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芜刚出房门,就听见杨国俊说:“我去找小文的衣服给你穿,你看这事搞的。”
院子里,沈北阳站在杏树下,面露尴尬,“我也没想到……”
“沈北阳,又怎么了?”
祁妙妙换的是夏芜的连衣裙,长度到她膝盖下,长发也利落地绑成马尾,这副模样看得沈北阳一愣,“妙…妙妙?!”
梦回初中啊。
祁妙妙抱着胳膊,审视着沈北阳,“你怎么也要换衣服了?”
杨国俊找完儿子的衣服出来,憨厚一笑解释道:“刚才我跟北阳门口那两亩大棚要挖的事,他非要试试,结果把裤子给崩了。”
闻言,祁妙妙和夏芜都哈哈大笑起来。
“快让我看看,哪里崩了,我要拍下来,以后你不听我话我就告诉所有人!”
“可别!”沈北阳几乎逃似的抢走杨国俊手里的衣服,赶紧钻进浴室,真要让祁妙妙看见了,肯定能让她笑话一辈子。
“城里的衣服好看是好看,就是不经穿,”刘桂珍锐评道,又朝浴室里喊:“一会儿我给你缝缝。”
夏芜把祁妙妙带去草莓地,让她体验亲自摘草莓的快乐,新搭建的大棚还没起垄施肥,夏芜买的草莓苗就这两天能到货,杨国俊已经开始带着儿子在干活了。
人力紧缺,恰好祁妙妙又来了,夏芜提前给她打好预防针:“这两天我可能忙点,草莓苗来了就要种下去,得赶紧把地弄好。”
“怕什么,不是有沈北阳吗?他天天一身牛劲往健身房使,叫他耕地肯定也是一把好手,”祁妙妙出卖沈北阳也是一把好手。
夏芜:“其实我也正有此意。”
浴室里的沈北阳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安排好了命运,洗完澡换上杨弘文的衣服,稍微有点紧,不过也还好,总比穿露着内裤的衣服好。
杨弘文穿着有些松垮的短袖,套在沈北阳身上就成了紧身的汗衫,将他健身房里练出来的好身材暴漏无疑,九分裤休闲裤成了六分裤,脚下踩着一双布鞋。
一出浴室,杨国俊看见直呼好,“小伙子身子真不赖,一看就是干活的好苗子。”
沈北阳被夸的哭笑不得,“叔,我知道,咱继续干活去?”
杨国俊憨厚地摸摸后脑勺,“那行,刚才我叫小文又借了把铁锹回来,咱们爷几个好好干,晚上让你姨给你炖只鸡好好补补。”
他也心疼闺女呢,二亩地,不紧着沈北阳薅,那小芜肯定急。
父女俩打的主意一样,沈北阳“自愿”被忽悠进大棚,加入起垄大军。
找到帮手了,杨国俊就不想让夏芜下田了。
“小芜,没事你带你朋友去玩,我们几个在这儿忙就行。”
“沈北阳行不行啊?他之前没干过活。”
“男人不能说不行!你俩放心玩去吧,最慢明天我就把活干完了!”
沈北阳在祁妙妙面前不肯服输,轻飘飘地就说出了吹牛的话。
“你就吹吧,明天要是能干完,我叫你一声大哥!”
“行,你等着!”
“等着就等着,走小芜,你带我去别的地方逛一逛,这里有点闷。”
“小芜,要不你去山上找朴爷,问他买只鸡回来,晚上给他俩炖鸡吃吧。”
夏芜闻言,眼睛一亮,这个好啊,自从上次在山上吃一次鸡,她始终忘不了那鲜美的味道。
兴致冲冲地拉着祁妙妙就要出发,“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包你喜欢!”
俩丫头风风火火地出发了,看得沈北阳还有点羡慕呢,他一边挥舞铁锹,一边好奇问杨国俊:“杨叔,这水里有没有鱼啊?”
沈北阳有个爱好,爱钓鱼,不过又是个空军佬,人菜瘾大。
其实他刚来就注意到杨家门口的水塘,并且有预感,这里头绝对有鱼!
果不其然,杨国俊道:“那肯定有,就是不知道长大没,开春的时候村里有人来卖鱼苗,我就买了些倒进去。”
“叔,都是什么鱼啊?”
“不值钱的鱼,草鲤。”
“咱家里有鱼竿不,有的话我想钓几条上来。”
“我没有鱼竿,等我去给你借一根回来,你想吃的话一会我找渔网给你抄几条。”
“别,我就是想享受钓鱼的乐趣。”
二人一边干一边闲聊,很快就熟悉起来。
沈北阳这人家世不错,可人没什么架子,杨国俊打趣他道:“你们城里人就是有意思。”
另一边,夏芜带着姐妹上山,骑电三轮到山脚下停好,车电量不够,她怕爬不上去,干脆带着妙妙走路上山。
幸好祁妙妙换了双鞋,不然还真上不去。
朴爷包的山不算高,但年头久远,稍微往上走些就是粗壮的大树,藤蔓蜿蜒爬其上,林中鸟儿啾啾鸣叫。
夏芜牵着妙妙的手,俩人漫无目的地聊着天。
祁妙妙问:“那个谁回夏家后,就没跟这边联系了吗?”
“我不知道,”夏芜诚实摇头,她确实不知道,也没见爸妈说过。
“真是没良心,找到有钱的爸妈就不要这边了呗,我跟你说,我就看她不顺眼,茶里茶气的,可白莲了!”
“你呀,是替我打抱不平,她那个人其实也不坏的,又不像我,我还欺负她,她什么都没做。”
“就是什么都不做才可气啊,要不然夏阿姨他们怎么会偏心她?还有傅时凛和夏衡他们,我都不想说,”祁妙妙翻了个白眼,想到之前的闹剧,她突然觉得,夏芜回到这里或许是件好事。
“呀!”脚下突然飞来一个东西,吓得祁妙妙惊叫出声,“什么啊!?”
夏芜精准地看过去,看见头顶的树干上趴着一只松鼠,身材细长,柔软的密毛让它看上去更加小巧。
它爪子里空空如也,却依旧保持着抱的姿势,辛苦摘来的松果刚好掉祁妙妙脚下,表情看起来呆萌极了。
“妙妙,你看。”
祁妙妙顺着夏芜指的方向看去,看见了小松鼠,下一秒被可爱到叫出声:“小松许!好可爱!”
夏芜捡起松果,在手心里摇晃,勾引道:“来,你是不是在找它呀。”
她举起松果,可惜离大树枝干还有很远的距离,松鼠看见自己丢的松果,急得在树上乱转,叽叽地叫。
“它好像《冰河世纪》里的那只松鼠啊,哈哈哈哈,好傻好可爱!”
“往这边走,然后从树上下来,来……”夏芜还在耐心地引导小松鼠,松鼠像是听懂了她说的话,居然真的顺着树枝爬到树干,然后跳到地上草丛里。
草丛晃动两下,没见小松鼠的身影。
祁妙妙和夏芜蹲在地上,耐心等着,她想说松鼠是不是跑了,一回头,就看见阳光透过树叶的照在夏芜脸上,将她五官照的斑驳。
空气里像是弥漫着雾气,一切都是模糊的,只有夏芜耐心温柔的脸格外清晰。
祁妙妙没出声,呆呆地看着夏芜,此刻,夏芜好像是她们小时候读过的童话故事书里才会有的山间神女。
“妙妙,你看!”
夏芜惊喜叫她,叫回祁妙妙游离的心思。
祁妙妙定睛一看,松鼠居然真的被夏芜叫来了。
夏芜把手贴着地面,露出手心里的松果,又从给朴爷带的草莓篮里拿一颗草莓,放在松果旁边。松鼠小心翼翼凑上前,鼻子在她手边轻嗅,试探地看巨大的人类,然后两只毛爪精准地抱住草莓。
它并没有急着离开,反而就地蹲下,抱着草莓用啮齿啃咬,如此近距离地观察松鼠,是二人之前从未有过的新鲜体验。
“小芜,它怎么不怕人呐?”妙妙小声问道。
“我也不知道,它可能胆子大。”
“也可能是有点傻。”
松鼠像是听懂了祁妙妙的话,突然停下啃咬的动作,气呼呼地鼓起脸颊,抱着草莓灵巧地逃回了树上。
无论祁妙妙怎么道歉怎么跟它说话,它都不肯再下来了。
“可恶,我还想摸一下呢!”祁妙妙叉着腰,气呼呼地站起身。
夏芜哈哈大笑,“谁叫你说它傻的?”
“走吧走吧。”
都走出好远,祁妙妙还在回味松鼠的可爱,只可惜接下来的路上她们再也没遇到这么亲人的小动物了。
朴爷住在半山腰,夏芜二人走了二十多分钟就到了,往左手边一拐,便是朴爷的住处。
门前空出来的平地摆放着十几个蜂箱,不远处就是烂漫的野坝子花,花田里坐落着凉亭。
一个穿着白衬衫的男人背对着她们,喝茶看是。
“那就是你说的朴爷?这么年轻?”
“哈哈,他可不是朴爷,”祁妙妙认错了人,让夏芜想起和季云舟的第一次见面,她也错认了。
季云舟听到动静,放下书,转动轮椅,看见夏芜,他脸上露出笑容:“夏夏,你来了。”
夏芜举起手里的篮子,“我想找朴爷买只鸡,顺便给你们送些草莓。”
“季云舟,这是我朋友祁妙妙,妙妙,他是季云舟,朴爷朋友的孙子,最近也在山上住。”
“你好,季云舟,”祁妙妙挥手跟他打招呼,下一秒压低声音对夏芜说:“极品帅哥,不比傅时凛差。”
真不愧是她的姐妹,都回这鬼地方了还能遇到极品帅哥。
夏芜捣捣她,示意她闭嘴。
等季云舟转动轮椅靠近,祁妙妙才意识到不对劲。
“朴爷应该在屋里睡觉,我叫他。”
山间闲来无事,朴爷穿着老头衫,躺在竹床上酣睡正香,床头还盘着两只土黄色的狗。
人一靠近,狗子警醒地抬起头,看见是熟人,又懒洋洋卧回去,百无聊赖地看着来人。
屋里的老式收音机里放着戏曲,朴爷呼呼大睡,季云舟喊了两声,他如梦初醒,“啊?”
“朴爷,小芜来了,想问您买只鸡回去待客。”
“小芜来了啊!”朴爷一骨碌翻身下床,矫健得简直不像个老年人。
夏芜在门外等着,眼睛已经瞄到了树上的鸡,朴爷出来,季云舟跟在身后,后面还跟着两只狗。
见到朴爷,夏芜赶忙说明来意,她是要花钱买的,可不是厚着脸皮来讨要。
朴爷拿起靠在墙上的竹竿,“跟我老头子还客气啥,要几只?我这就给你捉去!”
“一只就够了。”
“行,你等着。”
那两只狗似乎对夏芜很感兴趣,凑过来在她脚边转来转去,尾巴摇的像是大风车一样。
祁妙妙有些害怕,夏芜蹲下身子抚摸狗子,“好狗,不咬人。”
季云舟过来道:“这俩狗跟朴爷挺久了,咬黄鼠狼,不咬人。”
“山上还有黄鼠狼呀?”夏芜惊奇地问。
季云舟笑笑:“以前可能不多,自从朴爷在山上养鸡,黄鼠狼一年比一年多。”
可以说朴爷每年投放的一千只鸡仔,起码有一大半都落入黄鼠狼的肚子里了。
祁妙妙偷笑,夏芜有些可惜:“这么好吃的鸡,白浪费了。”
朴爷拿着长竹竿走到鸡栖身的树下,先把鸡给赶下来,然后再捉,他捉鸡可谓是轻车熟路,饶是如此,也花了十来分钟时间,才捉到一只公鸡。
“起码有八斤,这鸡好啊,要不是你来要,换做别人我都不卖!”
朴爷养的鸡就剩几十只,公鸡母鸡各有使命,公鸡能保护鸡群,母鸡能下蛋能孵蛋,少哪只他都心疼。
夏芜歉意道:“朴爷,真谢谢您,鸡多少钱,我转给您。”
“行了,你跟我还提什么钱啊,你不是也要包山吗?回头包山你也养鸡,闲着没事给朴爷送一两只解解馋就行。”
他自己养的鸡真不舍得吃。
夏芜没想到还能这样算账,也知道朴爷真心不愿意收她的钱,干脆答应下来:“您放心,等我包了山,有什么好吃的都给您送!”
“那可就说好了啊!”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买鸡送野坝子,夏芜提着将近十斤重的东西往山下赶。刚走出没多远,祁妙妙就神兮兮地问道:“哎,那个叫季云舟的,什么情况?”
“什么什么情况?”
“就是你和他啊!”
“我跟他连话都没说太多,”夏芜无奈,把八卦的祁妙妙推远些,“你干嘛这样问?”
“女人的直觉!”祁妙妙理直气壮,不过又有些可惜,“不过还是算了,长得再看好看,坐轮椅也不行啊。”
夏芜扯她颊肉,“别胡说了,你还有直觉呢?”
心中腹诽,可怜的沈北阳鞍前马后多少年,也没见妙妙的直觉起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