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锅很快端上来,微弯的s型铁片分开一道,左边清汤寡淡,右边红油浓烈,像个太极八卦。
在座有5人嗜辣,唯独魏云川点了三鲜锅。
许骋对着钟意和杨威解释:“老大这人可有意思了,他不喜欢直接点红油锅,偏喜欢鸳鸯锅里红油那块把三鲜的搅辣了吃,这到头来不就是一分两半的红油锅吗!”
对此魏云川曾解释过,单点红油太辣了,用三鲜那边涮涮。
钟意想起来她第一次和魏云川吃火锅,点的就是鸳鸯锅,她无辣不欢,男人口味清淡。她吃得慢,红油锅越煮越干,叫堂倌加完骨汤,锅里便平静地像一汪红海。钟意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三鲜那侧“咕嘟”“咕嘟”冒着诱人的香气。
她忍不住,伸了筷子去夹那侧的食物,夹不上来换漏勺舀,一不小心拿错了餐具,一勺子下去红油浮在三鲜锅里,还怪好看的。
最后鸳鸯锅变成了两份辣锅。
魏云川也不作声,板着脸默默吃饭,钟意看着他的嘴唇被辣椒刺激得饱满红肿,同原本白皙的肤色形成对比,竟有些说不出的欲。
小姑娘的心思活动了一下,歪了。
往后她“不小心”的次数越来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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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至于同邓伊和叶思思吃火锅时,钟意还保留着抓了一根漏勺舀两边的习惯,被邓伊勒令禁止她抓漏勺。
末了,邓情感大师伊对着清红不分的火锅点评:“鸳鸯锅里的三鲜一不小心就会变成辣锅,爱情也这么回事,性格平淡的那个最后都会被性格鲜明的那个动摇。”
此刻钟意望着煮开的火锅,各色食材被加进去,就着汤底翻滚、浮沉,空气中漂浮着麻辣鲜香。
白汽氤氲间,红油愈发明艳,骨汤愈发素淡,坐在桌对面的男人神色一如六年前般清冷淡漠,似乎世间事没有一样能入他的心。
钟意想:好像从来没能动摇魏云川,她没有,她的红油辣锅更没有。
可能因为他们之间从来都没有过爱情。
吃完火锅,魏云川起身去结账。
收银台在店门口,装修得像老式烟酒铺子,顶端悬着大红灯笼,下方贴张写着“财源广进”的红纸,黑漆柜台上摆了一把被钉牢拨不动的算盘,旁边一只肥胖的招财猫手摇得正欢。
里头没人,魏云川等了一会,见还是没人来,用指骨在柜台上敲了敲:“有人吗?”
问过两遍,柜台后方一道暗门被打开,露出现代化的监控屏幕,同古色古香的外景有些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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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着旗袍一口川渝话的老板娘袅袅婷婷地走出来:“瓜娃子又上哪儿了,前头没人也不知道喊人来顶上,真是!”
她扶上柜台,偏头看着魏云川:“帅哥,几桌?”
魏云川报了桌号。
老板娘涂红色甲油的手指在机器上点了几下,报完价格,一指桌上的扫码机:“扫这儿。”
在魏云川摸出手机扫码的时候,听得老板娘道:“好一阵没来了哈。”
他抬头,对上老板娘盈盈笑脸。
老板娘说:“我记性好滴很,刚刚看到你那小女朋友从这边走过去,我就觉着眼熟,这会儿又看到你,我就确定了。今天带着朋友来的哈,你俩谈好几年了吧,结婚没?”
魏云川知道老板娘口中的“小女朋友”指的是谁,他笑了笑,既没承认也没否认。
一顿饭吃了近两小时,出来时月已上柳梢。
钟意盯着那弯新月,想起来今早看台历,上面写着春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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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中地理知识:太阳直射赤道,南北半球昼夜平分。往后白天会越来越长。
她搭了王鹏郑悦夫妻俩的顺风车回家,余光瞥见魏云川的车往反方向驶去。
王鹏咋舌:“老大真是拼,这么晚了还自发回去加班。”
钟意问:“魏队一直这样吗?”
郑悦想了想:“差不多,一个礼拜有四五天都是住局里的。”
“那他……”钟意咬了下嘴唇,“魏队的太太没意见吗……”
王鹏道:“老大哪儿来的太太啊?咱一队就我有太太。老大他万年老光棍。”
钟意这话是故意问的,通过魏云川的言行,她能感觉得出来他是单身,但偏要从他人口中得到证实她才能安心。
听到王鹏这样说,钟意的心里跟放烟花似的。
随即她又懊恼起来:怎么又开始搞小九九想些有的没的?有意思吗有意思吗?土拨鼠式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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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悦冲钟意挑挑眉毛:“小钟是不是看上老大了?”
把钟意唬得一愣,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脸。
这么明显的吗?!
郑悦见状笑道:“哎呀,看上老大很正常,当年老大刚调进来,哇塞那楼上楼下的小姑娘都喜欢他。”又说,“不过我跟你说,老大可难追了,当年喜欢他的小姑娘们一个一个的都嫁人了,他自己还单着,哎王鹏,你说老大会不会不喜欢女的?”
王鹏开着车头也没回:“你又开始瞎教小姑娘。”
郑悦一本正经道:“没啊,我只是在事件得出具体结果前进行一切可能性猜测而已。”
“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大不找对象,是因为……”他声音渐渐小下去,被嗡嗡的车鸣盖住。
钟意没有听见。
另一侧,魏云川的车驶入市局大门,他先在靠近办公楼的地方停下,让杨威下车,然后右打方向盘驶进停车场。
许骋靠在副驾驶的椅背上,一面抚摸肚子一面打着饱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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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云川把车挺好,乜他一眼:“悠着点,别吐我车上了。”
许骋也以同样的眼神回敬他:“你今儿心情不错啊。”
魏云川单挑一边眉毛,“有吗?我怎么不知道。”
“你少蒙我。”许骋摆摆手爬起来,“从结账回来,我就感觉你整个人……”他上下瞅瞅魏云川,“虽然脸上没表情,但我感觉你在笑。”
魏云川:“你说的是什么胡话?”
“你去结账的时候到底遇到什么好事了?早知道跟你一块儿去了,王鹏那时候非拉着我上厕所,神特么的体验一把。”许骋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拍脑袋,“我听说那家火锅店的老板娘特别漂亮!”
魏云川没兴趣听下去了,他推开车门,转身就走。
许骋追上去:“你特么别装,你就说是不是?是不是?”
……
临近晚上11点,魏云川把针对小庄头村案件目前搜集到的资料整理一遍,梳理好逻辑图后,捏了捏发酸的鼻梁,正准备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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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的门响了两声,不等他回答,来人就风风火火地走进来。
魏云川看是许骋,以为他又要揪着“火锅店老板娘到底漂不漂亮”这个问题问他,头都大了。
许骋只是大步走到魏云川桌前,怼了张工作证到他脸前。
几乎就是盖在魏云川脸上了。
魏云川不得已,把头往后仰了仰。
工作证是白底横条长方形,用透明的pv塑料封起来,抬头一行黑色行楷写着“南城市公安局”,下方一张一寸小照,相片上的女孩笑容灿烂,右侧写着,姓名:钟意,警号:x170105。
许骋指指工作证:“我想起来在哪儿见过小钟了,你钱包里放的那张照片是不是她?”
魏云川十指交叠放在腿上:“大半夜发什么神经呢。”
得,不正面回答问题,那一准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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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们你不厚道啊,说好谁先脱单谁是狗呢?你特么居然偷偷交了女朋友,还把女朋友搞到自己手上来实习!”
“……你看我像有那么大能耐的人吗?”
许骋觉得自己的战友情被背叛了,他戳着心窝子,一脸的痛心疾首:“实习就算了,抽签的时候还让她跟着我,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魏云川:“……”
他为什么被同样的话质问了两遍?
魏云川咬咬后槽牙:“她……不是我女朋友。”
“少装蒜,把钱包掏出来让我看看。”
“没带。”
“你放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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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骋瞪着眼,见硬招不行,决定来套软的:“那你老实说,你跟小钟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吗?”
不说话?看来这硬骨头还挺实诚。
许骋继续道:“是不是曾经暗恋的女孩子?哎,不对啊,你俩这年龄差的有点大啊,是怎么认识的?”
“你有猜八卦的闲心思不如想想案子。”魏云川把桌上的资料袋一抓,“走了。”
驱车回家只要15分钟,但魏云川特意上高架兜了个圈子。
路上车流稀少,速度可以提到80码,魏云川把两侧车窗打开,让晚风呼呼地灌进来。
回到家发现头发都被吹乱了,鸡窝似的乱糟糟地斜支着。魏云川拎了毛巾,走进浴室拧开花洒。
待蒸汽消散,魏云川从冰箱里取出一罐冰得刚好的啤酒,单手启开,仰头灌了一口。
“咕嘟”一声,他喉结上下滑动,冰感顺着喉线钻进胸腔。他一手按住毛巾胡乱擦着刚洗好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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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角余光瞥见扔在沙发上的制服裤子。
从裤子里取出一个黑色钱包。
短款,没有花纹,打开以后左侧的相片夹里有张女孩的一寸照。
的确是钟意,高中时期的钟意,齐刘海披肩发,笑容清纯中透着傻气。
这张照片在魏云川的钱包里塞了五六年了,他不常用现金,也很少当着众人的面掏钱包,也许就那么一次给许骋看见了。这犊子,挺适合干刑警这行的。
魏云川记得钟意送他照片那天他在景区执勤,三伏天,暑气逼人,小姑娘也不知道找个有空调的地方躲躲,站树荫下等了他一个下午。他实在看不下去,虎着脸走过去:“呆这儿做什么?作业都写完了?”
小姑娘见他过来,先是一撇嘴:“我怕打扰你嘛,不敢过去跟你说话。”然后“咻”地从包掏出一个东西塞进他手中。
魏云川看清是她的证件照。
小姑娘眨眨眼:“有没有被我美到?这是我目前拍的最好看的一张证件照!送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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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云川想说点什么,那边队长吹哨集合了,他只好匆匆把照片塞进口袋赶去报到,等他回来时,小姑娘已经不见了。
干等一下午,就为给他送张照片。
魏云川黑着脸想:小姑娘的脑瓜子一定不好使。
然后照片在他的钱包里一直放到现在。
魏云川又灌了口啤酒,把照片抽出来,仔细看看钟意和高中时比变化还是挺大的,头发剪短了,瘦了许多,高中时候脸还是圆的,整个人也不像高中时那样毛毛躁躁,变得沉稳许多。
小姑娘没以前笨了,是好事。
魏云川垂下眼眸,夹着照片向垃圾桶走去。
走到一半又顿住,折回来,把照片塞进钱包的最里层,然后随手扔回沙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