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惊梦醒,孔茶酸软无力地睁开眼,腿心,乳房,膝盖,各处都疼。疲累俊美的男人躺在她身边,脸带苍白。
孔茶摸枕头下的刀子。
刀尖对准男人的眼皮比划,孔茶纠结不定,毕竟她的小命在他手上。这人做事毫无章法,想疯就疯,昨晚实在可恨。
先拿了解药,再一击毙命。
她慢慢放下手,不料手腕一紧,刀子被取了去。
扣住女孩手腕,陈明森睁开睡意犹浓的眼:“不扎下去?”
茶茶别开眼,“下不去手。”
陈明森懒洋洋地一笑。
她爱我,至深。
“我错了,随你惩罚。”
陈明森的愧色不似作假,他是第一次,那么狠地操她,最后她甚至水液失禁地爬出了帐篷,他心里发誓这是最后一次,那般禽兽的行径,发生得没有由头。
茶茶捡起刀:“把你眼皮割了。”
“嗯。”
他闭上眼睛。
“真的?”她吓一跳。
“真的。”陈明森明白她的心意,“我是你的,随你处置。”
刀尖碰住他的眼皮,那么细薄,随皮下眼珠的颤动而轻颤,茶茶先是一戳,粒粒小血点冒出,她心跳剧烈:
“我真戳了。”
“我还有右眼能用。”陈明森唇角勾起。
近在迟尺,茶茶下不去手,他最疯了,一定是试探,要是她真戳下去,她的两只眼睛更保不住。
刀子扔得远远的,茶茶翻身,抱紧自己汗毛冷竖的胳膊,忍住心底的恐惧与厌腻。
意料之中,陈明森从后面拥住她,高挺的鼻在女孩颈间软肉里蹭蹭:
“下午五点,你在厂区门口等着,别乱跑。”
问了他也不说的,茶茶索性闭口。
“反正今天回去了,你能不能把解药给我。”她试探道,“我不想今晚还吃解药。”
指尖翻出一粒白色药丸,陈明森喂向她唇间。茶茶大喜,不敢置信,本能地扬起脖子张嘴去接。
竟比和他做爱还高兴百倍。
她太开心,喜色藏不住。
像是迫不及待摆脱他的桎梏。
她不爱我?
陈明森一迟疑,在茶茶的唇瓣碰到药片的刹那,猛地一收。
孔茶僵硬,愣愣转过脑袋,对着他的脸:“你,为什么?”
“等你上了飞机,药再给你。”
“你……”茶茶唇瓣哆嗦,“戏弄我让你很开心?我的傻样让你很开心是不是?”
“不是,再等等。”掌住她的脸,他近乎讨好地道:“我会给你,不迟这几个小时,再等等。”
她沉默,起身穿衣服。
“茶茶。”
“茶茶?”
没得到回应,陈明森无奈看着她离去,低眼瞧手里的药片,指尖弹开,药片落进脚边的碎石缝里。
等回去,再向她道歉。
难见的金黄色阳光,天气明媚,似乎是个好日子,孔茶走进厂区,平日上课的长桌旁,梁吉已等待多时。
她心尖发紧,“老师。”
“今天是最后一天课。”不似往常,梁吉没带任何图纸,“知行合一,把之前的理论知识都实操一遍。”
孔茶看向长桌上散乱的金属机械部件,“这些?”
“不,你得上生产线。”
枪械制造厂间与子弹制造厂间对门而立,两厂的左边,是修有平展熔池的炼钢区,炉火熊熊,工人们正往里填进生铁,孔茶盯着燃烧如血的铁水池,心不在焉。
陈明森说,今晚会死很多人。
死很多人。
她忘了原因,不对,是陈明森话到一半突然转向,谈着谈着天堂之门的生物制剂,又扯到他的研究项目,没给她讲清楚。
为什么会死很多人?
她看着沸腾燃烧的铁水,如一汪粘稠冒泡的血泊。
“孔茶?”
肩背被拍了下。
“老师。”
“最后一天了,专心点。”
孔茶正要应是,旁边拿铁锹向炉底填焦炭的工人谈话闯进耳里。
“又有十几个流民消失了。”
“小声,横竖不关咱们的事。”
“我怕,下一批是我们。”
“唉,都是命。”
拿电子尺检验新一批子弹的规格,孔茶心神不定,桌面响起敲打声,梁吉对她黑脸:“专心点。”
“孔茶你过来。”
短发严肃的女人现身厂房门口,孔茶小跑过去。
几日不见,林双燕疲倦了些:“梁老师向我报告了你的学习情况,还不错。晚上六点钟,厂区封闭,所有工人一律不准外出。”
她提醒,“你留在流民区那边的东西,趁中午回去收拾了,晚上九点,来办公室找我。”
“厂区封闭?”孔茶疑惑丛生,“我们不参加广场的请神大会?”
“不去。”
再追问,就触到了某个禁区,前几日女人说过的话在孔茶脑子里一闪,再是陈明森昨晚的警告,真相如一道雷电击进脑海。
牲畜,养肥,待宰。
头顶日光渐淡,流民区的阳光短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