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篷船无人驱使,不知道要将他们带到何处。
等离岸边远了，知玉看了眼四周，又望着底下黑色的水流。
她让柳轻尘坐在乌篷船中间,同时心中也警惕着,“这水底真的什么都没有？”
“少想些有的没的。”浮惊影开口。
虞锦闻言，总觉得他有话没说完,“师父你知道些什么？”
浮惊影抬眼见虞锦望着自己,轻叹了一声开口，“水底确实有东西,不过还是不知道为好。”
知玉对这些不感兴趣，只是担心这一路是否平安无事,她坐在柳轻尘身边,看着船上的一汪积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柳轻尘在一旁安静坐着，微侧着头去听，听见船滑行在水上的声音,又仿佛听见水中有什么在鸣叫。
他手抓着船上横着的木板,略有些不安垂着头,他甚至预感那些声音好似越来越近了。
知玉转过头见柳轻尘眉头紧锁,抬手放在他额头上,有点疑问,“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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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轻尘说不出自己心中的感受,微微摇摇头。
见状知玉抬手放在他手上,“若是怕就抓着我的手。”
听见知玉这么说，柳轻尘微微愣了一瞬，才松开木板，反手将她的手握在手掌心,嘴角忍不住向上扬起，但又怕被人看出端倪，抿了抿唇试图遮掩。
虞锦与浮惊影站在船头说事情，并非没有注意到身后的二人，不过她并未在意。
隐约看见水底有什么划过去，从水面上留下一道水痕，她皱着眉揽着浮惊影的胳膊，不知道这水下是什么东西，运用神识去探测也一点感受不到。
浮惊影似乎察觉到了，抬手按着虞锦的手，“不要用神识去测探。”
虞锦微微一愣，不明所以，“水底的东西有什么问题？”
“也没什么，只不过我们如今处在黑海上，还是不要刺激它们。”浮惊影道。
知玉听自己师父和小师妹打着哑谜，心里翻了个白眼，转头小声和柳轻尘道，“日后你可不要学我师父，话只说一半。”
柳轻尘微微侧过头，脸对着知玉的方向，微微弯着嘴角答应一声，“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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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有巨大扁平的东西跃出海面，在贴着水面飞行数里，才沉入水底。
“这是鳐？”虞锦望着刚刚一闪而逝的文鳐，神色有些惊讶。
知玉也没想到这片黑海真的有鱼类，而且还是文鳐。
虽然传说中文鳐性格温和，不会主动攻击人类，多数藏于海底。
但这里是黑海，能够淹没一切万物生灵，可以想见在黑海中生存的鱼类，必定不会那么简单。
柳轻尘听见虞锦的声音，又听见有什么破水而出又落水的声音，他轻轻皱眉，印象里并不记得这些，但不妨碍他推测，这里恐怕并不如表面这般风平浪静。
知玉也想上前看看，但起身发觉柳轻尘拉了一下她的手，才坐回原来的位置上，“怎么了？”
“师父不要过去。”柳轻尘开口，“这里恐怕不止鳐，还有别的东西，不能用神识去查探的。”
“你知道什么？”知玉想他既然有玄殷的玉佩，祖上应该是与玄殷有关，或许听过什么。
柳轻尘有些犹豫，他只是有这个预感，再加上浮惊影的话，让他好像明白了一些事，但细想却并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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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惊影在前面开口，“有鳐必然有凤，有凤必有梧桐，有梧桐周边必有冥犬，而冥犬守着奈何水。”停顿片刻他才继续道，“我没想到，师弟他竟然做到如此地步。”
知玉听完浮惊影的话，也忍不住一愣。
先前她并不怎么惊讶奈何水的事，但听浮惊影这么说，却忽然觉得玄殷花费这么多工夫，似乎另有隐情。
“就我们几个人，能别卖关子吗？”知玉对浮惊影有些无语。
柳轻尘听着心中并无感触，忽而听见天边一声鸟鸣，他道：“凤？”
“要离开黑海，只能借助凤鸟带我们一程了。”浮惊影揽着虞锦腰，等到一只火红大鸟飞近，从船上跃起，抓住鸟的爪子，落在它的爪面上。
知玉光看着坐在原地没动，望着凤鸟抓着一只鳐鱼带着浮惊影两人越飞越远。
柳轻尘听见凤鸟离开，转头问知玉，“师父打算呢？”
“再等一会。”知玉道。
之后他们在海上飘了一天，船边挂着的灯笼自己亮了起来，知玉望着仍旧无望无际的海域，忍不住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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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殷师叔总不会真的是让我们飘一天吧？”知玉站起身四处望了望，但周边都是黑暗，海上甚至起雾，根本不知道附近有没有陆地。
知玉看了一下无果便又坐回去，她望着坐在一边不曾抱怨一句的柳轻尘，问：“若是先前和师父一起离开就好了，也不用让你陪我在这水上呆一天。”
柳轻尘只是轻轻笑了一下，“没事，反正我也瞧不见。”
隐约有歌声传来，知玉顺着声音的尽头望过去，只瞧见层层白色浓雾，看不见雾后有什么。
玄殷所建立的秘境已经不单单是秘境了，知玉隐约觉得这里犹如另外一个世界，她摸不准这里面还有多少不曾听闻的东西，也不知道玄殷创造这里的时候花费多大气力。
柳轻尘听见似乎有人在唱歌，微微讶异，“有人和我们一样被困在这里吗？”
“不知。”知玉感觉自己一身修为在这里毫无用处，也不知道玄殷为何建造黑海。
等船离得近了，知玉听见有少女娇笑声，还有歌声传来。
雾气中隐约看见周围的礁石，礁石上坐着婀娜绰约的身影，那些歌声也渐渐清晰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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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鲛人？”知玉忍不住猜测道。
柳轻尘愣了一下，听着那些甜美的歌声略微出神，半晌才回过神。
船上的灯光昏黄黯淡，知玉站在柳轻尘身边，似乎才反应过来柳轻尘现今的修为并不能抵御这些蛊惑人心的歌声，转过身蹲下来捂住他的耳朵。
“少听一些。”知玉望着他恬静的面容道。
“很好听。”柳轻尘并未阻止知玉捂着自己耳朵的动作，只是轻声道。
“鲛人歌声有迷惑人心的作用，不要被蛊惑。”知玉叮嘱。
柳轻尘有点好奇，问知玉，“师父你没事吗？”
“我修为比你高，不用担心我。”知玉捂着柳轻尘耳朵同时运用灵力将那些声音阻隔在外，以防那些歌声钻进他的耳朵里。
闻言柳轻尘并没有说话，他抬手轻轻触碰知玉的面颊，双手摸索着学着知玉模样捂住她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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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放心。”柳轻尘为自己的行为解释。
知玉见他明明瞧不见，却还是担心自己，轻轻弯起嘴角。
她刚要开口，就听见身旁有人嬉笑，“有人来了！”
“还是一对！”
“好玩好玩！”
“美人！”
知玉转过头，见船边趴着几个少女，面容妖异带着笑意，头发湿透黏在皮肤上，皮肤有一层粘膜一般，在夜里泛着青色的光。
她神色一凛，起身将柳轻尘护在身后，抬手便将封尘剑握在手中，警惕望着这些少女，“奉劝你们离开这里！”
这些鲛人瞧见她亮出锋利的长剑，并未退开，有一名少女甚至将身子往前探了探，望着知玉，“他也是你夫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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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知玉愣了一瞬，随即长剑光华一闪，剑气扫开周边的鲛人，看着这些从水底露面的鲛人皱着眉。
柳轻尘听见鲛人的声音，总觉得她们说的话有些怪异，“夫郎？”
一般人难道不应该说夫君吗？
知玉站在原地，看见周边冒出的一个个头颅，明白今日在这些鲛人手里恐怕讨不了好。
她听柳轻尘有疑问，便和他道：“各地习俗不一样，有的鲛人是母系社会，专门掳掠男子繁衍后代。”
“哦。”柳轻尘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些鲛人是将自己当成被知玉掳来繁衍后代的。
柳轻尘想了想那个场景，要是知玉的话，他并不介意。
知玉抬眼看了看对面，无尽的黑暗之中仿佛有光透过来，她不知道乌篷船带她们来此地的用意，但现在望着这群鲛人，若是一直在乌篷船上待着，并无好处。
她在周边下了一个结界，禁止这些鲛人攀爬上船，知玉转头看了一眼柳轻尘，瞧见他身后突然出现的一张妖艳的美人面庞，毫不犹豫用剑刺穿她的头颅，伸手将柳轻尘拉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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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轻尘感觉到有血液溅在自己脸侧，抬袖蹭了蹭，“师父？”
“快到岸边了，小心一些。”知玉抬手用了术法，将他身上的血迹清理，徒留空气中的血腥味散不尽。
周边的鲛人瞧见知玉杀了她们的同伴，原先姣好的面容瞬间扭曲，露出嘴里的獠牙，往乌篷船上扑过来，却被结界阻挡给弹了回去。
知玉并不同这些鲛人客气，能在黑海之中生活的鲛人，知玉并不相信她们是看上去那般和善，尤其是瞧见她们模样偏向鱼类，若是不注意就会忽略她们耳侧的鱼鳃。
如果不是怕海面上的血腥味引来别的什么东西，知玉并不介意在这大开杀戒。
看着这群鲛人前仆后继，甚至感觉到有的鲛人潜到水底去撞乌篷船，知玉瞧着离岸边还差一些距离，抬手捏着法诀，将船增加重量，才略微平稳一些继续前行。
快到岸边时，知玉并不给这些鲛人机会，揽着柳轻尘的腰，跃出结界，脚踏在她们的头颅上前进，到了岸上也不停留，而是御风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她不知道这里是否是鲛人的老巢，所以并不敢带柳轻尘落地，周边又瞧不见云彩，便取出一样飞行法器，看上去像是一片竹叶，被知玉启动后自动变大可以容纳几人乘坐。
知玉与柳轻尘上去后，才松开他的腰，收起封尘剑凝神去查探下方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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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轻尘还未反应过来知玉便松开他，原本身体贴近时闻到的香味也淡了，他低下头尝试让自己心境平和，免得心跳太快被知玉听见。
他微侧着脸，哪怕看不见也能感觉到身边的人，迎面拂来的风带着雪天里的冷意，他却一点也不觉得冷。
“师父。”柳轻尘唤了一声。
知玉回过头看他，夜色里少年人的面庞清隽，却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知玉以为他是害怕，抬手拉住他的手腕，“没事，我在。”
柳轻尘忍不住愣了一瞬，随后才反应过来，感觉到知玉皮肤透过来的温度，轻轻应了一声，“嗯。”
他并不害怕，只是确认她是不是还在自己身边。
确认她不会丢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