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誉目光直直地落在杨若雪发髻上,丝毫不为所动,眼神y沉,不像一个六岁孩童。
杨若雪心念微动,正yu哄骗他,却见陆誉忽地急步上前,猛然伸手一把扯下她的步摇,攥在手中,声音冰冷凶狠。
「这是我娘的,你不是我娘。」
她压下怒火,声音仍极力维持着温柔:「誉儿,这步摇是母亲的,母亲戴着才好给你看,不是吗?」
她以为这样的话能够软化他的态度,然而陆誉的眼神依旧冷得像冰,毫无动摇。
耐心一寸寸崩裂,杨若雪指尖微微颤抖,语气也透出几分不耐:「还不快给我?」
「……」回答她的只有无声的沉默。
杨若雪看懂了陆誉眼中那抹嘲笑,心中一颤,尖声道:「你娘si了,我现在就是你娘,快给我!」
「呵呵。」陆誉低声笑了,笑声透着寒意。他攥紧步摇,小小的身子微微发抖,半晌,忽然扬手往下狠狠一摔!
步摇坠地,碎玉四溅,声音清脆刺耳,像是被人无情撕毁的裂帛声,在si寂的空气里回荡,尖锐得让她心头猛地一ch0u。
那碎裂的岂是根步摇,是她的颜面,被这个六岁的孩子狠狠地摔在泥里。
「你当真要跟我作对?」
「书有云:大丈夫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杨若雪再也忍不住,猛地举起手——
「啪!」
清脆的掌声在屋内如春雷炸响,震得陆誉踉跄倒退,後脑重重撞上桌角,「砰」的一声闷响,食案翻覆,炭火滚落,瓷碗碎裂,糕点滚向八方,四周一片狼籍。
绯杏跪在一旁,吓得六神无主,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能僵y地看着倒在地上的孩子。
「还不过去看看!」杨若雪厉声喝道。
绯杏手脚发软,好半天才爬到陆誉身旁哆嗦着伸出手推了推他,颤声唤道:「大公子、大公子……。」
陆誉毫无反应,头软软的偏向一边。
绯杏咽了口唾沫,颤颤巍巍的伸出食指,探向陆誉的鼻息……。
片刻後,她松了一口气,还有气息,只是昏倒了。
她小心翼翼地回头,声音发颤:「夫人,公子应该……应该只是晕过去了……」
杨若雪心里既恼又烦,眉头皱得si紧。这一闹该如何向夫君解释?
不过……也无甚,幼时她的两个庶妹也曾被她推倒过,醒来根本不记事。若是陆誉记得,她服个软,认个错,撒个娇,夫君难道还能休了她?
杨若雪压下翻涌的怒火,冷冷道:「把这孩子带回去,别让我再看到他。」
她恨恨地扫了地上碎裂的步摇一眼,嗤笑一声,甩袖进了内室。
绯杏拍了拍x口,深x1一口气,压下心头惊惧,快步走向火炉,赶忙拿火箸将散落的炭块夹回去,火光跳动间,她的指尖微微颤抖。
迅速将步摇的碎片捡起,用巾帕小心包好,藏进怀里,又俐落地将瓷片、n糕一一收拾,提着食盒,急步下楼。
楼下,绦桃站在梯旁,脸se苍白,眼眶含泪,双手紧抓扶手。她一见绯杏,立刻颤声问:「公……公子没……没事吧?」
「没事!」绯杏低声喝道,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你快把食盒送回厨房,然後去晴景院通知他们来接公子,记住!就说公子睡着了。」
她顿了一瞬,目光锐利地盯着绦桃,「把眼泪擦乾!不想被夫人发卖,就闭紧嘴,不管谁问你事,只说你一直守在楼外,什麽都不知道。」
绦桃身子一颤,连忙点头。她年纪小,胆子也小,虽然害怕夫人,但更怕被赶出陆府。夫人虽然脾气不好,但有吃有穿,b她原本的家好太多了。
她抬手用袖子擦掉眼泪,接过食盒,看眼n糕,犹豫着问:「不如……不如只送食盒和火炉回去,免得厨娘问?」
绯杏眉头微皱,低声道:「行,n糕丢到花园里,蚁ai食甜,过不了多久就会被搬光。瓷盘……瓷盘先包好,藏在我们屋里,等问过珊瑚姊姊再决定怎麽处理。」
「快去,我还得回去收拾。」
绦桃小跑着离开,绯杏则匆忙取了布巾和水盆,蹑手蹑脚地上楼,经过陆誉身旁时,犹豫一瞬,瞥了一眼内室,见门扉紧闭,屋内没有一丝动静。
她暗想道:待会儿晴景院来人,见大公子就这麽倒在地上,怕是会闹起来。
她俯身,小心翼翼地将陆誉抱起,放到榻上,手指不自觉地轻触他的额角,感受到些许温度,才稍微松了口气。随即,她快步走到箱柜前,取了一件毛毯为他盖上,再度伸手试探鼻息,才起身赶忙去擦地。
屋外风雪肆nve,屋内烛火幽微,映着散落一地的碎玉与残炭。这一夜的静谧,像是暴风雪来临前的喘息,将一切掩埋在无声的深冬。
小剧场嫁妆
夜se沉沉,内室里烛光摇曳,李夫人掩面颤颤啜泣,杨逸之则跪在地上痛哭流涕,语气中夹杂着几分怨怼,又带着几分理直气壮的蛮横。
「娘,您就忍心看着我被砍手砍脚吗?我是您亲生的啊!」
李夫人ch0u噎着,声音破碎:「可是……可是那是阿雪的嫁妆啊……是她的傍身之物,若是动了她的嫁资,将来她怎麽做人?」
「她才十二岁呢!离她出嫁还早得很,就算等到成亲前一年再慢慢补回来,也来得及啊!」杨逸之眼底闪过一丝不耐,语气急促道:「再说了,nv子出嫁,最重要的是夫家靠得住,哪有真靠嫁妆过日子的?」
李夫人依旧迟疑,抹着止不住的泪水:「可……可那到底是存给她的……」
「阿娘!」杨逸之猛地扑过去,抱住李夫人的腿,声音带着哭腔,哀求道:「若是没有这笔钱,明天我就要变成废人了!您就这麽狠心吗?」
李夫人浑身颤抖,终於还是无力地闭上眼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声音里满是疲惫与无奈:「你答应我,以後绝不能再赌了……」
「一定一定!娘,您放心,这次是意外,我绝不再赌了!」杨逸之满口应承,眼底却闪过一丝心虚,笑容勉强道。
见母亲终於点头,杨逸之眼中闪过欣喜,跟着催促道:「那……阿娘,既然您都答应了,就再给我些银子吧?总不能让我跟朋友出去,连上酒楼的钱都没有吧?」
李夫人神se复杂地看着他,沉默许久,还是从匣子里取出了几锭银子递给他。
杨逸之欢天喜地地接过,一边收一边笑道:「阿娘,就知道您最疼我!」
门外,杨若雪紧攥着拳头,指甲深深的掐进掌心,留下了血痕。
她原本是来让母亲看看她绣的帕子,可谁知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了这令人生恨的事。
她的嫁妆,竟如此轻易地被用掉了?
因为她才十二岁,还没到用得上的时候,所以她的东西就可以随意拿去填阿兄的窟窿?母亲明明说,nv子的嫁妆是一生的倚仗,可她的倚仗,还是抵不上阿兄被「砍手砍脚」?
杨若雪气得浑身发抖,强忍着不发出声音。她知道,哪怕她现在冲进去哭闹,也不会改变结果,反而会让母亲觉得她不懂事、不心疼阿兄,觉得她不如阿兄可怜。
她闭上眼,深x1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後转身回了房间。
她坐在桌边,伸手握住桌上的铜钱,轻轻地转动着,眼底一片冰冷。
「原来钱这麽重要……」她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嘲讽和悲伤。
「重要到,母亲宁愿伤我的心,也要救阿兄。」
「人会为了钱变得六亲不认啊……」
「所以,以後一定要看好自己的钱……只要是该属於我的,谁也别想从我手中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