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说大不大,王艳艳再次撞见活过来的马小全后，并没有太过激动，凝视了许久,眼神黯淡许多。
也对,本来就是已死之人。
还能阻止什么？
王艳艳的目光撞向结伴来寝看望周明天的伏耳、向婉婉两人，忽然移步上前。她还是那副打扮,黑色小香风的裙子紧紧勾勒出曲线毕露的身材,她弯下了腰，面对面看着伏耳。
这时她的眼神很平静。
不对,应该说很落寞。
伏耳发现她的脸白得像涂了粉底液，但仔细一瞧,并没有那种粉末质感,是细腻的自身皮肤。
王艳艳撑着一把宽大的黑伞,把两人面前的阳光挡了回去。
她看了看向婉婉，再看向伏耳，缓缓说：“你们想知道,我想杀你们的原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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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婉婉猛然瞪大双眼。
伏耳张了张嘴,冷风吹喉,凝视着她点头。
王艳艳美丽的脸上浮现出风情的笑容,一字一句说：“因为你们的命是我的。”
没等两人作何反应,她直起身,失了笑容,黑伞下的阴影将她大半身体笼罩在内。
“我因为你们死了,现在反悔了，收回你们的命不过分吧一个班要有荣誉感，一定要整整齐齐，他们都在等着你们呢。”
时间仿佛暂停了。
来来往往的学生从他们身旁掠过,有说有笑。
三人对立的区域宛若形成一个封闭空间，王艳艳开始用手指梳头发，她的头发很浓密，又黑又亮，每一簇都像一只张牙舞爪的黑色大蜈蚣。
这些“大蜈蚣”活泼地爬出王艳艳的头顶，顺着她的身躯降落在地面，这时，伏耳和向婉婉已经跑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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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人群，两人被冲散，伏耳逆流而上，进入教室。
向婉婉挤在人群中被带着离开，等到了食堂，学生们轰然一散，各自去排队，向婉婉脸色惨白站在原地，似乎反应不过来，大脑当机地站了一会儿。随后急匆匆撇开手脚向食堂二楼爬去。
食堂一楼是学生用餐地，白色长条桌椅排列整齐，一目了然，显然不是好的藏身之处。
向婉婉没空想太多，直接去了二楼。二楼是老师用餐的地盘，偶尔用来接待外来宾客，有一靠窗的长桌铺设红色丝绒桌布，长长的拖到地上，向婉婉躲了进去。
食堂员工和用餐教师似乎没看到，视若无睹。
自进入桌下，厚重的桌布仿佛隔绝了危险气息，向婉婉松了口气，滑坐在地上。
安静，安静再安静。
安静代表着安宁、寂静。
但它太静了，静得听不到外面教师的脚步声、谈话声和餐具交碰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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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婉婉提了一口气，忽然感觉眼前模模糊糊，提上去的气怎么也呼不出来，卡在喉咙里，涨得越来越大，她的脑袋像一颗气球。
为了防止气球的气体跑出去，气球的脖子当然要勒一根绳子，勒得越紧越好……
向婉婉喘不过气了。
吸不进的氧气涨得她的脖子粗了一圈，视野更加模糊。她挣扎着伸出手，攥住了暗红色的丝绒桌布，一手往自己脖子探去。
这只手失了血色，僵直得像一截木头，摸的方位失去水准，摸到了口中吐出来的一小截舌头，再往下，才摸到脖子上勒着的东西。
触感滑滑的冷冷的，像一条毒蛇，这条蛇正不怀好意地勒住了猎物。
猎物最终将失去生命。
女生张大着嘴无声倒在地上，她的眼睛瞪大着，脑海中忽地出现一个画面——独处宿舍的女生在昏睡中渐渐失去气息。
向婉婉无声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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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
原来，她早就死了。
早就死在宿舍，发高烧死了——
伏耳进了教室，室内空无一人，上午刚放学，现在是午休时间，距离上课铃响起还有差不多两小时。
躲不进里世界，进了教室便好像是瓮中捉鳖。
但令伏耳想不通的是王老师突然的发动，她就好像一个身怀绝症的病人，在做临死前的反击。
“哒——哒——哒”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逐渐接近。
高挑女人的身影出现在教室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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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脸上并没有得意之类的情绪，反倒是有种兔死狐悲的感受。
伏耳背对着她，听着她的脚步声慢慢过来，停在身后。
王艳艳没有看他，深深地看着黑板报，声线颤抖问：“这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伏耳没有回答，反问她：“我好像忘记了很多事，如果你要我的命，可不可以缓解一下我的求知欲。”
“我说的难道还不够清楚？”她的声音依然颤抖着：“我救了你，你还活着，但我死了。所以我后悔了。”
王艳艳的眼睛始终停在黑板报上，阴森森盯着上面的西装男人。
伏耳在她前面，一直背对着她，始终没有回答，他的背影纹丝不动。
“那我之前说的也很清楚，”他顿了顿，王艳艳发觉他的声音已不再嘶哑，听他一字一句说：“我好像死了，你杀了我一回，难道不是扯平了？”
少年徐徐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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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
都是血。
他的脸、他的脖颈、他的胸膛红得浓烈，像有人打翻了红墨水，他的衣衫像蚊子般吸饱了血，沉甸甸的，在衣摆下缀出一颗颗血果子。
她居然还能看到他一双圆滚滚的眼睛里，平静的情绪。
微风悄悄吹了进来，从窗缝里、从门缝里，钻进了人的衣衫，钻进了人的皮肉，钻进了人的骨髓。
王艳艳感觉心头发凉。
这风虽轻轻的，却像一把刮骨刀，轻轻一抚摸，便带走了伏耳脸上的皮。
王艳艳瞪大了眼，情不自禁退后几步。
少年眼中的平静仿佛落下一颗子弹，平静的情绪从中央开裂，四面八方裂成蜘蛛网，镜子一般突地碎成渣。隐藏深处的暴躁疯狂潮水般涌了出来，铺满整只眼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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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耳顶着血肉模糊的脸，向她伸出一双红手，神经兮兮说：“血，你看好多血……你觉得我还活着吗我的皮为什么掉了……不是你把我勒死的吗为什么我掉的是皮为什么掉的不是脑袋……”
“当初我就觉得不对劲，脖子上的骨头好像被勒断了一样……”
“可是……”眼前的少年困惑地歪了下脑袋，好像在对她说：‘被勒断了骨头的，不应该掉着脑袋吗？’
伏耳面无表情，无神的眼睛停驻在王艳艳的：“为什么我感觉有人拿着刀一刀两刀三刀……划破了我的脸？”
“好多血……好脏啊……”
“你的皮好白啊……”
“可以送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