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阿昭点了点头,如实作答。
既然国师开口问了,那他对于她想做之事,应当了如指掌。
国师认真地嘱咐,“我的人瞧见谢小宝那个二货也拿到了,他莽撞不谙世事,你带着他,交涉之时,还需多加小心。
”这些当地的官员,权利和利益交织在一起……官员之间都有襟带关系,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云笺稍有不慎,极有可能会被反扑。
“谢小宝?”阿昭有些疑惑。
这是何人?“就是谢家那个小子。
”忘尘也是偶然间看见右相嚷嚷着要打断谢遥狗腿时,曾喊过谢遥的乳名,方才顺口便说了。
忘尘没有收到请帖,那些人应该并不知道他也来了。
让谢遥跟着,多少也能护着她。
阿昭正色道:“今夜还须先生出手相助。
”她低声说了一个地点。
忘尘听闻之后,漆黑的眼眸一瞬间发亮。
若是能成功的话,他也能完成永封帝交给他的任务。
可是他心中也难免有些担忧,那些人如同洪水猛兽一般,心思难定。
只怕今夜难安宁了……“你既开口,我自然会来。
”忘尘想了想,还是再嘱咐一次,让她万事小心。
“云大人,我准备好了!”谢遥已经换上了一身简单的白色常服,腰间也并未带什么玉佩,额头上依旧戴着抹额,还留了一些额发遮挡额头。
他理了下护腕,又抬头看了一眼,阴沉昏暗的天空,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
今夜可能会有事发生……谢遥有些紧觉,他隐隐地感觉国师和云大人有些事瞒着他。
只是对方不说,他也不会主动去问。
少年飞快地跑过来,挤到了阿昭和忘尘中间。
谢遥笑着说道:“国师大人放心,我会照顾好云大人的。
”少年眸光清亮,瞳眸之中的光亮,像是倒映在水面之上的星光。
谢遥向来无法无天,见了国师从未行礼,有时候甚至会扭头假装看不见,和右相那个犟种的老头子颇有些相似。
忘尘也从不拘泥于世间俗礼,倒也不在意。
阿昭和谢遥一起骑马,带着请帖前去赴宴。
仙品楼。
阿昭和谢遥一到达门口,便看见二楼处,几个衣衫单薄的女子在凭栏招手。
“这……这是什么地方?”谢遥睁大了双眸,一双眼睛透露着不解。
他握紧缰绳,靠近阿昭,“云大人,你不是说,这里是酒楼吗?”阿昭脸不红心不跳地扯谎,“嗯,有酒,有楼。
不是酒楼吗?”谢遥还没反应过来,阿昭已经下马,她将请帖递给门口的老鸨。
谢遥已经决定要跟好云大人,省得那些贪官乱打歪主意。
他急忙下马,跟在阿昭身后。
“云大人,等等我。
”少年清朗的声音响起。
谢遥从没踏足过风月场所。
一进楼中,他就闻到一股子奇怪又浓厚的香粉气,十分黏腻,冲击着他的大脑,让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前世,阿昭也曾被卖到这样的风月场所,所以她对这些气味已经司空见惯。
她并不觉得难闻,只是感觉颇为熟悉罢了。
在阿昭心底深处,对于这样的风月场所是十分抵触的。
因为每每看到这样的场所,她就能想到上一世那个身份微贱,任人践踏的自己。
楼中的女子扭着腰肢,衣衫单薄。
谢遥微微蹙眉,这里好生奇怪,感觉做的生意也不太正经。
“这是什么味道?”谢遥皱着眉头,他转头看着阿昭,却发现云大人好像对这样的地方,已经司空见惯了?莫非他本来就是一个好色之客?谢遥摇了摇头,这几日的相处,他感觉云大人应当不是这样的人才对。
“公子。
”一个身姿曼妙、穿着一袭薄纱的女子,她扭着腰肢,慢慢凑近,几乎要贴到谢遥身上。
女子眼底闪过一抹精光,这个公子没有拿请帖,想来只是寻常的恩客。
长得也有几分俊俏……谢遥捂着鼻子躲开,“保持距离!姑娘请自重……”他不喜欢这种浓厚的胭脂水粉气。
“诶!云大人,你等等我。
”谢遥看见阿昭已经被老鸨请上二楼的雅间,他连忙提步跟了上去。
这些官员为了掩人耳目,又想要投其所好,所以将宴席安排在了青楼之中。
因为不想引起当地百姓还有富商的注意,所以并未包场。
阿昭进去之后,简单地做了自我介绍。
五位官员便拱手行礼,客气道:“云大人安好。
”阿昭来之前已经让人暗查到这几位大臣的身份,她微微一笑,回答道:“在下初来乍到,还望诸位大人多多关照。
”“云大人,说笑了,应当是我等请求您多多关照才是。
”五人之中为首的陈郡丞拱手笑道,“我等特意为大人设宴,还请快快入座,饮一杯好酒。
”谢遥走进包厢之中,笑着说道:“云大人,你走得好快,我都没跟上。
”“这位是可是谢家小公子?”陈郡丞脸上挂着老谋深算的笑容,他一副笑面虎的模样。
谢遥对这些贪官污吏无话可说,冷着一张脸,并不作答。
“是的。
”阿昭笑着替他回应。
几个官员对视,一副老谋深算的模样。
素来听闻谢家小公子嫉恶如仇,憎恨贪官污吏……本来以为他不会来的,万万没想到他居然自己送上门来,还打乱了他的计划!既然是右相的孙子……来了,那就不要走了。
也好,这云笺本来就是替死鬼,多一桩罪状,有又何妨?此处雅间可以看到楼下的歌舞表演,靡靡之音不绝于耳。
桌子上放着珍馐佳肴,楼外的水灾仍未退去,楼内满汉全席。
陈郡丞捧着一坛上好的竹叶青,打开坛盖,“此酒味道醇美,二位大人一定要尝尝。
”阿昭眸中闪过意味不明的神色,她低垂着眸子,面带感伤,脸上却努力挤出一丝笑容,“云某家世清贫,从未见过如此好酒,可否让我瞧瞧?”陈郡丞浑浊的眼中闪过不悦,他脸上的笑容一瞬间收敛,面色不愉道:“云大人这是不信在下?”阿昭微微一笑,默不作声,其实这坛酒本就是被她动过手脚的酒了。
如今,她也只是适当地展露怀疑,若她一上来便一副信任模样,那这些大人才会怀疑她另有圈套。
她正要开口说算了……谢遥挡在阿昭面前,“小爷我的小命比较金贵。
诸位大人若是心中坦荡,让我的云大人验一下毒,又有何妨?”他已经上手拿陈郡丞手中的竹叶青了。
陈郡丞脸上带着老实巴交的笑容,放手让谢遥把酒坛子夺过去。
阿昭从怀中的锦帕中抽出一根银针,往酒坛中探去,银针取出来之时没有发黑。
陈郡丞眼中闪过狠辣的暗光,“如此,云大人和谢小公子可能安心?”既然都来了,那就没有活着离开的必要了。
阿昭和谢遥异口同声说道:“自然。
”谢遥慢悠悠地掂量了一下酒坛的重量,鼻子微微一动,将酒坛还给陈郡丞。
一名官员看陈郡丞面色发黑,冷哼一声,一副愤懑的模样:“我等吃过的盐比云大人吃过的饭还多。
云大人尚且年少,怎可如此轻狂?”谢遥不惯着他,“你有病吧?”他讨厌倚老卖老的人。
阿昭拽住谢遥的袖子,怕他冲上去和那位赵县令吵起来。
阿昭笑着打圆场,“赵大人愿意指点一二,云某感激不尽。
私以为,年岁几何与涉世多深,并不能作为衡量他人的唯一准则。
”谢遥听她前半句时,还闷闷不乐,听到后面,少年咧嘴一笑,冲赵县令做了一个鬼脸,“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
”干卿底事?阿昭垂眸,强压嘴角的笑意。
谢遥脸颊气的鼓起来,像只可爱的河豚,他悄悄拽了拽阿昭的袖子,小声地说道:“轻狂与否,与他何干?人不轻狂枉少年,云大人你别听他胡说八道。
”赵县令脸色气的青一阵白一阵,指着谢遥怒道:“你……粗鄙!”陈郡丞一个眼神扫过去,赵县令立马大气也不敢出,只低着头闷声不语。
看这情景,这些人应当是对陈郡丞马首是瞻。
阿昭面上依旧带着三分笑意,似乎对这些官员给她的下马威并不在意。
“云大人是上官,自然有资格如此。
”陈郡丞冷着脸,冷声斥责道,“你们一个个可都将嘴巴放干净点,可别还没吃酒,便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平白落一身官司!”阿昭心中冷漠,冷淡地看着他指桑卖槐。
只是不知道这位陈郡丞手中究竟掌握了什么东西,居然能断言她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阿昭揣着明白装糊涂,但笑不语,如同一个好脾气的笑脸菩萨一般和善。
几个官员碰了个软钉子,也不再暗中出言嘲讽了,说什么对方都一副听不明白的模样,又何必再说,平白浪费口舌!陈郡丞拍了拍手掌,七个舞姬一拥而进,为首的女子接过陈郡丞手中的酒坛。
将美酒斟入几个酒壶之中。
那酒壶精美无比,用银器铸成,上面镶嵌着珍贵的玉石,在最上方还有红蓝两个宝石点缀。
阿昭的目光不动声色地落在酒壶之上,这是宫中御用的酒壶。
这几位官员当真是胆大包天,今日敢在此用皇宫中的酒壶,只怕是压根没想过让她和谢遥活着走出此处。
“大人,请喝酒。
”貌美的舞姬扭动着腰肢,她只穿了一袭薄纱,袒露出纤细的腰肢。
阿昭若无其事的看了一眼舞姬手上的细微动作,她接过酒杯,举起酒杯,对着几位大人说道:“诸位大人请。
”“哈哈哈哈……云大人请。
”几个大人一同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阿昭则是悄无声息地将酒水倒入宽袖中。
谢遥身旁的舞姬捧着酒壶,手中轻轻一按红色的宝石,上好的佳酿落入酒杯之中。
他眨了眨眼,手中握着酒杯,将酒杯抵在唇下。
眼看谢遥就要将那杯毒酒一饮而尽……阿昭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她看似不胜酒力,脚上似乎一滑,身子撞了一下谢遥。
谢遥手中的酒杯也顺势滑落在地,酒杯流出的酒水打湿了地毯。
谢遥伸手想要扶一下阿昭,却发现对方不动声色地避开了自己的手。
“哈哈哈哈……想不到云大人如此不胜酒力啊。
”陈郡丞拍了拍手掌,哈哈大笑,旁边的几个官员也跟着笑。
阿昭重新落座,她用手撑着脑袋,脸上带着无奈的笑容,“云某不胜酒力,让诸位大人见笑了。
初次尝到此等美酒,不过小酌一杯,已觉头晕目眩。
”舞姬为谢遥重新倒了一杯酒,“大人,小女子喂您喝,可好?”她手里拿着酒杯,作势要坐到谢遥怀里去。
谢遥忙不迭地起身,他躲避的速度极快,那舞姬身上的脂粉气味,十分浓厚……他闻了只觉得头疼。
谢遥蹙眉不悦道:“小爷我有手,不用别人喂。
”谢遥只是心有预感,他觉得,云大人此次前来,可能还有其他的要事,他不便打扰对方的计划。
可若这些人再敢得寸进尺,那他这个锦都城第一纨绔的名号,也不是白叫的。
凭他的本事,砸一个场子,还是轻而易举的。
陈郡丞目光浑浊,脸上却带着阿谀奉承的笑容,“谢小公子不愿饮酒,可是嫌弃在下所备的浊酒了?”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谢遥坦率直言,“是有些。
”他是世家子弟,又是右相唯一的孙儿,在锦都城中被惯的无法无天,也从未惧怕过什么人。
谢遥捂着鼻子,满脸不高兴,“这雅间太闷……”脂粉气也忒浓了。
谢遥打算走到窗边去透透气……下一刻,陈郡丞脸上闪过慌张,他急忙站起身来,伸手阻挠道:“且慢!谢小公子。
”陈郡丞发觉自己的反应有些剧烈,连忙给身边的官员使了一个眼色。
赵县令立刻会意,赔着笑容说道:“谢小公子若是不喜欢这些舞姬身上的脂粉气味,打发她们下去便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