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启一百四十四年,冬。
京都繁华的街市上,人山人海,街道两旁站有手持护盾长矛的士兵开路。
“哎,你听说了吗?安王爷和镇国大将军及沈二爷今日回京了?”
包子铺的老板,探出个脑袋与站在铺子旁的男子搭话。
“今日小弟正是为此而来。”
说话的人,是一名武夫打扮,魁梧健壮的男子。
“哦?小兄弟此话怎讲?莫不是,也是去参加沈家军的选拔?”
另一位男子听见此话,忍不住与他搭腔话聊。
“正是。”男人沉声应道。
沈家军是镇国大将军沈知璟、镇国公府沈二爷与安王殿下所管的一支军队,这支军队乃是大荣朝最勇猛最厉害的军队。
说起沈家军,当年大胜西夷蛮族的威震军就是它的前身,只不过这支新的军队由老镇国公改良后,变得更加攻无不克,所以新帝为其赐了新名,名为——沈家军。
这次安王殿下,镇国大将军,还有镇国公府的沈二爷一同去了前越边境。
那边境与藏国相接壤,藏国是一个在马背上征战的国家,以往两国之间一直相安无事,却不知今年为何频频sao扰抢掠边境的当地百姓。
前越城的百姓们不得已上报到朝廷,陛下派了安王殿下与镇国大将军以及沈二爷,一同前去歼灭驱赶边境蛮子。
这期间只用了两个月的时间,大军便得胜归来,藏国的君主签下契约,答应不再越过双方边境线,不再侵扰边境的大启百姓。
“老头子,你眼神b我好,快看看璟儿,玄儿到哪里了?”
街边的一栋二层茶楼,临窗位置坐了一男一nv。
二人皆是头发花白,微微佝偻着背,苍老的脸上布满了褶皱,看起来约莫八十多岁左右。
“叫你带个老花镜你也不带,真是……”老爷爷在老婆婆看不到的角度,偷偷翻了一个白眼,嫌弃完又宠溺地哄她:“你先坐好,莫要乱动,我看看啊……也就我惯着你了……”
他慢慢起身走到窗边,眯了眯略显浮肿的双眼,左眼眼尾末端的那颗朱红se小痣随着老人的动作若隐若现。
“朝朝,快来快来,他们到了。”沈惊鸿对身后招招手。
“哪儿呢,哪儿呢?”傅慕然费力地缓缓站起,她走到窗边,微微转动脑袋左右探望。
正在这时,街上一阵喧嚣传来。
“安王殿下!安王殿下!!”
“大将军!大将军!”
“沈二爷!!沈二爷!”
兴隆大街两旁的百姓呐喊声一阵高过一阵,尤其是nv子的声音无论老少高喊沈二爷的居多。
原因无他,沈二爷沈知玄乃京都有名的桃花公子,是京都当之无愧的第一美男子。
他b其父沈惊鸿年轻时有过之而无不及,即使他今年已六十有余,面上看起来仍旧意气风发如四十多出头的男子一般。
傅慕然倚在窗边看着底下缓缓走过的军队,含笑打趣身侧的老头子:“真热闹,b你当年初回京都时还要热闹呢!你看,璟儿、玄儿他们多受欢迎。”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的儿子!”沈惊鸿微微侧头看她。
虽然妻子已年老,但她笑起来的时候,还能隐约看到脸颊上两个浅浅的小酒窝。
今日闲来无事,听闻大儿子与二儿子今日抵达京都,两个人便偷偷从府中溜出来。
平时,他们在府里总是被小儿子还有孙子、重孙们管着,早就想偷溜出来透透气了。
沈知璟骑在高头大马上,他走在街道右侧似乎心有所感,抬头往楼上看了一眼,只见窗边站着两位老人家,灰se厚实的大氅挡住了他们大半张脸。
可他怎么觉得,这两位老人的大氅如此熟悉?
“哎,不对,为夫初回京都时,夫人也来看了吗?”沈惊鸿反应慢了几拍,才抓住她方才话中的紧要字眼。
一想起往事,傅慕然反倒有些想发笑。
可不是来了嘛,那时母亲让她来挑大白菜呢!
只可惜他这颗大白菜就在楼下,她都没认真看过一眼,还好她与飞卿哥哥有缘,没有错过彼此。
傅慕然:“你猜。”
沈惊鸿:“我不猜,反正你不说就当那时你偷偷来看我了。”
傅慕然:“好好好,来了来了,那时的飞卿哥哥当真俊俏极了。”
沈惊鸿:“呃……为夫如今不俊俏了?”
“噗呲,倒是脸皮越发厚实了。”傅慕然见身侧的丈夫还要狡辩,连忙打断他:“老头子,该回去了,若是被老大老二他们发现就不好了。”
以前是孩儿们怕他们,现在是他们怕孩儿们。
孩子们一个b一个唠叨,把他们两人当作小孩子来哄,这也不让做那也不让g,总是怕他们磕着碰着了。
傅慕然上个月,不过是得了一场小风寒,便将几个孩子吓得不轻。
她自己的身t她很清楚,活了大半辈子的人,h土都埋到脖子了,对一切已经看得很开了。
“你、你们!连人什么时候不见的都不知道!”
镇国公府霁月院,下人、仆从跪了一地,个个低垂着头,大气不敢出就怕惹恼了沈四爷。
男人把手背在身后,原地焦急来回踱步。
他见一众下人还跟个木头桩子似的跪着不动,不由得气急败坏地大喝一声:“还不快去找!”
话音刚落,外头传来小厮的声音:“四爷,老国公和老夫人回来了!”
“哎哟,爹,娘,大冷天的又去了哪里……”沈知修急忙从院里走出去,搀扶住两位走进来的老人。
“你是老子还是我是老子,老头子我去哪儿还用得着你管!哼。”
沈惊鸿拄着拐杖,气呼呼地把跟前的儿子臭骂一顿。
又来了又来了。
沈知修现在只希望大哥和二哥赶紧回来管管这两人,他一个人实在管不住了。
三姐沈聘聘还没出嫁前,二老一向最听她的话。
而三姐出嫁后还有五妹沈袅袅,袅袅不但不会管着这两人,还和两位老人一起胡闹,所以现下家中能管住父亲、母亲的便只有大哥、二哥。
他每每想起以往的这些欢快幸福时光,总觉得就在昨日,然而时间不等人。
现如今兄弟姊妹们都是当了曾祖父曾祖母的人了,而父亲和母亲也不再年轻,不再像小时候那样能抱着他们,牵着他们,举着他们了,年迈的身躯让他们很为老人担忧。
所以这才时时刻刻管着两位老人,只希望二老能够多保重身t,再陪一陪他们这些儿nv。
“你爹说得是,修儿,我们只是出去逛一逛,无碍的。”傅慕然在一旁劝说,缓和氛围:“且小如就在暗处保护着,你就别担心啦!”
“好好好,咱们快进屋,外头风大得很,下次出去就出去,告知修儿一声可好?”沈知修边说边扶着两人往屋里走。
风如跟在父亲母亲身边,确实不用担心,就连二哥都说风如的功夫在京都能打得过她的只有少数几人。
风如是父亲身边的侍卫风钰叔叔和无草姑姑的孙nv,已有四十多岁。
自她的爷爷风钰去世后,她甘愿在父亲和母亲身边做一名暗卫,不听命任何人,只听从老国公和老夫人的命令。
三人一起进了屋,屋内温暖如春,几炉碳火早已烧好放在屋子的各个角落。
今年的冬天还没落下第一场雪,其实并没有那么冷。
“修儿,今日趁着你大哥、二哥回京,今晚咱们一家人聚一起用晚膳吧。”沈惊鸿拿来一个手炉塞到妻子手里,深深看了她一眼,对着小儿子继续说道:“将聘聘和袅袅也一同叫回来,人多热闹。”
沈知修疑惑地看了父亲一眼,觉得有些奇怪,平时只有节日和过年才会叫外嫁的两位姊妹回来,今日是怎么了……
他按下心中的不解,温声应答:“是,修儿稍后派人前往安王府和冯府告知三姐和五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