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氏倏地起身,询问管事:“可说了何事?”
“国公夫人。”大理寺的人没有强闯,进来后规规矩矩行了礼,“杨大人请贵府的岑世子及世子妃沈青芮到大理寺一趟。”
沈青芮神情紧绷:“所谓何事?”
“世子妃和岑世子去了便知。”
卢氏看了一眼外边,并没有官兵围住,稍加淡定地说:“天色渐晚,何事不如明日再说。”
她试图拖延,好给丈夫和儿子处理知情小厮和丫鬟的时间,以及弄清大理寺派人前来的缘由。
万一不是她们所想的这样,上去就说漏嘴岂不徒生事端,她也相信将军府的真嫡女沈伊人不会放着一千两黄金不要,真去报官。
“天色确实不早了,烦请岑世子和世子妃快些随我等去大理寺,端王到了时辰需得用膳,若是耽误了,端王身子有碍,不是国公府和大理寺赔得起的。”
“端王?”卢氏惊讶,“关端王何事?”
“国公夫人,岑世子在何处?”大理寺的人没有再正面回应,“端王近侍沧栩沧铭大人已在府外候着,莫要叫他们亲自进来的好。”
卢氏深吸一口气,端王直接插手了。
“本世子在这。”听到动静的岑良宣走出来,沈青芮立即站到他身侧,小声询问怎么办。
是大理寺的人,端王也在大理寺!
岑良宣低声说:“应当是别的事,沈伊人没这么大本事。我的小厮和你的婢女,父亲已经派人送走,不必担心。”
沈青芮稍微松口气,“好。”
两人出府,安国公和国公夫人也要跟着。
门口不仅站着端王近侍,两人手中的剑下还跪着洛晴洛雪他们。
岑良宣身子一晃。
沈青芮的眼睛也跟着瞪大,哪里是别的事,就是沈伊人的事!
那贱人竟然真的报官!
国公夫人的脑袋更是嗡嗡作响,伸手搭在安国公的手臂上才堪堪稳住。
安国公面上瞧着淡定,实际上瞳孔跟着震了震。
大理寺。
身穿官服的杨大人坐在高堂正中,端王坐在旁边,整个身子往后靠着梨花木椅,一只手搭着椅子扶手,听见众人行礼后抬眸,手指轻抬,示意他们起身。
“本王正巧路过,见个六岁小儿为其姐击鼓鸣冤,进来听听。”
端坐高堂的杨大人无声笑了下,是挺巧的,堂下的小八还没击鼓时,端王府的马车已经在大理寺外边停一刻钟了,他亲自前去拜见,王爷都没露面。
小八一击鼓,人自己出来了,说闲来无事,正巧路过就来听听大理寺断案。
他压根不信。
如今底下的国公府一家,怕也没一个人信。
“安国公,国公夫人,请一旁稍坐。”杨大人安排完两位,对着堂下之人严肃道:“岑世子,世子妃,有人状告你二人合谋绑架将军府嫡女沈伊人,并将其伪装成逃婚,让沈青芮替嫁岑世子一事,是否属实?”
小八再次道:“属实属实!青天大老爷,我不是把证据都给你了吗?还有她们,他们,都看见了!”
小八指向洛雪和洛晴,又指向原先伺候岑良宣的小厮,后门出来就被抓的四人手里还拿着包袱。
岑良宣和沈青芮还想说冤枉。
杨大人拿出新鲜的字据,询问上面可是二人的按字手印?
两人张开的嘴又合上。
她们的手指上还有摁手印留下的伤呢,即使不承认,杨大人叫他们再摁一遍,比对一下就知道是了。
沈青芮说:“沈伊人用狗逼迫我们按的手印!这不是我们的本意。”
“沈小姐逼你们按手印就按?总归是心里有鬼。”周今砚缓缓开口,似乎嫌杨大人的审问进度太慢,抬着下巴指向地上跪着的四人,“回答本王,你们跑什么?”
小厮道:“奴才没有跑,只是主家恩赐我等回乡探亲。”
做奴才的,就是要拼死保护主子。
洛晴跟着频频点头。
洛雪却没说话,她抓着包袱的手一直在发抖,眼珠子也滴溜溜地转着。
她在将军府时就已经背叛了世子爷和世子妃,二人不仅没责备于她,反而准许她离开?
哪有这么好的主子。
当初她和洛晴一道被选为二小姐的婢女,瞧着是好事,可是她心里清楚,夫人就是不喜欢二小姐,用她们的身份低微去膈应二小姐罢了。
当国公爷和世子爷拿了盘缠叫她们走,她第一反应不是高兴为奴为婢的日子就要结束,而是害怕。
害怕半路一命呜呼。
沧栩沧铭两位大人截住她们的时候,她第一反应是松口气。
“你呢?”周今砚看向洛雪。
既然已经出卖了,何不出卖个彻底。洛雪心一横,磕头道:“回王爷,回大人,若是洛雪说了,能否保洛雪平安。”
杨大人张嘴。
周今砚应下:“什么时候大周的律法变成说出实情就会没命了,本王还在这看着呢。”
杨大人:“……端王所言极是,你只管道来。”
落雪再次磕头,抬眸:“世子爷安排我等离开,是因为我们知晓一些世子爷和世子妃合谋伤害二小姐之事,今日归宁,世子妃……”
“你个贱奴!”沈青芮给了洛雪一巴掌,“竟敢在这里攀咬主子!”
“沈青芮,你若再敢阻挠证人言词,休怪本官不客气。”杨大人怒目而视。
岑良宣皱眉,这种时候去教训奴才,不是上赶着承认实情吗?
也因这巴掌,洛雪交代得更快了。
“今日归宁,世子爷叫洛雪去二小姐先前住的偏院搜寻一封信,又叫奴婢去假山下挖一个藏青色的包袱,而二小姐的衣裳,多为暗沉的藏青色!”
“二小姐见奴婢挖出包袱,就拿着包袱去找世子妃和世子爷问个清楚,才有了后面二人妥协,和二小姐立字据的事,请杨大人明鉴,端王明鉴,帮一帮可怜的二小姐吧!”
“胡言乱语!”卢氏意欲上前理论,却被阻拦在旁。
安国公道:“杨大人,凡事讲究证据,不能仅凭一个威胁来的字据就诽谤我儿。”
岑良宣看见杨大人面前的案上只有一个脏兮兮的包袱,以及白花花的字据,他在赌一个可能信,那封信没了,可能是沈伊人坠崖时掉了,或是撕碎了。
“杨大人,洛雪口中本世子要找的那封信呢?如此至关重要的证据怎么不见。”
见他不慌不忙,沈青芮也挺直脊背:“是啊,证据在哪里?仅凭一个小孩的片面之词,一个奴婢的胡乱指正吗?我叫人去挖包袱,是要挖我的,至于为何会挖出沈伊人的,呵,谁知是不是她们主仆二人的阴谋。”
“信在这呢。”公堂外,一道俏丽的身影拽着抹霜蓝,轻快地跃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