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米之外,暴雨汇成瀑布,铺天盖地的雨帘红得可怕。
包含强辐射的强酸雨一定浇得他们满身脓疮不可,孔茶意识到危险,跑向情况不妙的张彭越。
汗水顺着脸颊一个劲儿地滴落,强忍麻痹与晕眩,张彭越站起身,身体又是一晃,狼狈向前跌去。
他在颤抖中抬首,脸色红中泛青。
“滚。”张彭越拔出枪,枪口对准跑过来的哑巴,“离开这里。”
被威胁的孔茶不再向前。
身体状况异常,张彭越心中警铃大作。在荒野里生存的他只相信一个血淋淋的道理,道德是疾病,信任是毒药,拥有这两者的人活不下去。
他甚至思量,现在要不要一枪打死哑巴,防患未然。
他不能保证,在他情况更严重时,失去反抗能力的他不会被哑巴背刺。
活了十九年,迄今为止,不信任任何人是他做过的最正确的事。
又被枪口对着,孔茶竟然不怎么紧张,她试探性探出脚尖,忽听得一声痛苦的狼嗥。
正在铝合金顶棚下小憩的灰风猛地一个打滚,利爪胡乱扒拉沙土,吼叫不断。
也不纠结,孔茶扭身跑过去,双手穿过灰风的前肢腋下,使出吃奶的劲儿将它拖进帐篷。过程中,腰椎咔地一响,体型壮如小马的母狼重得她差点手腕脱臼。
帐篷门帘一阵抖动,张彭越望着哑巴跑过来的身影,指尖僵持在板机之上。
口渴,耳鸣,烫人的寒冷钻进肌肤的每个毛孔,张彭越又热又冷,无力抵抗,他的指尖勉强还能扣动最后一下扳机。
打死哑巴之后,他用匕首划破手背,疼痛的力量能维持他跌进帐篷。
不可相信任何人。
如是想着,手指却怎么也扣不下去。
晕眩中。
眼见哑巴一步步跑近。
“啊。”
先是摸了他的额头,烫手,孔茶抬起张彭越的胳膊搭在她的肩膀,一边抓他手臂,一边扶他侧腰,气喘吁吁向帐篷走近。
“孔茶?”莫名地,张彭越又盯着哑巴的平胸看了一会儿,“怎么名字也这么怪?”
斜落的雨点在脚后跟追赶,孔茶累得够呛,听见奇怪的问题,没忍住白他一眼。
张彭越抿紧唇角。
走进铝合金顶棚之下,孔茶心里松了一口气,嘴上却在大口大口地喘。
快累死她了,一个比一个累人,她歇口气,正要将张彭越拖进帐篷。倏地眼前一暗,她头顶一沉。
张彭越的身体彻底倾靠过去,将下巴枕在她发顶,阖上眼睛。
……
冷冷的红雨在帐篷边飞溅而下,闪电镀亮乌云,透过帐篷纱窗,孔茶不时向外观望。
天气恶劣,气温骤降,整片沙漠都被成红色。
孔茶不安地转回头去,视线落在中毒的一人一狼。要不是说不了话,她非得给张彭越说道一番。
就是他活饮了双头蜥蜴的毒血,扔给灰风吃毒肉,连累灰风也遭了殃。
上午还对她耳提面命,警告她不能在湿地上煮饭。他自己喝起毒血倒是大口大口的,痛快得很,双标得很。
帐篷里打着探照灯,斜射出明亮光线。
将中毒的狼与少年放到一起,孔茶倒出瓶装水浸湿毛巾,叠成小长块,搁在他们高烧不退的额头。
较之张彭越,灰风的症状轻很多,狭细的单眼皮耸拉着,恹恹趴在地上,无精打采。
孔茶亲一亲病恹恹的母狼,喂它喝水。
“孔茶。”
脸色青红的张彭越挣扎着想起身,体力不支,又瘫软了回去,他松开攥紧的掌心露出两根针管药剂:
“帮我和灰风注射。”
在实验室里不知挨过多少针,孔茶很清楚那些实验员是怎么打针的,让她给张彭越打针还好,给灰风打针倒是有点发怵。
“快点。”张彭越头晕眼花。
指着他身上的黑风衣,孔茶做了个手势,表示要先给他脱衣服。张彭越点头,在孔茶的帮助下坐起身。
他双手撑在毯面,后背微曲,得放低自己的领口,才好让跪在身侧的小哑巴替他拉下拉链扣,脱去外套。
照明灯闪灭,光线陡然暗了一个层次。
瞧着平日彪悍冷肃的少年此时病弱苍白,孔茶有一丝丝幸灾乐祸,叫他生饮蜥蜴血,真是自找苦吃。
就是可怜了灰风。
扔开外套,上身只穿着件黑色短袖的张彭越肩颈朗阔,两臂肌筋明晰,一股男性力量在潮汗的肌肤凶悍闪出,看得孔茶眼眸微酣。
她悄悄吸了下鼻子,摩擦饱满的腿心。
扶住张彭越的胳膊打针时,她捏了捏硬韧的肌肉,手感绝妙。
“快点。”张彭越哑声催促。
找准他胳膊三角肌的位置,孔茶拿着针管刺入血管里推入药剂。她想到灰风,注射之后拿起另一支药剂撕开包装,在它身侧蹲下,摸寻它毛光水滑的臀部位置。
“它不会咬你。”张彭越有气无力,“给它注射。”
身体的异常到底是蜥蜴血中毒,还是注射过多基因药剂的副作用,或是体内积累多年的某种病毒,张彭越自己也说不准。
荒野里食物稀缺,暴徒悍匪们吞食活物充饥再正常不过,为了生存下去,甚至出现了不少腐食者。
或许真是那只蜥蜴体内的毒素导致,毕竟灰风也中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