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败天一袭月白色衣袍，步态从容的走了进来，目光若有似无的打量了一下大殿里的情况，在看到殿内的卫锦之以及他面前的奏折，目光轻闪了一下，然后才看向坐在最上首的凤云舒。
“陛下。”语气无波无澜。
“爱妃来找朕有何事？”凤云舒嘴角挂笑的问，她是真好奇男皇后来找她做什么。
难道是……回心转意了？
杀败天不答，只是道：“臣妾有些话想单独和陛下说。”
单独说？凤云舒心头一跳。
旋即朝卫锦之道：“卫表兄，你先回去吧。”
卫锦之抬头看着她，面上的温润染上了一抹失落。不过还是放下笔，起身道：“臣告退。”
整个过程，卫锦之都没有看杀败天一眼，也没有跟他说一句话，仿佛这个人没有来过一样。
目送卫锦之退走，殿内再无第三人，凤云舒完全放开，厚着脸皮调笑：“爱妃来这里找朕，可是想念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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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败天并未直接回答，而是道：“听闻陛下最近一直在勤政殿内看书，臣妾过来看看。”
“不知陛下看的都是什么书？”
“爱妃过来一看便知。”凤云舒笑了，凤眸中流转一抹恶趣味。以男皇后冷淡禁欲的性格，看到画本子和春宫图时脸色该多精彩呢？
“那臣妾就逾矩了。”杀败天垂眸走到御案前，拿起桌上的话本子随手翻阅起来。
凤云舒随着他的动作，视线停留在他脸上。
男皇后的脸，骨相流畅锋利，皮相干净修雅，五官俊秀凌厉，三者互相成就，叫人忍不住目光停留……怎么会有这么让人心动的脸呢？
就在凤云舒看的入迷之际，杀败天清冷的声音响起：“陛下喜欢看这种？”
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诧异。
凤云舒回过神来，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书页里，然后就看到了整本画本子里的高潮情节。
——“公子，奴家早已对公子倾慕不已，今日能蒙公子垂青，奴家就算死了也值了。”说罢，媚娘轻轻伸手揽住了王生的腰，满面红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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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生亦反抱住媚娘，眉宇中有情，在昏黄的灯色下，终于成就好事。
凤云舒一愣，没想到男皇后随手一翻，就翻到了整本书中唯一的一处床事描写。
是该说她运气好呢还是运气不好呢？可惜，男皇后的反应并不符合她的预期。
男皇后的神色淡淡的，仿佛他刚刚看的不是画本子，更不是令人面红耳赤的□□描写，而只是一本普普通通的闲书。
“朕当然喜欢，”凤云舒不死心的追问，“爱妃觉得写得如何？”
“陛下开心就好。”杀败天眼神瞟过她，没有说什么，放下手中的书，又拿起下一本。
然而这本更强大，因为它从头到尾、彻头彻尾，就是一本——春宫图。
而这本，凤云舒是真没看过。
春宫图毕竟上不得台面，而且也不雅观，所以书商们都会给春宫图起一个雅致的名字，比如杀败天手上拿的这本就叫做《只羡鸳鸯不羡仙》。光看名字，真分不清它是画本子还是春宫图。
也因此，促成了这次女帝与男皇后同赏春宫图的名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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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书页里两个小人各种打架，杀败天和凤云舒同时愣了两秒，然后不由自主的看向对方。
望着女帝那双乌溜溜的凤眸，杀败天回过神来，不动声色却动作迅速的合上书，然后将书重新塞回了书堆里。
做完这一切，杀败天淡声开口问：“陛下就是为了看这些才让卫大人代为批阅奏折的？”
当然不是，但凤云舒不能说，只能随他理解。
“陛下，人有所好不是错事，无论这爱好是高雅还是低俗，能让人放松就是一个好爱好。”杀败天轻声道：”但陛下您肩负重任，不能因私好就损害大娱国的利益。比如让卫大人代为批阅奏折就实在不妥，毕竟君臣有别，若把臣子的心养大了，就不美了。”
凤云舒一愣，没想到他会婉言劝谏，也没想到他会如此看待看画本子这件事。
“那爱妃，你以为该如何让朕既能看得画本子，又能不损了大娱国的利益？”
杀败天没有立即回答她，反而拿起桌上的奏折看了起来。
所以，这是暗示她他可以代为批阅奏折吗？
不愿意侍寝，却愿意帮她批阅奏折，还如此主动的自己送上门来，这其中怎么看怎么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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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云舒心下玩味，面上却装作看不懂他的意图，有些兴致缺缺的打了个哈欠，一手揽上他的胳膊道：“爱妃，朕累了，咱们还是别说这些，出去走走吧。哦对了，上次咱们玩投壶，你可是答应朕教朕射箭的。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吧。”
说到此，凤云舒挤了挤眉眼，意味深长的道：“朕可是很期待呢。”
杀败天微微低头看着眼前的女帝，还有被她抱住的胳膊，眼底闪过一丝嫌弃。
他不动声色的从女帝手腕中抽出胳膊，出言道：“陛下今日批阅奏折了吗？”
凤云舒大言不惭：“未曾。”
杀败天皱眉：“臣妾刚刚所言，陛下就一点触动也没有吗？”
凤云舒脸上带着嬉笑：“当然有，不过等咱们射完箭再回来批阅也不迟嘛。”
杀败天板着脸看她，面带冷色一言不发，显然并不满意她的说辞。
凤云舒假装看不懂他的脸色，依旧嬉笑的催促：“爱妃我们快走，朕都已经迫不及待了。”
见她坚持要出去学射箭，杀败天终于叹了口气道：“陛下若不爱批阅奏折，臣妾可以代为批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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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皇后到底还是把目的说了出来。
凤云舒勾唇浅笑，装傻道：“那自然好，不过现在还是去学射箭更重要，爱妃咱们快走吧。”
听她如此说，杀败天脸上显出一丝无奈，语气亦无奈：“那臣妾就先陪陛下练习射箭，然后再回来批阅奏折。”
“好，就依爱妃。”凤云舒说回答的爽快。
校场那边，修缮的工作已经完成，着重做了翻新，并且周围又做了些拓宽，现在的样子看着要比之前强多了。
凤云舒还算满意的点了点头，旁边早有人把射箭需要的一应事物都准备齐全。
凤云舒拿起案子上摆放的一把弓箭，伸手拉了拉，竟然只微微拉开了一点。
凤云舒皱眉，不开心的问：“这怎么拉不开？”
有负责校场事务的内侍惶恐答道：“陛下，您拿的这把弓是五石的弓，平日里也只有皇后娘娘会用。”
“哦？”凤云舒来了兴趣，伸手一递，“爱妃用这弓射一箭，朕想看爱妃的英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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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败天伸手接过，抽了支箭搭在弓上，双臂一拉，也不见他怎么瞄准，箭矢便如流星一般飞驰而去，只余弓弦还在空气中震颤。
未几，箭矢哚的一声嵌入箭靶红心之中，弓箭头已全然没入，可见力道之大。
凤云舒不禁咋舌，力量和准头都这么好，怪不得看不上投壶射箭这种小儿科的玩意儿。
而且，搭弓射箭的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简直不能更帅。
凤云舒已经迫不及待的道：“爱妃，快来教教朕。”
其实搭弓射箭原来的她也学过，不过因为不怎么感兴趣，所以只是半吊子水平，连拿弓的姿势都不对，更遑论射箭的角度和力度问题了。
而且为了能骗到某人的贴身指导，凤云舒更是装的笨手笨脚，恨不能每个地方都是错的。
面对她这个“笨”的惨绝人寰的初学者，杀败天面上并无不耐，一点一点纠正她动作中的错误。
不过让凤云舒不满意的是，男皇后都着意避免了身体接触，或是用长弓托住她的胳膊，或是用指尖隔空指出她错误的点，就是不碰她。
眼见着弓都练了大半，却一次身体接触也无，凤云舒气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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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不住命令道：“爱妃，你来给朕擦擦汗。”
凤云舒目光直视他，眼含坚定。侍寝的事情她都让步不逼迫他了，难道连擦个汗都不行么？
杀败天不是纯直男，自然感受到了女帝语气以及情绪的变化，不禁侧目看她。
女帝那张不可方物的脸上此刻已经染上了些许薄红，额角也浸出一层细密的汗水，配上那双灵动的带着些许控诉的凤眸，嗔视而有情。
杀败天顿了顿，伸手从内侍手中接过素白的帕子，动作小心的为她拭去细密的汗水。
一边擦一边道：“今日也练了许久，过犹不及，陛下还是就此停下吧。”
鼻间萦绕着男皇后身上清爽的翠竹清香，额角是男皇后轻柔的擦拭，凤云舒的心剧烈跳动了一下。
都说美色醉人，凤云舒突觉这句话很有道理。
“好。”
射箭算是告一段落，凤云舒和杀败天一起回了勤政殿，杀败天帮着她批阅奏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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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云舒起初还打算继续看话本子的，可杀败天坐在那里，她根本就看不进去，眼睛总想往他那边瞟。
手中的话本子已经不香了，凤云舒索性丢开手去，以手撑头明目张胆的看着不远处的男人，重点流连在他俊逸的五官和挺拔匀称的身姿上。
被人这么肆无忌惮的打量，杀败天自然不是全无所觉。但他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从替女帝批阅奏折开始，一点一点渗透进朝堂。
现在女帝只是肆无忌惮的打量，比之最开始的霸王硬上弓还是要委婉的多，杀败天虽然心头不悦，但还是装作若无其事。
但到底还是加快了批阅速度，很快便把之前积压的奏折都处理完了。
弄完，杀败天也不做停留，找了个借口便离开了勤政殿。
看着男皇后的身影迅速消失在殿门口，凤云舒脸上扬起一丝笑意，然后起身走到杀败天批阅奏折的案前，拿起一本黄色封皮的奏折看起来。
改版后的奏折按所奏事项分为红、黄、蓝、绿四种，分别对应军事、政事、农事、请安折子四类。
她拿起的这本就是御史上奏的关于春闱之事的折子。大娱国春闱于三月举行，御史此时所奏，是察觉其中有营私舞弊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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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男皇后御笔朱批的很有意思：着左相彻查。
看着笔锋凌厉的字迹，凤云舒脸上笑意加深：吏部尚书郝文岳是项篡位一党，又因为他主管大娱国吏治，门生遍布，党羽众多，可以说是项篡位手下最重要的人。前几日她刚让王右任进了内阁，打破左右丞相之间的平衡，现在就让姚博宇彻查营私舞弊，看来左右丞相两派的较量很快就会上演了。
凤云舒又拿起其他几本奏折翻阅，发现男皇后处理的都很不错，而卫锦之批阅的几本奏折，就要柔和的多，有些甚至还模棱两可。两厢对比，自然更衬托出男皇后的果决清醒。
她的这位男皇后，虽名声不显，却比卫锦之这个大娱国第一才子更文武全才。
是个人物。
既然男皇后想插手朝堂的事，不想困顿于后宫之中，而她也需要一个昏庸无能的人设，那自然可以互利互惠。
但却不能这么容易就让男后得逞，否则男后岂肯像今天这般主动？
这么想着，凤云舒扬声对殿外的张宝吩咐道：“去命人打造一对龙凤袖箭，描凤的那只做好了送到皇后那里去，朕还要向他多多学习箭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