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然愁绪万千。
南阳子突然道:“屋里柜子中层放着几个盒子,你去取来。”
蔚然不明所以,但他还是起身照师父的话去做,他从木柜里捧出几个被红绸裹住的盒子——它们在师父一应用品当中显得格格不入,他抱着盒子出来搁放到桌上。
南阳子示意道:“这是阮琼留给你的,原本想等你走时再让你带回去的。”
蔚然面露惊讶之色,无形之中仿佛有第二声惊雷落下:“师父,这是阮先生给我的?”
“不错,他说偌大京都不知何日相见,但你定会到思云观来,故而让我代为转交于你。”
蔚然不禁暗自后悔为何没有早些来,他扯开红绸的结,看见盒子顶上是一封信,他拿下信打开了第一个盒子,漆金红纸下是块松烟墨,第二个并列而放的盒子也是块墨,红纸上漆着金色字样“文氏书坊”。
他端起盒子在光下看了看,向来文氏书坊之物绝非俗品,其价更不在低,以这两块墨的品质用作收藏也并无不可,阮琼竟然破费将它们一同购下赠于他,此实在太过贵重了。
蔚然随后拨开第三个盒子的锁扣,这只盒子外观区别于前两者,里面装的是一支袖中箭。
“师父,阮先生所赠乃两块墨宝和一支袖箭,还有一封信。”蔚然道。
南阳子疑惑:“袖箭?”,随后他朝蔚然伸手。
蔚然随即将袖箭放到南阳子手中,后者接过后用指腹仔细摩挲箭身,半晌后道:“果真是他的手艺,此袖箭极为轻盈,至多齐发双箭,可命中五十步内的敌人。”
蔚然问道:“师父,您说的他是何方高人?”
“阮琼。”
蔚然讶然,在他心目中阮琼无非是名医术高明的大夫,不想还能造出如此精巧的袖箭。
南阳子将袖箭还给蔚然:“他送你的,你就收好吧。”
蔚然收好袖箭,转而问道:“师父,阮先生是何时来找您的?”
“五月廿五。”
蔚然细算之下想起那不正是自己和蔚琰去山海阁那日?
怀揣着些许紧张,他接着展开那封信细细读来——
“……前上一书,谅已入鉴,闻高中探花,至信聊贺……如逢难处毋忧……酷暑无常,望自珍重……”
“师父,您知道阮先生现在何处吗?”蔚然攥着那封书信,阅信前他原本也不似那么迫切,可是当他读完书信后,想要见到阮琼的心突然变得十分强烈,只是苦于不知上何处寻人,眼下跟只无头苍蝇似的。
南阳子问道:“发生了何事?”
蔚然听他这么问后高涨的情绪突然又平复下来,说来也是,师父如何知道这些?纵然问师父也是无济于事,倒不如回去再想办法。
听蔚然不出声,南阳子并不打算作罢而是问道:“到底出了何事?”
蔚然只好道:“先生信中良言令我感慨非常,不禁十分后悔那日山海阁匆匆离去以致错失良机,不知何日得以再见。”
“仅是如此?”
“仅是如此,徒儿只想作一封回信以略表心中谢意与歉意,否则始终于心不安。”
南阳子沉默良久,久至蔚然以为师父确实不知道时,南阳子忽然道了个客栈名,并道:“只作封回信即可,其余的多有打搅我看也不必了。”
蔚然愣了一下方反应过来师父告诉他的客栈名是何意,他顿感喜出望外:“多谢师父,徒儿一定谨记师父教诲。”
南阳子问道:“上回让你练的那套剑法练得如何了?”
蔚然答:“师父放心,我时时都有练习,不敢有所懈怠。”
南阳子对他的话不置可否,只冷声道:“记得便好,别收了礼就忘乎所以连正事都忘了。”
蔚然低头:“是。”
蔚然回府后随即写了封回信,他郑重其事地写了数遍,反复斟酌用语,可待写完后又有件棘手之事,他要如何确保此信能准确无误送至阮琼手中。
蔚然并不放心随意吩咐个小厮去,他往外望了望天色,起身出门,当他走到门口时,吴旦忽然叫住了他:“晚膳已经预备好了,公子要去哪里?”
蔚然转身,很快想到措辞尽管有些牵强:“我忽然想起有件事还未办妥,一会儿就回来。”
吴旦没有阻拦细问,而是道:“天色渐晚,公子路上小心。”
蔚然到了师父告诉他的客栈——清云客栈,这个时辰他们应该都在客栈里,蔚然想了想走进客栈,正和客人说笑的老板娘见着蔚然眼睛一亮:“看样子是有贵客来了。”
蔚然环顾一圈一楼并未见到熟悉的身影,他道:“老板娘,冒昧打扰,我想找一个人,不知方便不方便向您打听一下?”
老板娘饶有兴致问:“谁呀?”
蔚然道:“一头白发,相貌出众,年岁看起来而立左右,身长大概八九尺的男人,他身边还有一位年轻一些的男子,他们是否在您这儿落脚?”
“蔚公子都说的这般详细了,我怎么会不认得?”老板娘笑道,“不过我还是要问一句,你找他们有何事?”
蔚然拿出信递给她:“既如此,可否拜托您帮我将这封信转交给他?”
老板娘愣了愣,随后答应道:“小事一桩,待会儿我便帮你把这信送到他手里,不过你既然都来了何不亲自交给他?我让人上去说一声。”
“不劳烦了。”蔚然忙道,“您帮我转交给他就好。”
老板娘也不勉强:“好吧,你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妥妥的。”
蔚然摸了摸腰间,将身上的碎银都给了对方。
“何必如此客气?”老板娘道,“我呀也就是看在是你的份上,若是旁人来问,我可不会说,能帮咱们探花郎的忙顺便一睹风采也是一件幸事。”
蔚然这下才明白老板娘方才为何如同自来熟般,明明自己以前也没和她打过交道。
他莞尔道:“多谢。”
老板娘揣着信上楼,轻敲了敲阮琼所住的房门,几乎与此同时,房门便被打开了,她还未表明来意,里头的住客随即向她伸手,如此迅速的举动令老板娘感觉他仿佛早就知道自己要来送信。
老板娘把信递给他,那人又给了她一块银锭:“有劳。”,说完,他便将门轻轻合上了。
老板娘愣了愣,随即将银锭揣进怀里转身哼着曲儿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