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才在别人手机中看到的脸忽然出现在面前,比照片中还要英俊。
孟繁落恍惚一瞬。
转而低着头解安全带,指尖有些慌乱:“不好意思,我还是不打扰了,多谢你们,不用送了。”
她能看出来林子缨很喜欢这个男友,满眼都是对方,那张合照上两人的关系也昭然若揭。
思及种种,孟繁落下意识想要避嫌。
她一阵懊恼自己的安全意识怎么就这么好,安全带怎么也解不开,尤其旁边,男人的视线正好奇地打量自己,似乎还有几分宠溺地笑意。
孟繁落的耳根渐渐发烫,窘迫极了。
眼看司机就要启动车子。
司机看了一眼后视镜,和男人对视的一瞬间,心中瞬间了然。
忙转过头,目不斜视地劝道:“这位小姐,今天是工作日,墓园人不多,盘山公路还有一大段路程。”
“您要是这么走下去,估计一直到天黑也不会遇到第二辆车。”
“女孩子家家,还是不要在郊外过夜的好,听说这边山里晚上有野兽,不行的话,我可以借给您手机,给家属打个电话。”
家属……
孟繁落看了眼窗外的景色,冷静了下来,放弃挣扎:“……多谢您。”
没有再提家属的事。
这座城市,自己唯一记住的号码,只有向南屿那个多年前就不再用的手机。
她自嘲一笑,回过头,向男人郑重道谢:“多谢您愿意让我上车,我可以支付报酬,不知道您怎么称呼。”
他看起来家世显赫的样子。
孟繁落没指望对方会回答。
乃至于听到清泉一般韵味悠长,沉稳清冽的嗓音时,又是一个恍惚。
“我姓江。”
男人好听的嗓音低沉优雅:“遇到既是有缘,不必言谢。”
“……好,多谢,江先生。”
尴尬的对话之后,两人谁也没有再开口,孟繁落耳边只有汽车行驶的微微嗡鸣声,让人昏昏欲睡。
她看着窗外转移注意力,从玻璃窗上,看到男人的侧脸,困惑地皱了皱眉。
这次见到真人,那股眼熟的感觉更强烈了。
孟繁落数次张口,欲言又止,又不知从何问起。
“到了。”
司机开门,孟繁落下意识跟着下车,看清面前熟悉的医院时,她脚步一顿:“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工作。”
“你是医生?”
司机侧目看来:“这么巧,我们老板来参加你们的什么讲座,没想到误打误撞把你送回来了。”
孟繁落这时才看到,医院门前不知何时竖起一道牌子,是国内关于大体老师方面的研究会。
“江先生也是医生吗——”
“孟医生,你怎么又跑了,”一道恨铁不成钢的声音打断孟繁落,陈医生一眼看到孟繁落,气得抓狂:“我一不留神,你又私自出院了。”
他快走两步,这才看到孟繁落从一辆陌生豪车上下来,声音适时熄灭。
孟繁落的问话被打断,她笑了笑不再多问,点头道谢:“多谢江先生,祝您参会愉快,也感谢您为医院做出的贡献。”
“贡献?”男人眉梢微挑,“我只是来参加研讨会,何谈贡献。”
“国内目前关于大体老师的体系化研究还很少,人们也不够重视,您愿意参加研讨会,让更多的人了解大体老师,已经是一种贡献。”
她说话时,陈医生一直用怪异的目光看着自己。
孟繁落觉得奇怪,等车开走,不解地问:“陈医生,你看什么呢,这辆车上有花?”
“你……”
“你怎么会和他一起过来,还坐一辆车。”
“顺路而已。”孟繁落随口解释,说完自己手机没电没办法打车之后,想了想又建议道:“研讨会在哪?我也去听听。”
陈医生眼神复杂:“你的确该去听听。”
演讲开始,众人掌声云集,看到上台演讲的主角之后,孟繁落彻底明白过来陈医生的话是什么意思。
“这不就是……”
那位江先生。
“江时晏,”陈医生摇摇头,无奈补充:“你这些年埋头做手术,连他都不认识,这可是医学界这些年冉冉升起的活菩萨,来历神秘,身价雄厚,没少投资福利医疗。”
“今天这场研讨会,据说就是他的公司,为了建立大体老师的体系化管理,才特地举办的演讲。”
陈医生把江时晏一顿夸,后面的话,孟繁落没有听清。
她已经沉浸在演讲中,为江时晏条理清晰,专业的同时又不缺乏人文关怀的演说,完全将她折服。
直到演讲结束,孟繁落深吸一口气,感慨万千:
“他提出的很多设想,就连我这个准大体老师都没想到,如果能实行,以后大概也不会有这么多人避讳遗体捐献这件事了。”
“我没说错吧。”
陈医生叹了口气,钦佩地说:“现在的人对大体老师有偏见,成因是方方面面的,却嫌少有专门的保护机构,如果江总的计划能顺利推行下去,受益的是整个社会。”
现在是演讲之后的交谈时间,相熟的人都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讨论着江时晏的演讲。
他婉拒了又一杯酒,长眸流转,定格在孟繁落身上。
“现在你知道,为什么这么多人推崇江时晏了吧。”
孟繁落两人正说话,身边忽然伸出一张名片时,她下意识接过。
转过身时才发现,手中的名片赫然印着江时晏的名字。
“孟医生,好巧。”
他主动示好,越过簇拥的人群和孟繁落打招呼:“孟医生也对这方面的研究感兴趣?”
“算是。”
孟繁落捏紧卡片,受宠若惊。
在场这么多人,无数院长副院长都没能拿到他的名片,自己这是……
或许是签署过的捐赠遗体协议被他的公司接收了,这才注意到自己?
她捏着名片,和江时晏无意间对视,两人异口同声:“江先生——”
“孟医生——”
这时,林子缨出现,打破孟繁落的尴尬。
“宴哥哥,孟医生,你们认识啊。”
她自然而然插入两人中间,亲密地挽住江时晏的手,对上江时晏无动于衷的黑眸时声音一顿,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好啦,知道了,在外人面前要注意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