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安西娅抚摸着面前的老朋友——一只体型巨大的金羽雕。
因为那个地方传送法阵无法抵达,它就将成为此次旅途不可或缺的伙伴。
维安西娅一个翻身骑上它,朝着西奥多伸出手。
“上来。
”一直在西奥多肩上蹲着的咕叽一个弹射就撞尽了她的怀里,而西奥多本人却对此毫不领情,自顾自跨坐在了维安西娅的后方。
昨天过后,西奥多就显得格外安静。
他停止了那些在维安西娅看来无意义的挣扎和质询,但也对她的举止不再做任何回应。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时出现的微妙的打量。
维安西娅对此感到哪里不舒服,她不愿深究,迫不及待地想要前往今天的目的地。
“你想带我去星陨峡谷?”历经一段不短的行程后,在数千米的高空之上,熟悉的声音突然自耳后方传来。
维安西娅惊讶于他突然愿意与自己发生交谈,对此给予了肯定的答复。
“那是你和‘他’曾经去过的地方?”“‘他’就是你,过去的你。
”维安西娅皱眉反驳,知道西奥多是从咕叽那里得知了部分过去的事情。
“是你先否认的。
”维安西娅觉得今天的西奥多说话总让魔莫名其妙。
然而西奥多显然不打算再多说什么,接下来的行程可以说是一路无言。
这让维安西娅感到很不适应,毕竟曾经的西奥多很活泼,有时候话多到让她感到有些聒噪。
每到这时候,她就会冷着脸让他闭嘴。
而被训斥了的西奥多也不会生气,反而会用那种带着点失落的语气问她怎么了。
回忆起过去,维安西娅神情放松下来。
是啊,她不需要现在这家伙计较。
毕竟他生病了,但病终归是要被治好的。
金羽雕整整飞了将近一天,夜幕降临的时候,它停靠在峡谷外不远处的一个小镇。
维安西娅与这位老朋友道别,带着西奥多徒步前往此行的目的地。
出发前,二人在小镇补充了一下体力——主要是西奥多需要,就听见了路人有关魔女的闲谈。
“你们听说了吗?这一次血月之夜神殿失手了!”“什么?怎么会!这么说魔女还活着?”“……”维安西娅不为所动,仿佛他们口中的魔女与自己无关。
“神殿不会善罢甘休的。
”西奥多轻声开口,不带什么多余的情绪,只是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神殿一直都有利用血月之夜后的衰弱期来捕杀魔女的惯例,维安西娅早就对此心知肚明,但从未放在心上。
事实上神殿过去也从未给她造成过大的麻烦。
只是这回,为了给那场烟花留下足够的魔力,她选择了疏于防守罢了。
那种被观察的目光又出现了。
维安西娅向来不是喜欢藏着掖着的人,她不耐地回过身,直截了当地问西奥多到底想干什么。
“如果昨天我问你问题的时候你能这么干脆就好了。
”听出西奥多语气里的讽刺,维安西娅愣了一下。
“你……”她下意识想说你不应该这样说话。
但对上西奥多冷漠且陌生的眼神,维安西娅还是将话咽了回去。
“赶紧收拾好你的东西,要继续赶路了。
”最后,维安西娅几乎显得有些狼狈地往前走,把西奥多抛在了身后。
……星陨峡谷名字浪漫,实则危机四伏。
在不明由来的急迫感的催促下,维安西娅仗着自己实力强大,带着一人一兽一路直穿进峡谷的中心。
那里是一片湖泊,不断有状似流星的光束坠入其中。
“过去,我们曾为了一株特殊草药来到这里。
”许是这里静谧安详得太有感染力,又或是西奥多身上那种尖锐的能够刺伤人的东西又消失不见,维安西娅的神经总算得到舒缓,说话的语气也平和下来。
二人此时齐齐坐在了开满白色小花的斜坡上,被漫天流光包围着。
西奥多偏过头,少女白皙美丽的侧颜便印入了他的瞳孔之中。
这是他第四次带着目的性地看向她,也知道这是维安西娅一整天感到焦躁的缘由。
起因是昨晚,在那只自称咕叽的魔咕噜兽讲述中,西奥多得知过去的他和维安西娅之间只不过是导师与学生的关系。
但在咕叽离开后,他却在自己睡下的房间里找到了少年时期的他留下的文字。
心慌,爱慕,不知所措,种种情绪无一不在昭告一个少年的情窦初开。
憧憬与孺慕在青春期就迎来了质的转变,却到他被洗去记忆为止都没能更进一步。
单恋。
西奥多一直以来的困惑得到了解答。
熟练的厨技,凑近时作乱的心律,被喊到名字时下意识的回应……种种反应是他爱过对方的痕迹。
这比昨晚她刻下的印记更加难以磨灭。
再结合昨晚咕叽的讲述,维安西娅带他来到这里的理由已经呼之欲出。
西奥多从身旁选摘了几朵小花,一齐抛向了维安西娅的头顶。
有些白色的花瓣在空中被风刮落,而有些完整地落到了维安西娅的头顶,身上。
看着维安西娅的瞳孔因为惊讶而微微放大,西奥多露出一个略带嘲讽的笑:“以为我会为你编织一个花环?”“不,应该是说,在此刻,你想要我为你编织一个花环。
”因为在咕叽口中,过去的他就是这么去做的。
“这本来就是应该发生的。
”维安西娅坦然承认,眼神里是发自内心的困惑与不满。
“当时的我一定很想靠近你。
”“借由为你佩戴花环的借口,能够触碰到你的发丝。
”西奥多声音里带着自嘲,维安西娅却仍然执拗地将关注点落在自己的目的上:“你现在仍然可以这么做。
”“但是我拒绝。
”西奥多站起身,恢复了他往日的冷漠表情。
“为什么?”维安西娅也跟着站起,语气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切。
“因为我不想成为过去的自己。
”成为那样一个为了得不到的回应而活得痛苦的可怜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