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С˵ > 孤臣孽子 > 第十六回 探花(一)
    剑风扫落叶,何处无少年。假以时日待,二十探花员。

    思云观。

    蔚然顺势收剑,泷明剑剑身长而细,剑锋如霜刃,出剑有如银蛇迅闪,十分夺目。

    他抬眼看向南阳子:“师父。”,他的眉眼较四年以前长开许多,持剑而立有如玉树临风。

    “好,好。”南阳子招手,“先歇歇吧。”

    蔚然过去道:“师父,这套剑法我已练习许久,可还是觉得难以掌握。”

    南阳子安慰他:“此剑法的确难些,不用急躁,慢慢来。”

    “说来也是我疏于勤练了。”蔚然坐下喝了碗茶,“最近有些忙。”

    南阳子道:“你能兼顾最好,否则还是正事要紧。”

    蔚然想起什么问道:“师父,阮先生这个月有来书信吗?”

    南阳子纳闷:“前两月不是才来过一封?”

    蔚然不好解释,幸而师父看不见他失落的神情,他拎起茶壶给南阳子倒茶。

    蔚然上一回见到阮琼是半年前他为了将师父接至京郊思云观回了趟沅城。

    那日去得突兀,蔚然拜祭完檀娘,本想先去看望谢懿,可巧他不在沅城故而未曾见到,医馆一向忙碌,蔚然特意等到日入时才去医馆,他依旧有些忐忑,不知如此贸然登门是否有失礼数。

    药童见着他起初只觉得有些眼熟,后面忆起惊喜道:“蔚公子,是你。”

    蔚然笑道:“许久未见,你还记得我。”

    药童请他坐,问道:“蔚公子怎么突然会来这儿?”

    “我因回沅城处理些事情,故而想着来看看你们。”蔚然往里头望了一圈,“为何不见阮先生?”

    药童答道:“先生他临时有事外出了。”

    “外出?”蔚然没想到自己来得如此不巧,此番机会实在难得,错过了还不知何时才有下次。

    药童解释道:“两个时辰前,来了位老先生说自己妻子得了急症便将阮先生请走了。”

    蔚然了然,虽有些可惜不得见,但想来医者救人为重,也只好等下回了。

    药童道:“公子放心,等先生回来我会告诉他的。”

    “多谢。”蔚然想了想道,“对了,你用过晚膳了吗?”

    “还没,我等先生回来。”药童说。

    蔚然顺势道:“此刻已过了用晚膳的时候,左右无人,不如我请你去对面酒楼吃顿饭,如何?”

    “可以吗?”药童一喜,又仿佛想起什么故作镇定,“先生说我需稳重,我总是记不住。”

    蔚然道:“阮先生他不知多久才回来,你若一直空等岂不饿坏了?”

    药童听他说的有理正要答应,不过随即望向门口:“先生,您回来了。”

    蔚然一顿,他回头只见阮琼的身影赫然见于医馆门前,蔚然起身,却见阮琼身后还有一人,一身管家装束,应该是方才药童所说的老先生吩咐过来取药的。

    阮琼看见忽然出现在此的蔚然目光微顿神色如常,他将一张药方递给药童又叮嘱几句,然后对蔚然道:“你来。”

    蔚然听话跟着阮琼往后院走去,一面思索待会说什么好,他见阮琼停下也随即驻足,阮琼一直未再发言仿佛在等蔚然先开口,蔚然遂率先道:“今日唐突登门实有不周,还望先生见谅。”

    阮琼半晌道:“骤然来此,别无他事?”

    蔚然摇头:“实不相瞒,我今番回沅城是为了将师父接到京郊方便照料,如此也不必再劳烦先生,二则来看望问候先生。”

    阮琼道:“容更衣来见。”

    蔚然怔了下:“好。”

    望着阮琼远去回屋的背影,蔚然忽然后知后觉方才阮先生为何等他先开口,听得无事后才说去更衣,莫非阮先生以为他有急事来寻?

    思及此,蔚然自嘲般叹息,从前他的确屡屡求助于阮琼,才会让阮琼以为自己来找他定有难处,如此似乎并非好事。

    蔚然站在廊下等候,直到阮琼从屋里出来,他回神望着阮琼,三年匆匆未改对方丝毫,白发浅束,眉眼精致冷艳,蔚然总是难忘他的模样。

    阮琼行至蔚然面前,问道:“何时来此的?”

    “不是很久,外出不易,本以为无缘面见先生。”蔚然吟吟道,“还好来得及。”

    他从怀里拿出一个杜鹃荷包递给阮琼:“还有一事,这里是二十两,当初先生算给我的药钱都在这儿了,其余的便当作利息。”

    阮琼接过荷包捏在手里,想了想道:“仅此而已?你不必有难言之隐。”

    “先生放心,真的没有。”蔚然坦诚道,“只要先生收下这钱我就安心了,告辞。”

    自那回蔚然去了趟沅城后,一直不得契机再去,也就见不着阮琼了,直至今年殿试前一月,他突然收到一封书信,不想竟是阮琼写给他的,惊喜不假,更多的还有欣慰——阮先生居然还惦记着他,蔚然随后斟酌地回了信给阮琼,沅城与京都相距不远,书信往来至多一月能到,快的话不过半月。

    按理说,殿试放榜天下尽知,阮先生神通必定知晓,故而他今日才会向师父询问可再有阮琼来信。

    “你如今常往我这儿跑,你义父不会见怪?”南阳子突然提道。

    蔚然说道:“我来看望师父,义父怎会见怪?”

    南阳子始终对蔚仲当初一举改变蔚然的人生道路颇为不满,即使眼下风光,难保日后不会受人白眼,他转而问:“你那几个弟兄现今如何?”

    “他们……”蔚然顿了顿,“师父是何意?”

    南阳子问道:“他们比你如何?”

    蔚然仍不明:“比我如何?”

    “一朝金榜题名,你义父固然高兴,为师也高兴,但也有人会不高兴。”南阳子换了个说法,“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蔚然倒是从未想过这方面,迟疑道:“他们……会吗?”

    南阳子道:“人心不可度量,不过你要知道,你得意就有人失意,要留神与那些人相处。”

    蔚然点头:“我会谨慎行事的。”

    南阳子却摇头:“谨慎是好,但是非人祸不会因为你谨慎而消失,今日侥幸得以避之,明日未必能逃过。”

    “师父,您到底想说什么?”蔚然问道。

    南阳子道:“怀予,你有没有想过,倘若有朝一日蔚家弃了你……”

    “怎么会?”蔚然心生抗拒,“师父,您为何突然会这么想?”

    “如果蔚家只是普通人家,为师也不必有这个担忧。”南阳子搁下茶碗,“常言道忠言逆耳,虽然你身在蔚家,但你终究只是义子,蔚家对你来说并不可靠,何况伴君如伴虎,皇帝的儿子也一样,你若不早作打算给自己留条后路,将来万一危急关头要如何自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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