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长云殿后知玉随手扔给柳轻尘一本新的功法,就不管他进了大殿。
离门派大比还有一个多月，知玉忽然想起这件事，于是又转身出来叫住柳轻尘,“差点忘了，既然现在你已筑基,一个月后的门派比试,按理来说你也要参加的，这些天能兼顾执法队那边你就去，不能就和沈清说一声。”
“门派比试？”柳轻尘愣了一下。
知玉点了点头，“对,宿岘山每年都有一比，仅限金丹和筑基两个修为，金丹是争执法队队长的位置，筑基前十则可以进执法队。”
“徒儿明白了。”柳轻尘答应下来，低下头略想了一下问：“是单纯比剑术吗？”
“那自然不是，宿岘山弟子又不全是剑修,不过纯剑修估计就你一个,所以尽力就好。”知玉并不想柳轻尘过于执着名次，毕竟他才入门一年而已。
柳轻尘又问：“师父当初排名第几？”
“勉勉强强，也就第一吧。”知玉不甚在意道,她当年眼里只有修炼,拼命提升自己修为,一度几近走火入魔。
后来师父因为她又找了两个徒弟,知玉虽然偶尔吐槽浮惊影,但绝大多数时间十分敬重他，若不是后来浮惊影做出拐带自己小徒弟的行为，他在知玉眼中的形象也不会打个折中折。
想起过去的事,知玉又想到自己的四师妹，她垂下眼睛一会，又抬眼看向柳轻尘，“为师还有事，你自己练会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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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她便挥袖御风离开长云殿。
柳轻尘发觉知玉语气和刚才有点不一样，他不知道自己的话是触到她哪里，才让知玉忽然离开。
知玉倒是没有立刻宿岘山，而是去了一处山头。
青色石板一层一层铺的台阶，她少见没有直接御风上去，而是从山腰走上去，看着旧时的大殿，还和当年一样，门前连根杂草也没有。
知玉绕过大殿往后山走，这里她熟门熟路，很快就瞧见一座长着杜鹃花的坟墓。
她走到墓碑前，看着上面堆积的瓜果，蹲在墓碑前看着上面刻的字——
凌朝云爱妻周如筱之墓。
“好久没出门，忘了和你说我又收徒了。”知玉许久才开口说话，“师父让我收的，我知道他用意……”
才说了一句她又沉默下去，看着地上那些都要腐烂的灵果，抿唇坐在墓碑前发起呆。
过了一会有弟子过来，看见知玉愣了一下，“三师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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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玉抬眼见是周雅，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你怎么过来了？”
“我来看下娘亲，几个师姐师兄总喜欢在她墓前放东西，这附近又没有灵兽吃这些灵果，我只好过来清理。”周雅温和笑道。
知玉闻言让开位置，她看了一会周雅将灵果全部收好，施了清洁术清理干净上面的脏东西，周雅站起身朝墓碑拜了一拜。
他拜完自己母亲才转头看向知玉，见她眼睛一直看着墓碑，垂下眼睫片刻，又扬起笑，“三师叔别太自责了。”
听到他的话，知玉才抬眼看他，片刻后又垂下眼睫看向上面刻着的名字，没有说话。
许久知玉见周雅还在，才开口说话：“没事，我就想陪陪她。”
周雅见她神色没有异样，也没再说什么，告辞离开。
知玉站在原地许久，久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听见身后响起脚步声，她也没有回头。
虞锦站在知玉身边看她，随后将目光转向墓碑，“大师兄不放心你，让我过来看看。”
知玉忍不住笑，“都多大人了，有什么不放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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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师姐没有怪过你。”虞锦叹了声。
知玉垂下头，“我知道。大师兄不怪我，周雅不怪我，四师妹临死也未曾说过我。”随即她又抬头看向上面刻的三个字，那是凌朝云拿着自己佩剑亲手刻的，“你们都担心我，我知道，我都知道。”
虞锦抬手放在她背上，“师姐想哭就哭出来吧。”
知玉摇了摇头，“这不是哭一哭就能解决的事，我也哭不出来。”
见状虞锦走过去抱住她，她自小父母不在，浮惊影将她接到宿岘山，一直是知玉带她识字修炼，在她眼里知玉相当于她母亲。
她从小到大没有见过知玉哭过，唯独她亲自杀了自己徒弟那一次。
虞锦拍了拍她背，安慰道：“那就不想了。”
知玉手揽着虞锦腰，下巴搭在她肩上笑，“我的小师妹真是善解人意。”
说完她又想起来什么，开玩笑道：“啊……不能说‘我的小师妹’，不然师父又要吃醋。”
知玉松开她，摸了摸虞锦头发，“我想和筱筱单独说句话，你先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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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在大殿前等你。”虞锦也不强求留下来，拉着知玉的手晃了晃，才松开她离开。
知玉见虞锦走了，才转头看向墓碑，偏着头想了一会组织语言，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她垂下眼睫，“你从小到大引以为傲的师姐真的很没用。”
她也不想再说什么，说了一句“回去了”也不久留，转身离开后山。
等回到前殿看虞锦还在，上前捏了捏她脸，“怎么不陪师父过来找我？”
“他有什么好陪的，天天对着那张脸，再天仙也腻了。”虞锦不在意道，拉着知玉往山下走。
知玉听见她这么说有点惊讶，“我头一次听你说这句话，不怕他听见吗？”
“哎呀，说着玩的啦！”虞锦笑嘻嘻道，她看知玉脸上没有什么异样，才松口气。
虞锦拉着知玉走路蹦蹦跳跳的，一点也没有活了几百岁的沉稳，让知玉有种她还在过去的错觉，时间从未向前，她也未曾变过。
但如今的虞锦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十几岁的小女孩了，甚至身边有能够照顾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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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玉心底叹了口气，她其实并不曾沉湎过去，她只是不想向前走，一直站在原地不曾动过。
若非浮惊影让凌朝云给她先斩后奏一个徒弟推着她往前走，她可能还站在原地。
等台阶走完，太阳也逐渐西斜，知玉吐出一口气转身看了一眼自己曾经住的地方，转头和虞锦道：“我回去了。”
“好。”虞锦答应下来。
虞锦先行离开，知玉并未立刻走，而是站在原地望着眼前早已烂熟于心的山林，半晌挥袖御风而行。
她回到长云殿的时候看见柳轻尘站在崖边练剑，练的是她早上的剑法，不过她当时演示的剑法并非是一种剑法，不过他现在筑基很多都可以学，知玉也没有擅自上前打断。
她转身进了长云殿，里面的结界早已撤下了，只剩下一殿的花香。
大小乔平时不会过问知玉去哪，只会在殿中待着等她回来。
知玉走到木榻旁边坐下，让两人出去把门带上，她想一个人安静一会。
大乔与小乔对视一眼，大乔本想说什么，最后沉默带着小乔离开关上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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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轻尘收剑转头见大小乔都出来了，连大殿门都关上，不明所以，走过去问：“师父怎么了？”
大小乔闻言只是摇摇头，“不知道，剑仙大概需要静一静。”
他记得知玉陪他选完剑回来都好好的，怎么出去一趟就需要静一静？
他不是很明白，见大小乔离开，站在原地想了一会，才走到殿门前迟疑敲了一下门，“师父？”
“咚！”只听见一声闷响，随后是知玉怒气冲冲的声音，“滚！别来烦我！”
柳轻尘：“……”我又哪里惹到你了嘛！
他收回敲门的手决定不理知玉了，转身就要回偏殿，犹豫片刻还是不放心，走到灵灯草旁边的台阶上坐下，取出一块布擦拭刚得到的新剑。
柳轻尘细数这些时日知玉的不正常，好像上一次也是，将自己关在大殿里不出门，一连几天柳轻尘都没看见她人影。
他抱着剑看着白天闪着微弱光芒的灵灯草，有点想不通，但他不知道知玉的事，也无从得知这些。
他可以上论道问，但知玉自己应该不想别人擅自打听自己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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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时候大殿门忽然打开，知玉没想到柳轻尘坐在这没走，他抬脚走到他身边，见他抱着新得的剑睡着了，有些好笑。
知玉抬起脚尖碰了碰他胳膊，柳轻尘没反应。
见状知玉蹲下身推了推他，“不去睡床在我这睡算什么？”
柳轻尘这才醒过来，神色略有些茫然，好一会眼睛聚焦才看见知玉，垂下眼睫，“师父我刚刚做了一个梦。”
“什么梦？”知玉好整以暇问。
柳轻尘刚要开口，仔细一想却想不起来是什么梦，只好道：“不记得了。”
知玉有点无奈，“那你睡在这做什么？”
“你吼我。”柳轻尘觉得自己委屈，他明明什么都没干知玉还朝他发火。
闻言知玉叹了口气，“对不起，可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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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轻尘觉得知玉道歉很没诚意，不过他也没想知玉道歉，只是不明白知玉出去一趟就变了态度，于是问：“师父是遇到什么问题了吗？”
“不是。”知玉坐到他身边，“去祭拜了一个故人。”
“故人？”柳轻尘第一次听知玉说自己的事，未净的睡意消得干干净净。
“很久以前的事了。”知玉道，转头见柳轻尘神采奕奕的求知模样，忍不住笑出来，“你想听？”
见知玉有意要提，柳轻尘忙不迭点头，他也很好奇知玉以前的事。
知玉见他这么想听，也想自己是不是该找个人倾诉一下。
她这半天想了许多，从周如筱那回来就情绪低沉，她知道自己不对劲，但只能一个人慢慢安静。
于是知玉叹气道：“既然你这么想听，我就勉为其难回忆一下，不过别对我抱有太多期待，我并没有别人说的那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