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京城已经有些热度，但一迈进奉洛里的门口，中年女人就觉得如坠冰窖，冷的浑身哆嗦。
“惠姨，这里怎么这么冷，还没到时候就开这么大的冷气啊。”
女人和惠姨抱怨着，顺便打量着店内。
这是一家纸扎香烛店。
纯色的装修风格虽然显得有些清冷阴森，但简约大气，一排排的货架上整齐的摆放着各种各样的香烛元宝和纸扎样品。
如果不看商品，这里和一般的商店没什么区别。
不过品种倒是比其他地方齐全。
正在女人感慨现在纸扎店都这么现代化的时候，眼睛转到角落，猛然吓了一跳，脱口而出，“我的妈呀，你是人是鬼？”
在角落里正坐着一个少女，少女面容清丽，正抬头看着两人，清亮的眼睛里透着一种岁月的沉淀。
少女面无表情，白的过分的皮肤在血红的口红衬托下更加的惨白，不知是不是和纸扎用品相处的时间太长，给人一种不似活人的感觉，也难怪女人会惊呼。
“欢迎光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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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红唇微启，淡淡的吐出几个字，并没有在意女人的冒昧，又或者说她已经习惯了。
“小夜啊，你别介意。你们经理呢？”惠姨冲着白夜笑笑，又捅了捅身边的女人，女人歉意的冲着白夜笑了笑，就不敢再和白夜对视。
除了歉意的原因，女人觉得白夜的目光像是要把自己看穿一样。
“经理在楼上办公室。”
其实白夜不是要看穿女人，而是一直在看着女人后背上背着的鬼魂。
鬼魂是个老者，浑身散发着黑气，连带着女人一起，都被淡淡的黑气包围。不过这一幕她见的太多了，她在阴间几百年，早已经习以为常。
“这是黄纸钱，一捆20。您应该是给家里身故的老人烧吧，可以看看这边的元宝，还有各种往生咒，安魂咒。”
两人正看着货架，被身后的声音吓了一跳。
女人捂着心口，白夜不知什么时候从柜台后面走了出来，无声无息的站在两人身后。
惠姨似乎已经习惯白夜这种走路无声的方式，“小夜啊，你玲姐想买点元宝纸扎之类的烧给她的父亲，要不你给推荐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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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夜又看了看玲姐身后的鬼魂，原来是父亲啊，是该烧些元宝纸扎送一送了。
“我听惠姨说你们店里的东西很灵验，所以钱不是问题，只要能安抚我的父亲。”
玲姐像是想到了什么，疲惫的神情中多了一丝惊恐。
“好，没问题。”钱不是问题？这是白夜听到最悦耳的声音，她一改之前冷淡的表情，笑容可掬，“或者您有什么针对的方向，我都可以给您介绍。”
“哦，好……”
白夜变脸般的速度让玲姐还有些不适应，她眨了眨眼，转过身对着惠姨说道，“有没有大件纸扎之类的，我……”
“有啊，您别看我们这里店铺不大，但是货品齐全，只有您想不到，没有我们做不到的。”
白夜挂着职业的笑容，但内心已经搓手等着玲姐掏钱了。
她需要钱，很需要。
为了钱，她这个几百岁的老鬼也顾不上自己的“尊严”与年龄，小钱钱才是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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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玲姐还有些犹豫，白夜又让自己的笑容显得更加有说服力些，“您想想您的父亲，他在地府缺衣少钱，费力给您托梦，您能放任不管吗？”
“你怎么知道我父亲给我托的梦？”
“来我们店里给老人挑选纸扎元宝的，大部分都是托梦。这个我们见到很多，您放心吧，一定能让您父亲在地下安心，让您生活安稳。”
白夜说到了玲姐的心坎里，她已经被父亲的噩梦折磨了很久，又加上慧姐劝了几句，跟着白夜来到了后面的库房里。
说是库房，只有二十几平米，密密麻麻的摆放着一些纸扎，甚至连头顶的空间也没有浪费。
这些纸扎做的栩栩如生，但纸扎的特性以及强烈的色彩冲击，显得十分诡异，玲姐甚至觉得这些纸扎都有生命一般，正在虎视眈眈的看着自己。
白夜见状打开了库房的照明，刚才那种感觉瞬间消失。
可能是错觉吧，玲姐松了口气，在狭窄的空间里挑选了起来。
“如果没有您想要的，您只要说出需求，我们都能给您做出来。”
顺着白夜的目光，玲姐发现在库房的劲头有一处小门，小门紧紧的关着，但如果仔细听，能听到门后传来轻微的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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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姐点点头，对奉洛里的专业性已经很认可了。
小心翼翼的摸了摸身旁立着的一个纸马，“这种纸马多少钱？”
“这种普通的199，上面还有399,899的。”
白夜热情的介绍着纸马的种类，随着她摇动旁边的把手，发出齿轮转动的声音，不一会放在架子上的纸马被白夜放了下来。
不过因为时间有些长，纸马上面落了一层灰尘，呛的玲姐和慧姨直咳嗽。
白夜没事人一样拍了拍上面的尘土，“咱们纸扎都是用最先进的技术——生物科技制成，既有质量又没有破坏树木本身的特性，所以保留着树木本身的自净特性，这些就是它们吸附的灰尘。”
松开把手，不着痕迹的在一旁的纸扎上蹭了蹭，擦掉了手上的灰尘。
这个过程中白夜脸不红心不跳，唬的玲姐和慧姨一愣一愣的。
“你看，我给你介绍的没错吧，人家都是用的先进科技。”
玲姐懵懂的点点头，又问道，“这三种有什么区别吗？除了价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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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有”白夜清了清嗓子，“199的材质只是普通的速生林，虽然质量没问题，但纤维粗，而其他两种原材料是樟子松，樟子松喜阳耐寒，能缓解亲人在地下阴森寒冷的感受。纸质细密，容易燃烧，纸灰也比199燃烧的要充分，风一吹就能吹跑，保障了人间和地府的流通性。这么说吧，燃烧的越快，代表亲人就能越快的收到，燃烧的充分，则代表着收到的货物是否齐全。”
玲姐忍不住的点头，内心直呼专业。
但白夜还没有说完，“颜料也不同，899的颜料采用纯手工提纯，颜色更加柔和真实，地下的亲人收到也更加有面子。最重要的是，899要比其他两种用料更多一些，说白了就是加厚加固，地下的亲人用着也放心。”
说着，白夜还拍了拍899的纸马，谁知道马鞍被她一拍，居然漏了一个大洞，正当白夜不知所措的时候，一个大手伸了过来。
“您是慧姨介绍来的，那就是朋友了，我们不会坑您，我们奉洛里是出名的灵验，只要买回去纸扎元宝，接收率都是百分百，不会有遗漏。”
陈恒充满磁性的声音让玲姐和慧姨立刻转移了注意力，趁着两人不注意，陈恒迅速的把那块凹陷的地方扣了出来，好在那块是深色马鞍的位置，稍微整理之后也看不出问题。
白夜松了口气，他们店里生意不算太好，除了慧姨经常介绍人来赚点提点外，其余时间都是一些零碎的小生意，好不容易来了个“大活”，白夜可不想错过。
好在陈恒出现的及时，帅气高大的身姿只要往那一杵，就比白夜说上几百句都管事。
最后玲姐选中了不少大件纸扎，什么别墅、轿车、管家、仆人……还有刚才白夜推荐的那匹纸马。
收了钱，开了□□，又约定好送货时间，玲姐心满意足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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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下，鬼魂缩进了玲姐体内。
白夜收回视线，慧姐并未跟着一起离开，她扭着稍显肥胖的腰身，一脸笑容的跟着陈恒上了楼。
慧姐平时就是帮着附近的人家处理百事，如果有需要，就介绍到奉洛里赚点佣金。
不一会，慧姐就开心的下了楼，看来这次的大活让她赚了不少。
让白夜意外的是，陈恒居然也跟了下来，平时他都是窝在楼上的经理室，生意就交给自己处理，即便是慧姐来了，陈恒也只是给完佣金就又消失了。
慧姐和陈恒说说笑笑，但陈恒只是偶尔应和一下，或者点点头，那张俊脸上还是一副清淡的表情，不过并未影响慧姐对他的热络。
两人态度迥异的走到门口，陈恒礼貌拉开店门，嘴角挂着公式化的笑容，等慧姐出门，他并未跟出去，而是说了句“再见”就关上了门。
看着惠姨离开，白夜噗嗤一笑，“经理，你这比我还过分。
陈恒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他双手插进西裤口袋，站在柜台外上下打量了白夜好几遍，看的白夜快要受不了的时候，这才开口，“你下次换身衣服，这样看着鬼气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