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С˵ > 禁宫秘史:那些被史书屏蔽的吐槽 > 第12章 汉成帝刘骜
    我蜷在椒房殿的床榻上,手指划过锦被上褪色的龙纹。外头梆子敲了三下,赵合德又没回来。

    喉咙里泛起的血腥气让我想起三十年前那个雨夜。父皇撑着病体把我叫到榻前,瘦得能看见青筋的手攥着玉圭:\"骜儿,你记住,做皇帝最要紧的是别让人知道你在想什么。\"

    那年我十九岁,刚把最宠爱的张美人撵去冷宫——她居然敢在汤药里下红花,就为了保住自己肚子里的孽种。我至今记得她披头散发跪在青砖地上的模样,金步摇的穗子扫过她哭肿的脸:\"陛下!妾身真是冤枉的!\"

    \"拖出去。\"我转身时听见金簪坠地的脆响,像极了儿时在长乐宫打碎的那盏琉璃灯。母后总说那盏灯是先帝赐的祥瑞,可谁在乎呢?反正碎了的物件,再金贵也拼不回去了。

    我生在太始三年的槐花汛期。乳母说那日长安城浸在乳白色的雾里,未央宫的燕子绕着椒房殿飞了整日。祖父武帝抱着襁褓里的我大笑:\"此子眉间有龙纹,当承汉室大统。\"

    可五岁那年,我在石渠阁撞见父皇搂着李夫人亲热。他惊慌失措地打翻酒盏,绛红色的葡萄酒顺着青玉案流到我新做的锦靴上。后来母后罚我跪在宣室殿前背《洪范》,说我不该冲撞天子。

    那夜飘着细雪,我数着宫砖上的裂痕,忽然明白祖父说的\"大统\"不过是块烫手的烙铁。就像十岁生辰时父皇赏的西域火狐裘,看着光鲜,实则扎得人浑身发痒。

    元凤四年春分,我在高庙加冠。太常令捧着玄端朝服进来时,我正盯着铜镜里那张陌生的脸。眼角不知何时生出了细纹,倒像极了父皇批阅奏折时的神情。

    \"殿下该更衣了。\"张禹的声音总让我想起太液池的蛙鸣。这个老头子教了我十五年《论语》,却始终不明白我为何总在\"克己复礼\"那章画王八。

    冠礼那日,我踩着朱红漆器登上明堂。九旒冕前的玉藻晃得人眼花,忽然想起去年秋猎时射中的白鹿。那畜生死前也是这般瞪着眼睛,湿漉漉的眸子里映着未央宫的飞檐。

    建始元年正月,父皇的梓宫还停在白虎殿,我就被迫搬进了宣室。案头堆着三公九卿的奏章,墨迹未干的竹简散发着新砍的涩味。王凤带着大将军印来请安时,我正对着陇西郡的饥荒奏报发愣。

    \"陛下当效仿文景之治\"他说话时胡须一翘一翘的,像极了少府监里养的那只波斯猫。我忽然想起七岁那年,就是这个舅舅把我举过头顶看元宵灯会,他掌心粗粝的老茧硌得我大腿生疼。

    \"准奏。\"我挥笔在奏章上画了个圈,墨汁溅到了新制的龙袍。那天夜里我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纸鸢,五色丝线都攥在未央宫外的宅院里。

    许皇后没有结束,请!

    阳朔元年的雨水格外稠,未央宫南墙生了半人高的霉斑。王莽捧着《周礼》来请安时,我正盯着铜镜里新冒的白发出神。这孩子不过二十出头,粗麻衣领磨得发亮,偏生腰间悬着块和田玉珏——那是我去年赏给王凤的寿礼。

    \"臣观天象有异,恐非吉兆。\"他说话时总盯着自己的草鞋尖,倒让我想起当年在太子宫养的那只西域鸵鸟。我故意把奏章摔在他脚边:\"听说你上月把侍妾送给了朱博?\"

    他额头触地的闷响惊飞了檐下的麻雀。我踱到他身后,嗅见他衣领里的艾草味——和永始三年暴毙的定陶王刘康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那天夜里我梦见自己变成灞桥边的柳树,树根里缠着无数具戴儒冠的白骨。

    鸿嘉二年的槐月,东郡来的急报染着河泥的腥气。我站在宣室殿的沙盘前,看着御史大夫用朱笔勾勒出新崩的堤坝。王凤的侄子说要征十万民夫,大司农却说国库连赈灾的粟米都凑不齐。

    \"陛下可记得元延三年的彗星?\"淳于长突然插话,他新熏的龙脑香呛得我太阳穴直跳。我攥着当年赵合德送的匕首,忽然想起她说过老家屋后的沙岗子——那里葬着她被河伯卷走的小妹,坟头插着把豁口的芦苇刀。

    深夜我独自登上渐台,看渭水裹着茅草屋梁向东奔涌。风里传来孩童的哭嚎,不知是真实还是幻觉。卯时三刻回宫,我咬牙在诏书上用了玺,玉印磕在绢帛上的声响,竟与合德昨夜折断簪子的动静一般无二。

    绥和元年的秋分,我在上林苑吐了第一口血。太医令说是河豚毒,赵合德却冷笑:\"陛下这病根,怕是打从喝了许娥那碗莲子羹就落下了。\"她如今敢穿着我的玄端临朝,腰间玉带勒出两道淤青,倒像极了当年缚在她腕间的金铃索。

    前日王莽献来西域佛经,帛书上的金粉沾得我满手腥甜。他说洛阳白马寺的菩萨能渡苦厄,我却盯着他新蓄的胡须发怔——这模样活脱脱是三十年前在石渠阁撞见的父皇。

    昨夜飞燕来喂药,她如今丰腴得撑不起当年的留仙裙。\"陛下可还记得太液池画舫?\"她突然掐我人中,\"那日妾在您酒里下了半钱砒霜。\"我咧嘴想笑,喉头涌上的血沫子倒染红了她的鸳鸯诃子。

    今晨我强撑着去太庙,列祖列宗的牌位在烟雾里晃成重影。高祖的剑匣突然坠地,露出里头生锈的青铜匕首——竟与合德当年别在腰间的一模一样。我瘫坐在刘邦牌位前,忽然听见儿时在槐里巷常闻的磨镜声。

    赵合德闯进来时,发髻上插着我送她的金步摇。\"老东西还想求祖宗保佑?\"她踹翻长明灯,火苗窜上武帝亲书的《秋风辞》。在竹简爆裂的噼啪声里,我竟看清她眼角新添的皱纹——原来我们都泡在未央宫这口酒瓮里,醉着醉着就朽成了渣滓。

    子时的更漏响起时,我摸到枕下的玉圭。父皇临终前塞给我的那枚,边缘早被摩挲得发亮。合德在屏风后与侍卫调笑,我突然把玉圭狠狠砸向铜雀灯。飞溅的灯油点燃了帷幔,在冲天火光里,我仿佛看见十九岁那年的自己正站在白虎殿前,手中诏书上的墨迹未干,一滴血恰巧落在\"废后\"的\"废\"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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