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的春脖子短,四月一过,天便飞快热起来。
早蝉已上树,吱哇乱鸣着,梧桐絮混合杨絮浮在空中,迷得行人睁不开眼。
钟意他们这届学生的毕业论文进入选题环节,钟意抽空约上邓伊叶思思回了趟学校。
校园里的白玉兰开得正好,花瓣莹白,枝叶参天,打树下走过,能闻到一阵幽香。
钟意因为实习期间没回宿舍,跟邓伊叶思思许久不见,免不了被拉着一阵絮叨。
数邓伊的问话最为热烈。
“你什么时候有空?我跟你去市局参观参观。”
“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今日吧!”
“那个……你们那个许副队在不在?”
钟意简直给她问得没了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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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了想道:“今天下午他们应该在体育馆训练。”
邓伊登时两眼放光:“是不是为那个篮球赛?那就更是要去了!等他训练累了给递瓶水擦擦汗,此时不送秋波何时送?”
钟意:“……”
她们见完各自导师,顺路去图书馆。钟意和邓伊的论文都跟重大刑事案件有关,想借点材料,叶思思也去找点专业书。
临近期末,图书馆里无论阅览室还是咖啡吧台都坐满了人,顶头的吊灯把馆内照得通明,四周静悄悄,只余纸张翻动声和时不时响起的轻咳。
刑事案件的卷宗摆放在三楼,进去要二次登记,不得外借,翻看需戴馆内提供的手套。
刷完校园卡,电子门应声而开,左手边一排铁质书柜,各年份卷宗被包了牛皮纸贴好标签,码得整整齐齐。
空气中漂浮着从一楼漫上来的咖啡清香和淡淡的书页霉味。
钟意论文的关注点在连环杀人案上,她找到三起可供参考的案例。
第一起案件的地理位置横跨三省,凶手是一个中年无业男子,一直靠女友进行经济支援,后女友与其分手,他便开始报复社会,乘火车往返多地作案,挑选独行的年轻女性进行奸杀,因凶手行迹不定,选择目标不定,作案手法不定,案件破获一度陷入难关,后来dna实验室建立,样本库逐渐完善,又恰好凶手在某地因械斗遭拘留,警方发现其dna与当年被杀女性体内残留精斑的dna相吻合,遂将其定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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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起案件的情节较为离奇,是一桩反杀案,吴、周、陆姓三人均受雇于刘某,去谋杀与刘某有仇隙的杨某,其中吴、周两人又分别雇佣朱、丁姓二人,自己则退居二线。前去杀害杨某的陆、朱、丁姓三人均被杨某反杀,后杨某又找上门杀死了刘某。因刘某极其凶悍,又是退伍士兵,反侦查能力很强,警方对吴、周二人实施重点保护,同时出动大批警力对刘某进行围剿,最终在案发地临近的山涧里将其抓获。
第三起案件的案发地黄岩村就在南城近郊,因地处深山而交通受阻、消息闭塞,但古□□俗都保留得很好。16年前,去黄岩村做风俗考察的大四学生祝雨莫名失踪,警方在追寻其下落时发现这个偏僻小村里发生过多起人口失踪,经过一番调查,在该村一个向来被邻居评价老实本分的村民杨冬生家的院中,挖出24具人体残骸,并据杨冬生说,他杀死的人远不止这些,很多尸骨被他烧了乱埋了扔山里给野兽叼走了,死者有本村村民,亦有外地游客。
祝雨的残骸不在其中,但杨冬生承认他确实杀了个村外来的大学生,祝雨的遗物也在杨冬生家中被找到。
杨冬生是名副其实的变态杀人狂,且手法极其残忍。在警方对其进行抓捕时抵死反抗,导致时任省公安厅刑警支队队长魏振海殉职。杨冬生则被当场击毙。
钟意翻完卷宗,心情沉重,这些文字的背后是一条条生命的逝去,也意味着一个个家庭的破碎。
她想起在南安入学第一天,校长老头致辞时说:“我们无法消灭恶,因为那是人心里生出来的,我们控制不了人心。我们能做的,就是尽全力,去阻止‘恶’为祸人间。”
从图书馆出来已是下午,钟意要回市局取材料,邓伊表示“那必须跟小钟一道”。叶思思因为在外地读书的男友回来了,跟钟意她们在校门口分别。
早上碰面时钟意就发现,平时素面朝天的叶思思今天特意化了淡妆,显得楚楚可人。上礼拜陪叶思思逛街买的新裙子也穿上了,小姑娘腰身纤细,双腿笔直细嫩。
望着叶思思的背影,邓伊边摸下巴边感叹:“爱情使人美丽。校园恋情,还一谈就是六年,估计明年就能吃到小叶子喜酒了。哎,今天邓伊酸了吗?酸了。”
钟意觉得好笑,她敲敲邓伊额头:“酸了就喝点苏打水中和一下。话说你到底走不走啊,站太阳里都快晒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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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伊点头如捣蒜:“走走走!我要看帅哥打篮球!”
大学城到市局的公交只有一班,30分钟一趟。地铁站离得远,俩小姑娘不想跑,选择坐在车站的长椅上边唠边等,还在富婆群里让叶思思进行恋爱实况转播。
叶思思佯怒:你俩真是够了!
叶思思:小钟你快离伊伊远点!你都被污染了!
邓伊直乐:“哎呀小叶子真是太好玩了,这么不禁逗。”乐完往钟意怀里一窝:“唉,我好想谈恋爱啊。”
与此同时,市体育馆篮球馆外,正在水龙头旁冲凉的许骋抹了把脸,发出了同样的感慨:“老子想谈恋爱了。”
魏云川斜睨他一眼,拿毛巾擦干脸和头发上的水。
“都是你小子害的。”许骋单手一撑,坐在水泥台上,顺手扣开罐可乐。
魏云川表示无辜:“别,我怎么着你了?”
“一天到晚看到你跟小钟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每次被小钟喊师父我都在想魏云川你真不是个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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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云川:“?”
“那么可爱一小学妹我却不能追!”许骋忿忿:“朋友妻不可欺,我特么就是太君子了。”
魏云川把毛巾担在衣架上,默了一下:“她跟我没有关系。”
“你当我瞎啊?青马赛她去救人那次,你下水下得比□□还快。还有上次ktv逮人,她给划伤了,你急得跟个孙子似的。”
“……你这都是什么形容。”
“我不管,我只相信我亲眼看到的,你再怎么狡辩我就当你放屁。”
魏云川:“……”
许骋把可乐喝完,抬手预瞄,“咻”地一声,可乐罐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进远处的垃圾桶里:“你说你这人怂不怂啊?你要喜欢人小姑娘你就跟人直说啊?咋的你这一直闷着还能酿出酒来?”
眼看魏云川转身要走,许骋心道:坏了,魏云川这犊子闷惯了,别把他逼急了一窟窿闷到底。这么多年好容易来个水灵的小妹妹能让这老光棍青眼相看,他可别好心办了坏事。
遂抓了魏云川肩膀把他拖回来:“这样,我问你答,你必须给我说老实话。你跟小钟是不是以前就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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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片刻,魏云川道:“是。”
“你是不是喜欢她?”
又是短暂沉默,魏云川咬牙:“是。”
许骋满意地松开手,还把魏云川被他揪皱的袖子抹抹平:“哎,这不就完事儿了吗?你找个机会,跟小钟表白一下心意。”
“她可能不会接受。”
“啥意思?你没试你咋知道。”
“她之前……删了我所有联系方式,还叫我……”魏云川皱了下眉,“叫我不要跟她再联系。”
许骋惊了:“你是干了多么十恶不赦的事情,才把脾气那么好一小丫头气成那样?”
魏云川摇头:“我也不是很清楚。当时想问她,但是联系不到她,而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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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那时候,他们并未真正交往,他好像也没有立场去质问她。
虽然知道钟意家的住址,但上门打扰这种事,魏云川是不会做的。
再后来时间久了,也就算了。
从前的魏云川是故作冷漠,不问红尘事,偏生有个小姑娘非要招惹他。
后来他动心了,她却走了。
钟意来市局实习是巧合,到他手底下更是巧合中的巧合,他从前就经常听小姑娘说要报警校,没想到她真的说到做到了。
只是再见面,那些攒了好几年的话竟不知从何说。
魏云川在感情上的经历一片空白,他木,甚至有点直,他怕自己说错话吓跑了小姑娘,所以一直憋着。
钟意和邓伊颠了近一小时公交才到市局,上了办公楼一摸口袋,钟意傻了,她没带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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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队留下值班的都是隔壁办公室的,没他们的钥匙。
横贯两间办公室的小阳台年久失修,钟意也没胆量爬。
好容易来一趟,折回去费时费力。
更何况旁边还有人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
斟酌再三,钟意打了个电话给许骋。
电话那头的背景音很嘈杂,能听见篮球落地和鞋底摩擦木制地板发出的刺耳尖啸:“我们在训练呢,一时半会儿回不去呀。”
钟意不知道许骋边说边看了魏云川一眼。
“咳,要不你来一趟吧,反正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