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之的靴底踩碎第三块刻着警世符文的青砖时，左眼的血色晶石正泛着微光。
破妄之瞳穿透夜色，将前方巡逻弟子的经脉走向看得一清二楚——那些在暗处闪烁的诛魔符，在他眼中不过是可斩的死物。
"石苍在演武堂。"冥月的声音在识海响起，"他腰间挂着当年沈家村的地契，上面有你父亲的血手印。"
黑刀刀柄在掌心发烫，沈淮之闪身避开三道御剑术，刀刃鳞片划过廊柱时，木头上的警戒符文自动崩解。演武堂的青铜门轰然炸裂，血腥气扑面而来，石苍正背对着他擦拭长剑，剑鞘上刻着的"斩妖"二字，正是当年屠村马匪的标配。
"你果然回来了。“石苍转身，眼中闪过一丝惊恐，却仍强作镇定，”杀了九大掌教还不够，还要对同门——"
话未说完，沈淮之的黑刀已斩落他持剑的手腕。石苍的惨叫戛然而止，因为黑刀刀刃正抵在他咽喉，鳞片凸起处渗出的魔气，正一点点腐蚀他的丹田。
"沈家村的火，是你点的。"沈淮之盯着对方腰间的地契，血色晶石倒映出石苍眼中的慌乱，"赵无涯是棋子，你才是递刀的人。"
石苍的喉结滚动："那又如何？南疆魔宗复辟需要借口，你们这些凡人——"
黑刀突然切入咽喉，石苍的后半句话化作血沫。沈淮之捡起地契，指尖抚过泛黄纸页上的焦痕，左眼却"看"见地契夹层里藏着的玉简——里面记录着当年清微子与魔宗交易的画面。
"小心！"冥月急喝。沈淮之本能地挥刀，黑刀挡住了从头顶劈下的九剑浮屠虚影。清微子的身影从月光中显形，本命法宝在他身后展开，每柄小剑都染着沈淮之三个月前留下的刀痕。
"你杀石苍，就是毁了仙盟最后的遮羞布。"清微子的声音比夜色更冷，"现在停手，我还能保你全尸。"
沈淮之握紧黑刀，感受着丹田处血灵根的沸腾。自从吞噬了九剑浮屠的骨片，他对天剑宗的功法再无顾忌，甚至能"看"见清微子剑诀中三道致命破绽。
"无锋。"沈淮之轻声念出剑诀，这是他在藏书阁禁书区见过的上古刀意。黑刀突然褪去所有魔气，刀刃变得如同凡铁，却在挥出时带起万钧之力。
清微子的瞳孔骤缩。他的佩剑"青霜"发出哀鸣，在黑刀面前竟无法凝聚剑意，直接被斩成两截。沈淮之趁机欺身而上，刀背重击清微子胸口，将其砸进演武堂的石壁。
"你你居然能悟透无锋剑意"清微子咳出黑血，眼中闪过骇然，"当年魔神座下的斩魂刀，果然"
话未说完，演武堂外传来密集的破风声。八大仙门的长老御空而来，各自祭出神器，在天空中布下锁魂阵。沈淮之的黑刀突然震颤，他这才发现，自己的旧伤在剧烈战斗中早已崩裂，鲜血正顺着袖口滴落。
"撑不住了？"冥月的声音带着不耐，"用你的血灵根吸收他们的灵气，破阵——"
"沈淮之！"
尖锐的呼唤打断冥月的话。林钰竹的身影从云层中冲出，她手持染血的《心剑诀》，玉简上的剑纹正与沈淮之的黑刀产生共鸣。少女的发间别着银铃，正是沈家村被灭前她送阿沅的那对。
"跟我走！"林钰竹抛出三张遁地符，"他们激活了护山大阵，再不走就困死在这里了！"
沈淮之盯着她手中的玉简，血色晶石突然泛起涟漪——那上面有阿沅魂魄的残片，正是当年魔宗炼傀儡时遗漏的。他突然伸手抓住林钰竹的手腕，黑刀挥出一道刀气，硬生生在锁魂阵上撕开缺口。
"你为什么帮我？"沈淮之在极速飞驰中问道，感受着林钰竹体内紊乱的灵气，她分明为了开阵透支了经脉。
"因为"林钰竹咳出鲜血，却仍笑着晃了晃玉简，"我在《心剑诀》里，发现了当年赵无涯偷练禁术的证据。"
护山大阵的轰鸣在身后响起。沈淮之带着林钰竹冲破云层，看见远处海平面上浮现的仙岛轮廓——那是连九大仙门都无法定位的海外秘境，岛上灵气浓郁得化作雾雨，正适合他修复重创的经脉。
"冥月，岛下有上古传送阵。"沈淮之在识海低语，感受着黑刀对岛上魔气的共鸣，"当年镇压你的分魂，是不是藏在那里？"
"现在知道问了？"冥月的声音带着少见的疲惫，"先保住命吧，你的左臂经脉已经烂了三成——"
话未说完，沈淮之突然坠向海面。林钰竹慌乱中祭出最后一张符纸，两人在坠入浪花的瞬间，被传送阵的蓝光笼罩。等再睁开眼时，已是在一座布满珊瑚礁的洞穴里，洞顶垂下的荧光海藻，正将海水映成梦幻的蓝色。
"这里是归墟仙岛？"林钰竹惊讶地环顾四周，"传说中连化灵境修士都无法找到的"
沈淮之没有回答。他靠在礁石上，看着黑刀自动悬浮在洞口，刀刃上的鳞片正吸收着海水中的灵气，修复他断裂的经脉。左眼的血色晶石不再发烫，反而透出一丝凉意，让他能清晰"看"见林钰竹指尖的颤抖——那里有一道与他掌心相同的月牙形伤疤。
"当年在藏书阁，你偷《心剑诀》，其实是为了"沈淮之开口，声音比平时沙哑。
林钰竹低头避开他的目光："别问了。"她突然取出玉瓶，倒出两颗泛着荧光的药丸，"先疗伤，仙岛的灵气能压制你的魔气反噬，等恢复了，我们再"
沈淮之接过药丸，却在触碰到她掌心时顿住。破妄之瞳下，他"看"见林钰竹的识海里，藏着半幅与黑刀同源的阵图——那是开启归墟深处的钥匙。
"你早就知道我会来。"沈淮之忽然轻笑，将药丸服下，感受着清凉的灵力冲刷经脉，"从沈家村被灭时，从你递给我掺了蛊毒的百花蜜露时，你就一直在等这一天。"
林钰竹的身体僵住，指尖的银铃发出细碎的响声。沈淮之却不再追问，他望着洞外翻涌的海浪，黑刀在海风中发出低鸣，仿佛在诉说归墟深处的秘密。
"先疗伤。"沈淮之闭目打坐，血色晶石在黑暗中亮起，”等我恢复了，不管你是谁的棋子——“他的声音突然冷下来，”我只需要归墟里的那件东西，斩了九大仙门的最后一道防线。"
洞穴外，海浪拍打着礁石。林钰竹看着沈淮之掌心的月牙形伤疤，想起八岁那年在沈家村见过的场景：阿沅蹲在溪边编草绳，沈淮之站在她身后，手中握着刚做好的木剑，说要保护妹妹一辈子。
而现在，那个少年的眼中只剩冰冷的杀意，连唯一的温度，都化作了黑刀上的魔气。
林钰竹轻轻抚摸着《心剑诀》上的血痕，知道从他们踏入归墟仙岛开始，这场与仙盟的博弈，就再无回头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