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回
陪李纨雪雁去绍兴
遇贾环丰儿赴黄泉
雪雁是个大度、宽容之人,以为丰儿已经认了错,表示痛改前非,就会从此改邪归正、决不重犯了。加上年关已到,忙于办年货、洗衣被等,丰儿的事也就搁置一边,未加追究,也没有留心了。
节日期间,丰儿表现老实,做菜烧饭很是勤快,再不敢在老爷面前卖弄风情了。周进和雪雁先到扬州知府衙门拜年,接着杨氏夫人和花蓉过来回拜。周进本准备去苏州拜访一下李纨和贾兰他们,然后再去绍兴一趟。正临行时,靖江县一些乡绅名士陆续前来恭贺,周进、雪雁忙于应酬而未能起身。时间过得很快,不觉已到初八,周进因公务在身,就没有时间去苏州、绍兴了,于正月初九即回靖江。临行时他对雪雁说:请你去一趟绍兴,家中有许多事等着去料理,特别是三叔他们垫下的钱,你抓紧去给还了。
雪雁说:请老爷放心,家中的事我会料理的。
与此同时,雪雁接到李纨来信,请她去一趟苏州,说有事与她商量。雪雁送走周进后,于隔天就到苏州去了。
其实李纨没有什么要紧事,叫雪雁陪她和黄岚一起去绍兴,主要是看看秋实。这正好与雪雁不谋而合:三人同行,有助游兴。
正月十八,她们从苏州乘船,途中经过杭州。李纨、黄岚都未到过这个天堂,趁此机会,顺便览赏美丽的西湖、繁华的杭城,岂不美乎乐哉!雪雁故地重游,是熟客了,自然做向导。她们同样下榻于西湖客栈,除游览了雪雁与宝钗、周进游过的景点外,还去了上下天竺、九溪十八涧、玉皇山等。大家兴致不减,尤其是李纨对岳王祠和灵隐寺,很是流连。
由于西湖景色迷人,她们在杭州作了好些诗稿,不知不觉八九天过去,李纨还不过瘾,到达绍兴已是月底了。
贵客光临,秋实十分兴奋,周鹏格外开心。最高兴的还是周瑞家的,她把李纨看做当年的史太君,以三叩首礼道:李老太君大驾光临,老身不亦乐乎!寒舍蓬荜生辉、周门光耀无比!
老人家不必拘礼!论辈分是亲家,论年龄您大我二十多岁,长我一辈,应当我向老人家叩首才是呀!李纨说后正要向周瑞家的行礼时,却被她拉住。她右手挽着李纨,左手拉着黄岚,笑逐颜开地携进客堂。全家人既兴高采烈,又忙忙碌碌,烧点心、泡茶水,还请来亲朋好友,设大宴接风,招待甚是热情。
周鹏家是个自耕自食的农家,可说年年有余。他家位于城郊,有畚斗楼五间,与西头人家组成了一个单独的院落。四周绿竹环抱,外围塘河交叉,出入小桥相连,院内秀木掩荫。在蓝天白云的辉映下,水面碧浪涟漪,荷芽初露,沿岸桃柳成行,芳草萋萋,更有鸟雀欢啼,昆蝶翩飞,好一派江南水乡的万千气象。黄岚第一次到这里,感受着大自然的蓬勃生态,呼吸着野外的新鲜空气,舒展了身心,感到心情格外舒畅。
黄岚看了环境再观房内,其华堂不算很大,却也布置得比较典雅。中堂正壁挂有秋实自行设计、苏绣坊制作的《丹凤朝阳图》,是她的得意之作,画中绽开几朵五彩缤纷的牡丹鲜艳欲滴,展翅翱翔的凤凰活灵活现;左壁贴有一幅由周鹏作的《农耕乐》,是年画笔法,图中有健壮的耕牛两头,一头在河塘戏水,一头在田边吃草,牛背上坐有一个头上扎辫、围着红肚兜儿的牧童,口吹笛子,背景是辽阔的田野,稻浪滚滚,霞蔚云蒸。
右边墙上挂着一幅周鹏的行草自撰句:
旭日东升挂彩虹,稻花香送小楼风。
粮仓谷满鱼塘溢,耕种人家谈笑中。
他家房子不多,却也整洁幽静。黄岚看了比较满意,最为欣慰的是见他俩夫妻恩爱,生活甜蜜:秋实笑口常开,精神焕发,面若桃花。黄岚见案头上放有文房四宝,就稍加思索,提笔作诗:
江南农舍美无奢,塘后河前岸柳斜,
银杏含苞望夕照,红梅硕果接朝霞。
东风送暖秧苗绿,春水温和藕发芽。
早上檐前啼喜鹊,夕阳西下燕还家。
李纨年纪虽大,见儿媳妇作诗,也发起诗兴,提笔写了一首:
晚霞灿烂暗香浮,近水窗台月上楼。
院内春兰馨馥郁,门前银杏笑枝头。
这几天最为忙碌的要算雪雁:一边要处理家中事务,如支付工钱、整理翻晒衣服被褥等,又要接待前来拜访的亲朋好友、回访左邻右舍,还要陪伴李纨、黄岚她们出去览胜访古。
二月上旬,春光明媚,鸟语花香。李纨一行来到沈园,这里传颂着诗人陆游与唐婉凄惋的爱情故事,墙上仍留有陆游亲笔题诗,由此而闻名于世。黄岚一走进,就诗从口出:
秀竹芳林院落中,黄藤美酒手酥红。
杜鹃血泪悲哀泣,棒打鸳鸯各自终。
秋实听了母亲的诗,说:这几天也没有作诗了,我来和一首……
太太、夫人,大事不好了!这时,见史英慌张地跑来说。
史姑娘怎么来此看你的情态,有急事吗雪雁忙问。
扬州林府出大事了!丰儿她……史英气急吁吁地说。
出了什么事,丰儿她怎么样雪雁惊恐地问。
丰儿不见了,你和宝太太的东西都被洗劫一空。想必是逃跑了。史英说。
这是真的她真的做出这等事来雪雁问。
我三天前到达林府,见到如此情形,立刻赶到苏州,才知你们都在绍兴,就急来这里向您禀报。史英愤慨地说。
雪雁、李纨、黄岚听后惊慌失措,便与史英立即动身返回。
不说雪雁她们心急如焚,且说扬州林府为何遭劫,丰儿因何逃跑。
就在雪雁离开扬州的当天,丰儿立即上街寻找那个男人。原来那人在林府一场惊恐后,只怕有事,便躲避到泰兴黄桥去了,一直不敢回扬州。她东找西寻,寻了四五天始终没有找到。第五天傍晚,正是元宵夜,扬州府城闹元宵非常热闹,家家店铺张灯结彩,街头巷尾人山人海,玩狮子、滚龙灯、走高跷、打锣鼓等沿街而过。丰儿早早上街,却无心赏灯观景。她东张西望,一心寻找。
她走到广陵南路金玉丝绸商行旁边时,忽然有只手搭在她的肩上。她回首抬头一看,不是别人,却是贾环。她开始一惊,立刻转惊为喜,喜出望外地把他带进林府。
一进屋里,她就扑在他怀里,放声痛哭道:三年多不见,把我想死了!
我也一样,这次冒险来是寻找你的。我好想你呀!贾环说。
几年前,在高邮被史英、周芳打败后,你到哪里避难去了,把我愁坏了。丰儿说。
搞得我东躲西藏,无处安身,从江苏到安徽,经湖北去湖南,再从洞庭湖、鄱阳湖下九江,现在从九江那边过来的。贾环说。
那边还可以吗丰儿问。
生意是有得做的,只是寄人篱下。贾环叹了口气。
你没有带手下弟兄们去吗丰儿问。
当时还有三四十号人,现在我身边只两人了。贾环说。
这两人来了没有丰儿说。
没有,只我一人来,我是来找你的。贾环道。
有危险吗丰儿担心地问。
没事的。谁认识我!贾环说。
你带我去吗丰儿问。
当然,这还用问。贾环说。
那太好了,终于盼来了这一天。什么时候走丰儿高兴地说。
越快越好!贾环说。
何必那样紧张,半个月内肯定没事的,让我做些准备,你尽管放心好了。丰儿说。
这几天我住在哪儿贾环问。
大胆地住在这儿。包你有吃有住,还有我日夜陪伴你,玩个痛快后再走。丰儿说。
那个婆娘到哪儿去了贾环说。
你指的是……丰儿问。
除薛宝钗外还有谁!贾环说。
她回京城贾府去了,估计近期不会回来的。丰儿说。
回来最好,把她‘咔嚓’一声给宰了。贾环咬牙切齿道。
她老奸巨猾,你杀得了吗她有保镖。丰儿说。
那两个小婊子还在吗贾环问。
你是指史英、周芳是吗一个在高邮,一个在苏州,现在不会来的。丰儿说。
我不是怕她们,而是想把她们统统地宰了,不报此仇誓不为人!贾环发誓道。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何必着急!她俩武功高强,怕难以对付。丰儿说。
此仇非报不可,非把李纨、宝钗和她俩的龟儿子统统地杀了不可。贾环猛地以拳击桌说。
贾环在林府住了十来天,天天好肉好酒。丰儿为何迟迟未走主要原因是想见那个男人一面。一夜夫妻百日恩,何况两人烈火遇干柴,狂热了一阵子,如若贾环不在意,也想把他一起带走。
果然那个男人看看没有什么动静,就偷偷地潜回扬州,悄悄地找上门来。贾环白天如死猪般地睡着,她把那人带到雪雁的房间,上了床,并告诉他说:我的男人来了,现住在这里,本来早已要走了,我舍不得离开你,所以等着。
我很想念你,不能没有你!你不能走。那人说。
我也一样,舍不得离开你。丰儿说。
不走行吗他说。
看来扬州无立足之地,只有走为上策。丰儿道。
要走还是跟我走。他说。
你带我到哪里丰儿问。
天涯海角,走到哪里就哪里,到时再说。他说。
你我他三人一起走,行吗丰儿说。
不行!我问你,他好还是我好,你跟我走还是跟他走他说。
论生活你比他来劲,可是我与他是二三十年的夫妻,两个都想要。还是三人一起走吧!丰儿说。
不可以!狗娘养的。贾环迷糊中听见有人进来,起来看看,不料见她与另一男人在做这种事、说这些话,便怒不可遏地闯了进去,掀开被子,见他俩光着身体。他先给丰儿三下耳光后,把那个男人拖到地上,脚下乱踢,拳头猛揍。丰儿急忙一边劝阻贾环,一边给那男人穿好衣裤。
那人毫不示弱,爬起来后一话未说,咬牙切齿,如一头被激怒的公牛奋力反击,两人打得不可开交。贾环不是他的对手,被击倒在地。那人才擦了擦手,悻悻地走了出去,贾环也灰溜溜地离开了。
等到夜深人静时,贾环潜回林府,与丰儿一起,把雪雁家所有可带的值钱东西洗劫一空,连雪雁的内衣裤都拿走,装了一大马车,趁着正月廿八黑夜,走得无影无踪。
雪雁与史英没有在苏州停留,直回林府,看见如此情景,瞠目结舌,呆若木鸡:连一条被、一件衣裙都不留,真是可恶。雪雁只好来到知府衙门,一来向李知府报案,二来向杨夫人她们借被讨衣。她悔恨当初心太善良,小点心眼,没有听老爷的话,造成如此后果。
李知府说:我立刻派人叫周进回来一趟,至于如何捉拿盗贼,再作商议。
第二天下午,周进从靖江赶过来。与此同时,周芳闻讯,特来相助。史英见她来到,高兴地说:周老爷、雁夫人请勿着急,我和芳妹即刻就去探明,设法把丰儿追回来!
不知何时作的案,更不知去向,从何入手周芳问。
看样子起码过去六七天了,到哪里去找呢雪雁说。
算了吧!只好自认倒霉。大约损失多少周进说。
好几百两啊!其中箱子里的银子就有二百两,你的俸禄都在这里。雪雁道。
我和芳妹去察访察访。那个男人肯定是扬州人。史英说。
却说丰儿与贾环趁着黑夜,雇用一辆马车,往西逃窜。至东方拂晓时,已到达仪征,准备转乘长江船,直上九江。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谁知那个男人紧跟其后。
此人自白天与贾环厮打一阵后,怀恨在心,叫来三个狐朋狗友,准备晚上前来把贾环痛打一顿后带走丰儿。不料晚来一步,见他俩东西已经装上马车,向西逃遁。他本想当即拦截,怕扬州城人多,避免偷鸡不着蚀把米,因此不敢贸然动手,一路盯着,准备到僻静之处把贾环干掉,抢回女人和财物,一箭双雕,一举两得。
当贾环指挥马车驶向僻静小路时,突然有几个人手拿钢刀飞奔上来,喊:不许动!往哪儿跑贾环见势不妙,以为官兵追上来了,只好抛下货物,拉着丰儿狂跑。他们岂肯罢休,紧追不放。贾环还是拼力逃窜,可是丰儿胖乎乎的,跑不动,后拖着他。那人上来,用力一刀砍下,贾环啊唷一声,右手即被砍断;岂料两人的手牵在一起,丰儿尖叫一下,左手也被剁成半断。那人虽然抢回了丰儿,但她已鲜血淋淋。贾环趁着黑暗,消失在树林里。
马车倒回到大路中,继续往西前行,因为他们不敢转回扬州,就把财物和丰儿藏在六合县四边里,是那人兄弟的亲戚家。他加倍地付给了车夫工钱,实际上这钱也是丰儿出的。
丰儿的手伤十分严重,筋骨断裂,伤口发炎,高烧不退,生命危在旦夕。
史英、周芳聪明过人,分析认为:这么多的东西,必用马车,她哪来的马车肯定是雇用当地的车子,于是探案从马车夫开始。
她俩雇用了一辆马车,毫无方向,随随便便地说:向前走!
向哪儿向仪征去呀车夫问。
嗯!周芳应了一句。
哎哟,好嘞!车夫扬过马鞭,车就哒哒地向前奔驰。在路上,史英有意问:你的马车,夜里会拉货物吗
拉,白天黑夜都可以,有钱钱辛苦,无钱人辛苦,只要有钱赚。车夫道。
夜里有生意吗周芳问。
很少,一个月只会碰到一二回。车夫说。
今年夜车拉过几趟史英问。
两回,只有两趟。车夫说。
拉得很远吗夜车价格总贵些,容易赚钱。史英说。
一次很近,帮店里老板上货;一趟最好,拉了一夜,把他们拉到六合县,这是今年遇到最好的一趟,但好险呀!车夫说。
拉的什么货物太平盛世,有何危险周芳问。
箱子被头衣服一类的东西,我也说不清。车夫说。
从哪里拉出他们拉到六合做什么是搬家吗史英说。
从琼花街林府拉出,当时不知道,后来发现是一个胖妇人偷窃出来的。拉盗贼的东西真危险!车夫如实地说。
我俩也想到六合去,那个地方你还认识吗周芳趁机道。
知道。你认识她不过……车夫犹豫不决地说。
听说她生病了,她是我的小姨母,特地去看望她!史英说。
她的手那夜被砍断了,流了很多血,把我的马车都染红了。我洗了一天的车,还没洗干净,真可怕。车夫道。
所以去看看她,只听说她在六合,但不知详细地址。周芳说。
你小姨妈也倒霉,看来伤势不轻,至少是残疾的了。车夫说。
车夫频频挥鞭,很快到达四边,把马车停在一个大门口,说:到啦,就在这里,请付钱,我回去。
师傅,请等等,等会儿我俩再乘你的马车回去,钱到扬州一起付好了。周芳说。
她俩一踏进门,就听到丰儿啊唷啊呀低沉的呻吟声,走近一看,见她躺在床上,双目紧闭,面如白纸,病入膏肓,奄奄一息。史英喊道:丰儿,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是谁
丰儿睁眼一看,立刻泪如泉涌,艰难地说:史姑娘,周姑娘!我该死!我罪不可赦,对不起宝太太,对不起雁姐姐。东西还在,请拉回去吧。银子只剩下百余两了,在包里,请你自己拿去。
你要振作起来,先与我们回扬州去,把身体养好后再说。周芳劝道。
我罪有应得,看来不行了,再无忏悔的机会了!你们先将东西和银子拿回去。丰儿说。
史英正从她包里取钱时,突然那男人与两个同伙从外面闯入,见史英在取钱,二话不说,便拿大刀猛砍过来。史英眼明心灵,听见刀风,随即闪身,刀劈在丰儿的床架上,把床架劈成两截。史英来个左右开弓,遂采用老鹰叼鸡术,给那人吊个悬空,说声你给我滚远一点,把他甩出门外,另外两人也接连被史英的扫堂腿和带鞘剑击倒在地。
周芳正在另一房间查看赃物,听到外面有打斗声,急忙出来,见那人艰难地挣扎着爬起来,咬牙切齿地向她砍来。周芳来个避身伏虎,一闪身,早已把他拽倒在地;再来一个右蹬腿,把他踢出丈余,刚好撞在砖墙上,立即墙倒壁穿,把他压在乱砖碎瓦下,砸得脸肿皮破流血不止。其余两人见势不妙,爬起拔腿就跑。史英、周芳同时跃起,一人一个将两人抓了回来。
她俩制服了他们后,回到房里一看,见丰儿因床断摔躺在地上。这一震动非同小可,本已奄奄一息的她挣扎了几下,便咽喉哽噎、牙关一闭、两手一直,断气了。
史英、周芳见丰儿已经死去,心中既感悲愤又觉惋惜。史英从其包里取出十两银子,交给房东,委托他把丰儿埋葬了。
周芳遂命那三人把抢去的所有东西搬上马车,然后再把他们捆绑一起,推到车上,随车急速押回扬州。车至仪征途中,不料那人挣松了绳子,跳车逃跑。由于车速过快,已经受了重创的他,甩在乱石上,撞得脑袋开花,脑浆与鲜血涌出,啊唷一声便魂归地府了。史英找来地保,说明原由,委托他们给予收埋,一切费用到扬州知府衙门领取。
丰儿和那个不知名的男人得到了报应,也是必然的因果;只有贾环手断而遁,生死未卜。雪雁见财物失而复得,自然兴奋不已;但听到丰儿的惨死,不免惋惜,怆然泪下,说:罪过罪过,罪孽呀!她虽然有错,也不该死啊。她也怪可怜的,荒丘孤坟!
夫人不必为她伤心落泪,这是她罪有应得,遭天报应。周芳说。
我也有同感,所以我已经给房东十两银子了,为她料理后事。夫人也不必为她惋惜了。史英说。
芳姑娘,丰儿说起来也算是你的舅母,明天与我一起去,到她的坟前烧点纸钱,做场法事,给她的亡灵超度超度。雪雁心情沉重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