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坦荡者有，促狭者亦有。
掏心掏肺者时而收获颇丰，时而一无所有。害怕在各类感情上失败，许许多多的人开始刻意封闭自己。
因为怕花凋零，而选择不去播种。
苏曼在椅子上挪了两下：“我想说的就这么多了。”
言下之意是她想离开。
封闭的教室里安静了一秒钟。
魏云川站起来：“好，我们了解了。谢谢你的配合。”
“不客气。”
钟意也站起来，目送着苏曼缓缓走到门边，细长枯槁的手指缠住金属门把手，猛地一拉。
斜阳顺着豁然被打开的教室门泄进来，一地金黄，显得日光灯都不那么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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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像一片残风扫过的枯叶。
魏云川没急着走，他接过钟意的电脑，一行行仔细看着笔录。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桌面，这是魏云川思考时惯有的动作。
其实在赵巧巧出事后，刑侦科就通过赵巧巧的电话号码对她的手机进行了信息拦截，并获取到一个月内手机上各类软件收发的全部信息，苏曼所说的赵巧巧晚上和学长视频记录也包含在内。
整个通话并不长，从接起到挂断只有十几秒，甚至有可能是误触，但刚巧就给苏曼看见了。于是苏曼认为自己遭到了背叛。
但事实上，赵巧巧拒绝了那个男生，并且即便苏曼误会了她，也再没和那个男生联系过。
可能她在等一个契机把事情同苏曼说明白吧，谁知她再也等不到了。
“等案子结束后，我能把记录拿给苏曼看吗？”钟意叹了口气，把后背抵在椅子上，“想为赵巧巧证个清白。”
魏云川抬眼看向她，“可以。”说完他把电脑合上，“要快点查明宣州那名死者的身份，尽早为案件定性。”
赵巧巧案再一次上了热搜。
头一次引起大众关注是在她失踪的时候，全网转发寻人启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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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经警方证实赵巧巧已经死亡，惋惜、声讨凶手、反思当代社会人们应当如何尊重他人保护自己的声音到达社会舆论顶峰。
又因为凶手身份不明，担心他再次作案，艺术学院一半的学生都被家长接回了家，学校被迫停课，一时间人心惶惶。
南城、宣州两地警方感到压力重大，尤其是宣州的警察，他们仍无法确定在本地发现的女尸的身份信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群众纷纷到他们官博下留言，谴责他们办事无能。钟意这边也没好到哪儿去，连着几个大夜班让刑警队的人都脱了魂，走路都打飘。
案情在两个礼拜后出现转折。
其中一个转折点来自宣州，经过马不停蹄的人员筛查，和全国各省警力的配合，宣州警方终于确定了死者身份——一个来自遥远深山，来宣州打工的女孩儿。老家没剩几个亲戚，打工的地方也经常更换，而且居无定所，以至于失踪多日都没有人发现。
另一个转折点则是南城警方爆肝几个日夜得到的，他们几乎检查了赵巧巧失踪当日全城的监控，一个眼尖的警察发现，赵巧巧在当日离开学校后，出现在与她回家路线南辕北辙的一条路上。
监控显示赵巧巧是独行的，手里拉着她的行李箱，并且左右张望，像在找寻什么。
距赵巧巧所处地不远处，是一座综合市场，贩卖各类商品，同时也有餐饮门店，很受附近大学生欢迎。
当日是周五，更是客流爆满，钟意他们推测赵巧巧的目的地可能是这里。
确实如此，很快赵巧巧的身影出现在综合市场里，但只闪了一下就没影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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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说过那块地方要整治！”许骋气得直拍桌子，“摄像头装得跟真的一样，一查，都特么是坏的！”
市场内其他地方的监控都无法正常使用，不知道赵巧巧此后去向如何。
唯一的线索断了，案情再一次陷入僵局。
魏云川揉揉眉心：“先从宣州被害人身上突破。”
在宣州发现的被害人刘敏社会关系较为复杂，她在宣州做日结的小时工，因为文化程度不高，刘敏从事的工种都既辛苦又回报上，据刘敏的工友回忆，刘敏为人娇气吃不了苦，花钱又大手大脚，当天领了工资就会去买些衣服鞋包，花得精光。所以刘敏常常因为交不起房租而被房东赶出去。
没地方去，刘敏一开始会蹭工友的出租屋，但是她手脚也不干净，后来没人愿意收留她。刘敏交过几个男朋友，交往期间都住在男朋友家，有时候分手了也赖着不走。
“怎么会有这种人呢？”郑悦看着宣州警方传来的资料直纳闷，她把当晚饭吃的汉堡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道，“跟块狗皮膏药似的。”
王鹏吮着买汉堡配套赠送且被郑悦嫌弃的柳橙汁，虚空指了指屏幕：“把她上一任男友的笔录调出来看看。”
刘敏住在她上一任的男朋友家里时，一直没有出去工作，成天在家里刷抖音打游戏，一日三餐都是男朋友伺候着，某日男友实在看不下去，同她大吵一架，刘敏在刺激之下拿起菜刀砍伤了她男朋友。
事情闹得挺大，街坊邻居都知道，当地派出所也出警调解。没几天男友就跟刘敏分手了，因为刘敏呆在家里不肯走，男友自己收拾行李搬了出去，此后再没同刘敏联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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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租只缴到次月，刘敏没钱续，自然也搬走了。
案发时刘敏是标准的三无状态：无居所、无工作、无朋友。想查询这样一个人是什么时候真正意义上失踪的，真是比大海捞针还难。
但宣州警方还真就从茫茫人海里捞到了这根针！
月底，一系列资料便被传到市局邮箱，当晚，全警队的人都留下来加班。办公室里打印机的声音不绝于耳，a4纸反复触擦又装订成册，连空气都变得干燥起来。
许骋看完资料后啧了两声：“这姑娘真是网瘾少女啊，这是在网吧里扎根了！”
资料里显示刘敏离开出租屋后便一直呆在附近的一家黑网吧里，宣州是小城，物价低，小网吧包夜10块还包顿饭。白天刘敏有时候会出去晃晃，但大多数时候是呆在网吧里打游戏或者跟网友聊天。
刘敏痴迷于网聊，用假照片同时在网上交往了多个男友，有时这些男友会给她转账汇款，数额都不小，够管上刘敏好一阵子购物吃喝。
杨威被那些转账数额吓到了：“不会是情杀吧。”
发现自己被网骗了，跑来寻仇，也不是不可能。
“这几个哥们都在自己城市呆得好好的呢，近期没来过宣州，刘敏也没出过宣州，情杀的可能性很小。”许骋指尖夹一管签字笔转得飞快，“要命，感觉这案子又卡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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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刘敏的最后信息，是与网吧的工作人员核实，刘敏某天出去逛街，然后再没回来过。监控显示她离开酒吧，穿行两条街，往宣州某商场的方向去，再结合前一天刘敏的某个男朋友刚给她转了账，所以刘敏很可能是去消费的。
但是刘敏并未出现在商场里，她在一个监控盲区消失了，和赵巧巧的情况一模一样！
在座众人都觉得见了鬼！偌大的城市，成百上千的电子探头，监控死角可谓少之又少，可偏偏两个大活人都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人间蒸发了！
如果这不是一起偶然事件，凶手必定心思缜密又嚣张至极！
魏云川捏着刚印好的资料纸站在办公桌旁，手边一盏陶瓷杯被他按在桌上碾了又碾，桌上留下一圈水渍：“凶手不可能当街杀人，他肯定是把被害人带走后行凶，什么办法可以在大街上避开众人视线带走一个人？”
“坐车！”钟意说，“假设这个凶手是开车来的，让被害人坐上车，而且坐的是后座，这样电子探头根本照不到！”
魏云川点头：“不错。我们暂且照这个思路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