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月心中虽无奈,却也无力改变。
庄家并不会咽下这口气,怜月心中了然。
但也不敢在做更多荒唐之事。
她如今在府上,是没人在敢挑衅。
连这栖鹤堂中,下人们更见尊贵。
可她却仍旧执拗的亲手帮着她烹药。
“大爷,不知新娘子在何处,老夫人让我等来量衣。”
那成衣店的老板一连的谄媚,虽说这大爷命不久矣,可这却是个好差事。
侯府婚事,原本因大内帮忙制衣。
这样好的事情落在了他头上,自然是千恩万谢。
生怕此事做不妥当,让人挑了理去。
“应在后院。”
他依靠在床边,声音有些嘶哑。
朝着外面景色,此时她应是在烹药,连忙吩咐了院内人将人叫过来。
怜月刚净了手,便听见了,门口有人叫了她名。
连忙走了过去,得知是此事,又连忙去了正堂。
“大爷。”
怜月身上衣服朴素,都是丫鬟制样,为了防止那药汤洒在身上,腰间还围着个围裙。
此刻倒显得有几分滑稽与格格不入。
他蹙了蹙眉,当然也瞧见了那制衣店老板眼中的轻蔑。
他并未想到眼前的这丫鬟竟是自己今日来服侍的贵人。
反而还以为那贵人不愿踏入大爷房中,要将自己叫去别处。
“大爷找我可有什么事情吩咐?”
他指了指身侧的制衣店老板。
“母亲的意思,让人替你量体,为你做了嫁衣。”
啊!
这段时间有诸多闲事,怜月还以为她不配拥有一个婚礼。
毕竟宋鹤眠的身子,也并非能够长时间的站直身子。
瞧见她的急促,他嫌少的发了善心解释,“你好歹也是这侯府的大娘子,这婚事就算因为我的身体不妥,办的简单,却也不能不办。”
他又变了声调,让人莫名的感觉到几分威压。
“尤其是这拜堂的喜服,也得按照侯府大少夫人的制度来做,怎能让人平白轻易亏待。”
毕竟是未亡人。
怜月甚至以为别说体统,有些颜面在前就已然不错。
“好。”
怜月答应下来又转身瞧向一旁的制衣店老板。
“那我们去西厢房?”
毕竟在此处,好像有些不太妥当。
那老板有些胆小的瞧了瞧宋鹤眠,便想转身离去,却听见他发话。
“隔壁有偏房,那处无人,你可以在那处量体。”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不必再折腾回西厢房。
但有些耽误时间。
怜月担心炉上的汤药,便也应和。
“好。”
二人去了偏房。
老板心中虽然还有些贬低怜月。
却能瞧见宋鹤眠为怜月撑腰的模样。
也不敢过多责怪,反而替怜月乖乖量了体,将数据记了个清晰。
二人才又回了大房的院中。
“按规矩,还得给大爷量体,只是……”
只是此时房中也没一个小厮,他既要量体,便没法扶着。
若是仅仅怜月一人……
老板还在犹豫之下,怜月却直接走到了宋鹤眠的身旁。
大方的伸出了手。
“我扶您起来?”
世人皆说宋鹤眠是重病在床,却一向喜爱干净。
甚至格外不喜旁人近体。
除了平日心腹,无人能够碰触。
若有人主动靠近,也会被人推搡出去。
就在老板以为下一秒怜月便大难临头之时。
男人却伸出手搭在了她的手上。
“有劳。”
他支撑着怜月的胳膊,勉强的从床上站了起来。
又刹那间松了力气,几乎上半身躯全都压在怜月的身上。
好沉!
怜月瞧着他手腕纤细,又躺在病床之上,还以为…会是个纤瘦之人。
“如何?”
他清冷的嗓音在耳旁荡开,似乎吹起了一席微风。
“无妨,还扛得住。”
男人的腿彻底离开了床,身上所有的重量全都搭在了怜月身上。
怜月往后退了两步,有些支撑不住,但好在床铺一旁还有拐杖,怜月连忙拿过来帮忙一起支撑。
刚好,能让宋鹤眠站稳。
“老板,快些吧。”
那老板也如大梦初醒,连忙量了体,又记了数字。
等一切结束,怜月连忙扶着宋鹤眠躺回了床上。
这么一折腾,哪怕这天还不热,怜月都觉得里衣有些湿透。
“数据都已经记好,不知二位于婚服之上有何自我的想法?或者…可否有何其他要求?”
这婚服虽然要按照体制,但却也可以添加一二自己的喜好。
怜月并不在乎,所以并未开口。
宋鹤眠将死之人,这场婚事原本也不过是一场无法拒绝的事故。
他自然也不会主动提要求。
见面前二人都毫无意义,老板也暗自记在心中。
“若无事,我就先告退了。”
“好!”
怜月突然想起什么,就连忙走出了屋。
“我的药!”
此刻怜月才想起炉子上面热着的药,那药材可是千金之价,若不是侯府,谁都吃不起。
坏了这一炉,又要熬上两个时辰。
瞧着她离去,他莫名的扯出了几抹笑容。
但老板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功成身退,却听见躺在床上的那人开口。
“同样的尺寸,再做几件女子衣衫,要京城中如今时兴的。”
“是。”
……
老板离去,而怜月心中只记挂着炉上的药材。
还好那周围看着的药奴,看着时辰差不多便熄了火。
怜月着急忙慌的便要伸手去拿那盖子,那炉子上的热气呛着,将他掌心犒得红红的。
也顾不上去看,就连忙拿了布料叠在上面,瞧着那药汤浓厚,才放下心来。
“放心吧!就算您不在这,我们也得看着的。”
但一旁几乎被怜月抢了工作的药奴安抚着怜月的心。
“没出事就好,这就拿去给大爷喝下。”
“嗯。”
怜月连忙找了个药碗,将那药汁倒在了碗里,随后又匆忙地端回了屋内。
再次回来,老板早已不见踪迹,而他也躺回了床上。
怜月将药材放在桌上,又走到了宋鹤眠的床边。
“大爷,喝药了!”
他蹙了蹙眉,明显有些烦了那药的苦味。
常年处于病中。
那些个药根本无用,不过是在浪费钱。
见他不愿起身,怜月却跑去了一旁,打开了窗户,一扇又一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