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诩正派的巫师会警告自己的孩子不要随便靠近翻倒巷,即使他们知道世界并非简单的非黑即白。
翻倒巷的生意并不违法,只是当一个人不得不进入世界的暗面时,一定是因为生活发生了难以言明的巨大变故。
与刻板印象不同的是,翻倒巷并不排外,它依然是一条商业街,只不过更青睐拥有秘密的客人——被白巫师鄙夷的魔法道具,涉及纯血家族辛秘的传家宝,或者是盗墓者和盗猎者用不那么合法的手段得来的魔法材料和物品,以及,随着这些物品流传的传言、谎言和秘密,都会在某一个时刻出现在翻倒巷的商店中。
可以说,这里汇聚了英伦三岛魔法界所有不可告人的阴私。
迪斯通过幻影移形来到博金-博克商店门口时,正巧遇到一个身材高瘦的女巫从商店里走出来。
她全身的衣物都是暗色,头戴黑色的礼帽,黑纱遮住了面孔——这是一身丧服,但女巫的巫师袍用料精细,丝绸的衬裙边缘有银线镶边,袖口和手套都由手工蕾丝制成。
她看见迪斯,脚步一顿,眼神透过黑色面纱从头到尾打量她。
在看到迪斯身上发皱的米色风衣和边沿发毛泛白的皮靴时,她的鼻子里发出了一声轻蔑的哼声。
“您也日安,女士。
”迪斯用东伦敦口音回应,抬起手象征性地行了个礼。
女巫倨傲地仰起头,越过迪斯,一言不发地走向翻倒巷的出口。
迪斯推门走进博金-博克,木门发出一阵不详的吱呀声。
店铺杂乱而昏暗,空气中散发着腐朽的木头和灰尘的味道,杂物和货架毫无规律地四处摆放,让人一时无法判断该从何处落脚。
迪斯小心地侧身走过一排用玻璃皿盛放的萎缩人头,越过两排看上去不太合法的炼金道具,走到了一个类似于收银台的地方。
她靠在木台边缘,用手指敲了敲桌子。
博金先生佝偻的身形从收银台后方冒了出来——显然,他刚刚正蹲在桌子底下整理着什么物品。
他抬头看见迪斯,脸上绽放出一个专业的笑容,仿佛看到了熟客,“约翰·康斯坦丁!”他亲切地张开手,仿佛要给迪斯一个拥抱,“什么风把你吹回了英格兰!”“噢,你知道我的,老博金,金加隆在哪,我就在哪。
”迪斯用康斯坦丁的轻浮语气说道,“刚刚在外面遇到了你的客人,真是个没礼貌的女人。
”博金先生露出了一个隐秘的笑容,露出了发黄的牙齿,“小声点,约翰,别让人听到你在谈论沃尔布加·布莱克——她虽然孀居,但依然有些手段。
”“沃尔布加·布莱克?”迪斯压低声音,身体前倾,凑近博金,“做了笔大生意,博金?打算给你的老伙计分享一下吗?许多北美卖家都对来自英国纯血家族的收藏品有兴趣。
”“别提了,那女人来我这里大闹一通,交易没成,还差点砸了我的店。
”博金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为了你好,约翰,别打听得太多。
自从——神秘人——死后,出过食死徒的纯血家族就像是一群受了惊四下逃窜的毒蛇,你不知道他们能为了自保做出什么。
”迪斯抬起双手,袒露掌心,摆出投降的姿势,“听从劝告,伙计,你知道我的,向来不参与别人的麻烦事。
”“这就是为什么我喜欢和你做生意,”博金点了点头,“所以,约翰,你有什么好东西给我?”“你知道,一些不起眼的玩意儿。
”迪斯故作姿态地耸了耸肩,意有所指道:“前几天在魔法部发生的那件大事,你知道多少内情?”博金的表情不为所动,“想从我嘴里套消息,约翰?你最好拿足够值钱的玩意儿来换。
”“总是如此精明。
这么说吧——我这里有一些不起眼的麻瓜玩意儿,最近很多人都在谈论这个。
”博金的表情变了,他佝偻的背挺得更直了些,他打开收银台一侧的挡板,从里面走了出来,向迪斯招了招手,“跟我来,”他说,“我们到后面说。
”博金带领迪斯进入藏在店铺后面的一间办公室。
办公室不大,只够摆下一张书桌,书桌两侧被两个直达房顶的柜子填满,柜子里塞满各种各样的文件、档案夹和羊皮纸卷。
书桌中间摆着一本巨大的活页夹,夹页被摊开,迪斯一眼扫过去,隐约能看到上面用表格划分了日期和交易金额——这应该是博金-博克的出纳记录。
博金走入办公室,挥舞魔杖,将那账本合上,走到办公桌后面坐下,又挥手示意迪斯坐到一旁的扶手椅上。
“魔法部对那天的袭击含糊其辞,每家报纸都在猜测当时砸向老克劳奇的那个东西是什么。
当时似乎还有一个美国傲罗负伤了?”博金将双手架在胸前,探究地看向迪斯。
“博金我的老伙计,我们认识多少年了,何必这样相互试探?”迪斯嗤笑道,“当不幸发生的时候,人们的传家宝和金加隆会第一时间来到你的小商店,要我说,你会比魔法部部长更早知道第二次巫师战争何时发生。
”“好吧,约翰,看在老伙计的份上——”博金妥协地说道,“确实有些——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客人——与我交流过,这种叫……恐惧毒气的麻瓜药剂,给魔法部官员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巧了,”迪斯露出了康斯坦丁标志性的诚恳笑容,“我就是来给你解决麻烦的。
”博金不可置否地板着脸,“愿闻其详。
”“恐惧毒气在美国一个叫哥谭的城市引起了不小的波澜,”迪斯慢慢开口,“当然,也带来了不少的商机。
”“糟糕的玩意儿,”博金同意道,“我想,无论买到它的巫师是谁,一定花了不少的金加隆。
”“如果他们想处理掉它,就要花费更多。
”迪斯说。
“我可什么都没说,”博金的身体后仰,摆出了防备的姿态,“你知道我的,约翰,我从不参与到傲罗们会感兴趣的事务里。
”“只是给你提个醒,”迪斯紧接着说,“如果你对这里面的商机感兴趣,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
恐惧毒气很快就会变得一文不值。
”博金挑起眉,“为什么?”“因为这个,”她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药剂瓶,“解毒血清。
只需要两百毫克,就能消除恐惧毒气在人体内的影响,对巫师和麻瓜同样奏效。
”博金挺直了腰板,表情变得专注起来,“你能保证这是真货?”迪斯站起来,将药剂瓶放到桌上,推给博金,冲他使了个眼色,又坐回椅子上,“你可以自己确认——或者交给那些想要确认的人。
”博金不动声色地将药剂瓶收入怀中,“我个人对这些一窍不通,但确实结交了一些精通药剂的朋友——不说这个——这样的货你有多少?”“我不清楚——我也只是在帮一位合作伙伴递口信,为这项伟大的化学成就寻找合适的买家。
老博金,你我都是做这一行生意的,知道有些事情不能打听得太多。
”“当然,当然,”博金热切地同意道,“但千万不要让人们认为我们的劳动是免费的。
坦白招来,约翰,要是生意成了,你打算从里面捞多少?”“哈哈,怕我亏待你?我约翰·康斯坦丁难道是个不守信用的人?”迪斯提高了声音,表演一副被冒犯的样子,而博金只是不为所动地看着她,“好吧,好吧。
要是交易成了,我从老板那里抽两成,我们对半平分,如何?”“我要启用我在英格兰魔法界大半的人脉,而你只是从你老板那里走到了我的店里。
我七你三。
”“抢钱啊!老博金!”迪斯抗议道,“没有我,你根本没有北美的生意可做。
忘了上次我是怎么帮你摆脱美国傲罗的追查的吗?我们平分,没得商量。
”“一码归一码。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利用我的生意躲避魔法国会的税务。
”他顿了顿,露出思索的表情,“但是,看在老朋友的份上,我六你四也不是不行,但是你要再额外给我弄五支药剂。
我自己用来防身。
”迪斯托起下巴,摆出思考的表情,过了好一会儿,她妥协道:“好吧,我四你六,外加五支药剂。
但是我想要一个添头。
”“什么添头?”“沃尔布加·布莱克,”迪斯说,“你刚刚说她跑来你这大吵大闹?”“啊,”博金了然道,“总是改不了这个喜欢抓人把柄的习惯,是不是,约翰?不能说我不理解——罢了,仅此一次,就当是为了我们的友谊。
”“还有许多金加隆。
”迪斯补充道。
“当然。
”博金露出了一个微笑,“可怜的布莱克夫人,先后失去丈夫和孩子似乎让她的精神有些失常。
她似乎认为她儿子在我这里卖掉了什么重要的物品,坚持要我把它找出来。
”“她儿子?西里斯·布莱克?”“不,西里斯·布莱克很多年前就被赶出布莱克家了——我说的是另一个,那个小的,雷古勒斯·布莱克。
他从霍格沃兹退学之前跟——那个人,”博金打了个冷战,“的追随者,走得很近。
传闻说他可能已经被杀害了。
”“所以你找到他卖掉的那样东西了吗?”“那东西根本就不存在,”博金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布莱克夫人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但尊贵的布莱克小少爷跑来我这儿卖东西?跟首席傲罗本人跑来跟我做交易一样荒谬。
”他顿了顿,“但是他确实来找过我,大概是两三年前吧?小布莱克在找一件古董,画了张图来问我有没有见过——一个挂坠盒、银制的、上面用绿宝石镶嵌了一个‘s’。
糟糕的品味,要我说——这种有嵌字的古董卖不出什么价钱。
”他看向迪斯,若有所指地说,“但你若运气好能‘找到’它,或许能在布莱克夫人那里卖个好价钱。
”迪斯放声大笑,“这就是为什么你一直都是我的好朋友,老博金。
谢啦!”她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大衣领子,“要是找到了合适的买家,你知道怎么联系我。
”博金也站了起来,礼貌地跟她握了握手,面上露出微笑,那一口黄牙显得他面色有些狰狞,“跟你做生意总是很愉快,约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