我前面还有一个待嫁的姐姐。”
平日，温润儒雅的周公子脸上愈发冷沉，沈宜宁改口说，“父母之命不可违。”
总之，就是没说愿意。
周淮景手里提着木盒，指节紧了紧，眼底是一圈洇不开的浓墨，提步往国子监里面去。
难怪，沈宜宁对他始终淡淡的，即使他从齐王手里救出她，担忧沈佳音欺负了她，在外给她置办房子。
她善解人意，却总觉得隔了一层。
沈佳音由裴酉领路，绕开科举考场那一片，被领到牌楼上。
拾步而上，站在这里能俯瞰整个国子监，萧祈负手站在那里，盯看井然有序的科举考场。
沈佳音望下去时，原来科举考场是一件件隔着的小房间，若是女子也能科举，沈佳音想，她兴许就不会囿于后院。
抽回了神，她走到萧祈身侧，“萧大人找我有事。”
萧祈眼尾粗粗扫了眼，她今天穿着广袖罩衫，估摸臂弯处伤口也快好了，萧祈记得上次翻看她户籍，今年十六七的样子。
该是成婚的年纪。
思绪跑远，萧祈问起另一桩不相干的事，“宴桢交由你照看，如何了？”
沈佳音照实说，“我母亲见过宴桢，可怜他年幼失孤，询问了几句他的情况，就没了后续。”
萧祈心里了然，“先放沈府吧。”
那孩子被崔家私养起来，估摸着身份不一般，不是永宁侯府抄家时漏掉的，就是景太子那边的人。
“要是闹腾，就把他赶走。”
沈佳音才不可能把宴桢赶走，“适应得挺不错，宴桢和我院子里的花打成一片了。”
萧祈说，“你院子里的丫鬟兰黛，武艺了得，在你身边能充当打手。”
沈佳音知道兰黛是萧祈的人，他安插眼线都不避讳着点么，还指名道姓说出来。
“下次再遇到不长眼的，可以暗戳戳教训一顿。”
她听懂了，萧祈指的是常乐公主马球赛。
礼尚往来，沈佳音甚至想脱口而出，提醒这个帝国的细作小心点，暗中来信就算了，证据也不烧掉。
心软只一瞬间。
裴酉走过来禀告说，“太子过来了。”
他补充一声，是上来国子监的牌楼上。
沈佳音听懂了，太子是来找萧祈，她垂着头准备离开，被萧祈拦住，“无须退避。”
太子李明禹走上牌楼，看到萧祈佳人在侧，笑着说，“萧指挥使行事洒脱。”
萧祈果然行事乖张，科举这么严肃的事，仗着巡视考场的职权，擅作主张让不相干的人进来。
萧祈开门见山，“太子何事？”
“无事。”
李明禹打量起他身侧的人，“萧指挥使不近女色，看来只是没遇到贴心人。”
沈佳音见到储君，福身行了行礼，这位就是日后将萧祈五马分尸的储君，常乐公主一母同胞的弟弟。
李明禹伸手去扶，“本宫没看出你有何不同，能让萧祈侧目。”
不敢劳驾储君，沈佳音在他抬手的时候，退后了半步，缓缓起身。
不识抬举，李明禹多看了她两眼，记下了这个不识抬举的人。
萧祈还以为他有事，原来是来消遣，就也懒得应付，“今年科举泄题还在彻查，太子不负责科举，别来国子监沾上干系。”
李明禹觉得可笑，“天下文人如过江之卿，本宫提拔人，何必等三年一遭的科举。”
见他赶人，李明禹也不硬贴。
离开时瞅了眼沈佳音，脸色不太好，萧祈能放不相干的人进来，这科举算是给他选拔臣子，反倒不让他来。
“萧大人好气魄，太子的脸面也不给。”沈佳音觉得萧祈没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