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С˵ > 娇客 > 第24章  荒唐,荒唐!
    “你祖母嫌她可怜,想着帮你二婶抬举抬举这孩子,待相看时也能多添些体面。”

    程氏并没有注意到儿子的神色有异。平日里这些话也不好说与旁人听,如今一开了话匣子,便有些收不住,只听她继续说道:

    “话虽这么说,可常言道,相看相看,看的毕竟还是家族背景,谁真把才情容貌当做头等要事?那些不过是锦上添花之物,有最好,没有也无妨。”

    “听说苏萤的父亲不过是个秀才,如今做的是茶叶生意。”程氏冷哼一声,“怎么抬举,也不过是个商贾之女,能相看到什么好人家?”

    “你二婶这些年也少与外头官家女眷来往,竟还想着凭她娘家的清誉,替苏萤张罗个好人家。哪有那么容易?就连你妹妹,我嘴上说着等她明年及笄,其实心里也盼着你来年榜上有名,这样才有底气替她挑个门当户对的人家。”

    说到这儿,程氏鼻子一酸,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杜衡的父亲。三年了,哪怕在世时曾是礼部尚书又如何?人走茶凉这道理,在京城这样遍地是官的地方,早就屡见不鲜了。

    她说着说着,语气低了几分,眼中竟泛起了些红意。

    这番话提及家中两名待字闺中的姑娘,杜衡自知不宜多言,只是默默听着。可见母亲提及父亲,神色哀恸,他终究还是开口劝道:“母亲,莫要伤怀。”

    程氏抹了抹眼角,自己也知有些失态,语气缓了些:“母亲不是说你考不好,你妹妹就嫁不出去,只是世情冷暖,便是如此。你也莫因为我这几句闲话,心头添堵,误了正事。”

    说到这里,她又禁不住提起苏萤:

    “其实我一开始是不愿让她来的,这不是多一双筷子的事。人一多,事也就多,如今偏是你备考的紧要时候,我哪愿意你心里被闲事分了神。”

    说着,她叹了口气,语气中也有些无奈:

    “都怪我心太软,当初你二婶一而再再而三向我保证,说她那外甥女来京之后,只会留在偏院。可你瞧瞧眼下?你祖母一会儿叫她抄经,一会儿又叫她同婉仪一块儿听课,这不是满府转悠吗?”

    “你祖母还说不必担心,说苏萤再怎么都不会越过婉仪,抢了她的风头。可我哪是在想这个?我想着的,只有你的春闱。”

    她一把握住杜衡的手,神情郑重地嘱咐道:

    “衡儿,你要是觉得哪儿被打扰了,别顾忌祖母,也别顾忌你二婶,什么体面不体面,抬举不抬举,都比不过你中榜来得要紧。”

    讲到此,程氏索性就不遮掩了,把她对苏萤所做之事和盘托出,道:“那日,你妹妹生辰礼,我特意把苏萤那丫头带出去,为的就是敲打她一番。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一心只在功课上,没有其他心思。只是女子比男子懂事得早,你若是哪日觉出什么不对劲,要记得同母亲说。”

    她语气微顿,接着冷声道:“若是那苏萤真藏着什么歪心思,我管她是谁的外甥女,哪怕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给她赶出去!”

    荒唐,荒唐!

    母亲这一番话,终是将杜衡心头盘桓许久的疑云彻底拨开。

    怪不得,怪不得她总躲他!

    原以为是男女有别,让她有所顾忌,甚至也想过是自己不苟言笑,让她心生惧意。可如今才知道,她见他便避,竟是因为他的母亲!

    眼见母亲越说越激,杜衡终于忍不住沉声道:“母亲慎言。”

    杜衡敛容正色,程氏一愣,怔怔唤道:“衡哥儿?”

    “母亲,此话以后切不可再说了。”

    他起身,郑重跪下,程氏忙欲将他拉起,他却执意不从,只一字一句道:“母亲担心儿子春闱,此乃情理之中。儿子相信,不仅是母亲,祖母,二婶,婉仪,杜府的上上下下都将儿子科考之事看得极重。

    只是母亲需明白,儿子的学业是儿子自己的事情,若是儿子真有榜上无名那一日,也是儿子自己愚笨,与他人何干?

    再者,儿子自三岁开蒙,至今已有十五个春秋。童试、乡试,皆得所愿。如今只差最后一步,难道就因府中多了一位寄居的亲戚,儿子便会分心失志?”

    他抬头,双目炯炯地看向程氏,言语之中带着几分不解与难以置信:“母亲是不信儿子十余年的寒窗苦读,还是太信旁人能动得了儿子的心志?”

    程氏万万没想到,自己不过是一时失察,将心中对婆母抬举苏萤的几分埋怨脱口而出,竟让儿子听得语带失望,心下一慌,忙解释道:“衡哥儿,母亲怎么会不信你?我只是,只是,”

    杜衡却打断了她的话,继续道:“我自是知道母亲并无此意,也晓得母亲不过是一时言语发泄。

    只是母亲有所不知,您作为当家主母,许多事在您看来不过一个念头、一句话,可在下人眼中,却是风向所在。

    您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行,他们都记在心里,琢磨着您的喜恶行事。您说那日将苏萤带回敲打,下人们少不得会对这位寄居的表小姐多一份轻贱之意。

    您方才也说了,二婶等春闱一过,便会给苏萤相看人家,不管她最后嫁与何人,总归是留在京城。这一年,她在杜府过得是好是坏,他人一看便知,母亲何不少些偏见,善待于她?让杜府,让儿子以后的仕途少一些诟病之处?

    儿子以为,祖母抬举苏萤也是为此,与人为善,便是与己为善。母亲切勿思虑过多,儿子的事,儿子自己心里有数,您千万别牵扯了旁人。”

    说到最后,杜衡轻叹一声:“且不说别的,苏萤毕竟是二婶的外甥女,是杜府的亲戚,哪有动辄便要赶人出府之理?母亲,往后这些话,可千万别再说了。”

ͶƼƱ һ½Ŀ¼һ 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