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С˵ > 我与兄长同朝为官 > 昭昭之明
    忘尘低头抿茶,眸中划过一抹好笑,他漫不经心地说道:“我的人看见了,有一黑袍少年,在天牢中大骂沈顾之。

    ”他慢悠悠地将阿昭当时所说的话念出:“沈顾之!你能不能长点脑子!他在利用你,你看不出来吗?!”忘尘学得绘声绘色的,仿佛亲眼所见,他弯唇一笑,慢悠悠地说着:“敢大声呵斥沈家二公子,说他没脑子,脑子被浆糊糊住了。

    天底下只怕只有你,如此胆大包天了。

    ”忘尘觉得有些好笑,那个黑袍少年骂着骂着,还把自己气哭了。

    此前他并未在意,后来再命人去查,这才发现,那个少年就是阿昭。

    阿昭有些尴尬,低头喝茶,现在回想起之前在天牢骂沈墨的一幕,她脸上便浮现出一阵红晕。

    她并不知沈墨的计划,也不清楚他的打算,气急交加大骂沈墨,傻得有些可笑了。

    难怪兄长当时那般无措……阿昭有些羞赧地说道:“我那一日……是这样的吗……”忘尘适时地开着玩笑,阿昭心中的紧张也缓解了不少。

    她神色松弛,说出的话语也多了几分真心,“若无满腹算计,我与兄长根本无法活着离开大山。

    ”“我们费尽千辛万苦才换得如今安宁的日子。

    如今,我不愿打破现状,只想糊涂地过下去,也许对我和那位贵人而言,都是最好的抉择。

    ”“兄长如今的心计谋算,无非是为了活下去。

    满腹筹谋,不可耻。

    ”阿昭话锋一转,眸中划过一抹失落,“再者说,如今的我……为了达成目的,甚至不慎伤害了无辜之人,与先生口中心思深沉之人,并无差别。

    ”阿昭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她险些害死了一个无辜的女子,那位娘娘因为她的算计,也许此生都不会再有孩子了。

    后宫之中,皇嗣对于寻常宫妃而言,有多么重要,不言而喻。

    就算是寻常人家,女子若久而无子,亦是犯了七出之条,会被夫家休弃。

    世道对于寻常女子本就苛刻,更遑论复杂的皇家呢?忘尘听出了她话中暗指的事情,也清楚明白地看清了她眼中的懊恼,他开口宽慰道:“淳贵妃娘娘受伤一事,与你无关,你不必忧心。

    她如今伤势已经大好,与再将养一段时日,会行动自如,与寻常人无异。

    ”忘尘回想起淳贵妃的话语,他眉头舒展,眸中也染上几分笑意,他开口说道:“女子的价值,从来不在于生儿育女、相夫教子,而在于她们自身。

    ”阿昭有些疑惑地看着他,国师的话语,与那些口口声声说着纲常礼教之人十分不同。

    忘尘轻轻一笑,解释道:“这是淳贵妃娘娘亲口所言,所以,小友不必忧心。

    ”若说此前还是心有疑虑,如今阿昭心中却是近乎笃定,国师所说的那位贵人,想必就是宫中的淳贵妃娘娘。

    她并不明白那个女子是如何蒙混过皇帝,顺利地入宫为妃,但想来并不容易。

    阿昭记忆中那个女子的面容已经渐渐模糊不清,但她始终记得,幼年时她很听话,乖乖地守在院中,日复一日地等待,可最终……守候她的,却只有一个空荡荡的院子。

    忘尘心中始终对沈家的人心有忌惮,当年他们对于定北王一案置身事外,更有甚者落井下石。

    这样门第中教养出的子弟,又能有几分淳善?他担心对方被欺骗了,故开口提醒道:“你如今不愿认亲,是因为记忆中被抛弃,可你如何能保证,自己不会被信任之人抛弃?”“我信任他,他自不会辜负晚辈的信任。

    ”阿昭眸中坚定,她话语果决。

    她十分信任沈顾之,提及对方之时,脸上洋溢着若有若无地笑意,可提及生母之时,却犹豫斟酌用词,亲疏之分,高见立下。

    忘尘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他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就这般恨她吗?”阿昭摇了摇头,如实答道:“无恨。

    ”只是失望攒够了……儿时被殴打,她不曾怨恨,只是无时无刻不期待母亲能出现带她逃离那个村庄,她期盼着母亲能够回来找她,盼望着有朝一日母亲能为她赎身带她脱离苦海,可最后……终究是失望告终。

    能救她的只有她自己,她不想也不敢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后来,记忆中母亲的身影愈发模糊,她的念想便渐渐断了。

    她不愿认亲,不愿再将满腔真心捧出,不愿真心被践踏,不想再被伤害,落得遍体鳞伤的下场。

    “你心中只有沈顾之一个亲人吗?”忘尘开口问道,他心中苦闷,可诸多真相却无法宣之于口。

    他有些羡慕那些洒脱之人,可以酩酊大醉一场,不用守着什么身份,就连一句真相……都难以宣诸于口。

    阿昭点头,眸中带着果决,坚定地说道:“是,晚辈记忆中,生母面容模糊,生父身份亦不详。

    只有兄长一个亲人。

    ”阿昭声音哽咽,低声问道:“在晚辈记忆中,自己是被母亲亲手抛弃的。

    既然无力将养,又为何要诞下婴孩?”最后一句,阿昭的声音低沉,几乎低不可闻,若说无怨,几乎是不可能的。

    国师沉默了良久,他安慰道:“也许她有她的难言之隐。

    ”阿昭轻轻一笑,像是自嘲,又像是失望,她脸上满是认真的神色,一字一顿道:“而我,本可以没有隐衷。

    ”忘尘闻言,哑口无言,他握着茶盏的手指僵持,不知如何是好。

    最终,忘尘开口问道:“可否告诉我,你的本名?”阿昭回想起自己名字的由来,是在那一块三足金乌玉珏之中看到的刻痕,她如实回答道:“阿昭。

    ”忘尘从未见过那块玉珏的模样,只是听淳贵妃说过,那玉珏内里有一个“昭”字。

    忘尘眸中深藏着旁人看不清道不明的情切,他缓缓开口问道:“是‘天理昭昭不可诬,莫将奸恶作良图’的昭吗?”阿昭并未否认,思考了一下,开口说道:“是‘无冥冥之志者,无昭昭之明’的昭。

    ”这是兄长教会她写自己名字时所说的,意思是一个人若是没有精诚专一的志向,便不会有明辨是非的智慧。

    字虽无差,可意却有不同。

    言罢,忘尘也似乎有所感悟,他渐渐地重新看着这个名为阿昭的少女,像是真正地认识她。

    第一次接触到对方的内心世界,已经是极大的进展,认亲一事不可操之过急,否则激起阿昭的反抗心思,只会事与愿违。

    阿昭在忘尘打算翻窗离开之时,开口问道:“先生初次相见之时,自称为惊羽,这是先生的本名吗?”“我从未诓瞒小友。

    ”忘尘留下一句话,便干净利落地翻窗离开了。

    他动作轻且迅速,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除了一道打开的窗子,和桌上摆放的白玉盏,似乎并无任何证据可证明他曾到访。

    阿昭微微抬起明眸,向窗外望去,夜空中繁星点点。

    寒风清冷,枯叶飘零,似是对着某人诉说离别之情。

    国师离开之后,阿昭房中的蜡烛也并未熄灭,反倒彻夜通明。

    阿昭起身坐到书桌前,研磨墨水,手握一只狼毫笔,在纸上描绘着水渠的图样。

    她这些天翻阅了不少东曌治水典籍,也在查阅澧南郡历代郡守留下的治水之策,集古人之智,聚书卷之慧。

    她也在思考究竟怎样的水利设施,才能将水灾造成的洪水,在灾后彻底退却。

    如今虽环海地区百姓免受水灾之苦,也投入到家园重建的工作之中,可是澧南郡偏海却又临近长河的百姓,因为灾后的水灾还未完全退却,现如今依旧无家可回。

    一个城池的百姓,银陵城的人数并不算多,故往年的官员并未在意,让他们迁居或在灾前往高处避难,许多百姓往高山上逃跑之时,却不慎遇到土石流,因此丧命。

    更何况,在水灾之前,那一个城池,是澧南郡各城之间贸易往来的必经之所,若真因此荒废了,需得重建新的贸易场所。

    若来年水灾又至,银陵城会再次被洪水吞没,水灾若再蔓延向外……如此周而复始,澧南郡的百姓每一年都将遭受水灾之难,苦不堪言。

    若是每年都需要在赈灾一事上投入大量人力物力,那么澧南经济又该如何繁荣?这也是澧南郡一直被当地豪族乡绅占领,百姓因为被压迫苦不堪言,背井离乡者诸多,死在逃难路上者也有许多。

    “堤坝可抵御洪灾,可泄洪一事,若是这水渠能修建明暗……或许石窦伏流,可以解百姓之忧。

    ”阿昭提笔落墨,她已经命人去查看那个被积水覆没最严重的银陵地图。

    银陵地处官道,因为百姓们自发将城中积水引入护城河之中,也导致城外积水泛滥,城中百姓也与外界断了联系。

    而东曌的官道也在此处断了一段,若是要传递消息,需要翻越一座高山,还要担忧山贼袭击,路过的富商或押送货物的镖局可谓是苦不堪言。

    她发现此处有一处巨大的问琴池,此池已经荒废多年,从前有水在此处,人杰地灵。

    后一夜之间,问琴池内的水全部流逝,十分古怪。

    不过她也有了自己的想法,将聚集在护城河中的积水,引入问琴池中,银陵地势东南高西北低,正好可以实施此法。

    将护城河中的水,以修地下暗流的方式,引入城墙,一路引入问琴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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