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С˵ > 所有下雨天 > 第三章
    在外面耽搁了一段时间,三人缓缓进门,严丁青不觉有异,一门心思捣鼓煮茶的紫砂壶,茶杯烫过一轮的间隙,他抬起头便笑,殷勤招呼程濡洱坐下。

    芝华从身后过,脚步略微迟缓,严丁青没瞧见。

    方才踉跄一下,当时没觉得疼,脚踝后知后觉发热,芝华默默r0u了消肿药酒,再出来时,严丁青已经和程濡洱聊到他手里的最新项目。瞧见芝华慢吞吞的样子,严丁青诧异地停了停,:“怎么一gu药味儿?”

    “刚才在院子里好像扭脚了,抹了点药酒,抱歉。”芝华说得倒平静,只是不知道这声“抱歉”是对谁说的。

    沙发另一头,程濡洱抬手看一眼手表,虽一言不发,跟在一旁的裕生马上站起身,说道:“程先生,时候不早了,明日还有别的行程。”

    芝华看过去,程濡洱又是那张微微不耐的脸,g脆利落地站起来朝外走。严丁青又暗自推了芝华几下,示意她跟出门送送。

    一阵小幅推搡,带动一串轻微的窸窸窣窣,也不知程濡洱是否听到了严丁青和芝华的动静,他并未回头,只是分外平淡地说:“不必送了。”

    深夜风铃声格外清亮,大门一开一合,院外引擎轰响,一束灯光滑过落地窗,遥遥远去。严丁青愈发懊恼,后悔没利用好这次夜谈,为自己拉下最有力的投资商,自顾自絮叨半晌,扭头看见芝华仍在轻轻地r0u脚踝。

    “偏要这时候扭脚,早说过别穿真皮底鞋,又容易磨损又容易滑。”严丁青絮絮埋怨,又叹口气,“我来给你r0u吧。”

    手接触脚踝的刹那,芝华条件反s地往后缩,又生生停住。

    “算了,你去休息吧。”严丁青细细看她的神se,俨然应激地紧张了,只能做罢。

    芝华点点头,试着活动脚踝,套上拖鞋慢悠悠上楼去。

    快走到卧室门前,她听见严丁青跟上来的脚步声,“这次吃饭怎么能碰上程先生,还能让他送你回来?”

    他像是复盘因果,以便计划下一次碰上程濡洱。

    “黎太太请他帮忙送我回来,因为我住得远。”芝华脚踝疼得发热,实在不想多说,“黎太太好像是他嫂子。”

    灌木丛里的惊险和恐慌,被芝华默默咽下去。

    严丁青忽然变得雀跃,兴致b0b0地规划着:“以后多和黎太太来往,她喜欢什么,下次我买了你带过去,这些阔太太都喜欢华而不实的玩意儿……”

    耳边窸窸窣窣,芝华的思绪逐渐飘忽,她的目光游荡到严丁青睡袍的领口,在之前某一个早晨,她将脏衣篓里的衣服拿出来洗时,也是在这样的领口处,找到一根卷曲的hse长发。

    很显然,那不是她的头发,芝华是黑se的长直发,很少在头发上思。这说明严丁青出轨了,也许他们之间不该用“出轨”这个词,更合适的说法应该是,严丁青终于找到了他应该去ai的人。

    从他们婚姻开始的那一刻,芝华就真诚地希望,严丁青能获得幸福的家庭,但不是和她。

    芝华拍了张照发给母亲,通知母亲严丁青出轨的事实,她想说离婚,字还没打完,母亲的电话打进来,里头的训斥让人头疼。

    “我早说让你抓紧怀孕,对男人姿态要软、要温顺,小严现在还肯要你,你得努力巩固自己的地位,怎么能让外面的nv人玩到家里来?”

    “如果他有了喜欢的人。”芝华小心翼翼地说,“我觉得我应该跟他离婚。”

    “你疯了?当初多亏小严肯娶你,他这个条件的男人,有几个情人很正常。你经历那事儿,还指望能找到个柳下惠?”

    母亲说得很急,又觉得有些伤到芝华,语气缓一点劝:“做人要知足,不能要求太高。”

    这句话听起来荒唐可笑,原来对芝华而言,要求另一半不出轨,已经算她要求太高。

    更何况,她从未要求严丁青成为柳下惠,芝华只是觉得严丁青应该拥有一段正常的婚姻。

    当晚,母亲不请自来,殷勤地做了一桌饭。严丁青没有太大反应,面对岳母旁敲侧击,他一脸坦荡。

    饭桌另一边,母亲仍好声好气地使劲夸他,仿佛好听的话多说几遍,他就会幡然醒悟。

    晚饭结束后,严丁青没有参与收拾,他半躺在沙发上,手里拿着遥控器昏昏yu睡。母亲在厨房里弓着背清理食物残渣,芝华想搭手把碗碟放进洗碗机,被母亲抬手按下。

    外面是电视声,综艺节目里的罐头笑时不时飘进来,母亲以极轻的声音说:“是妈妈对不起你,你的爸爸也出轨,妈妈没能力教你如何做一个优秀的妻子。”

    芝华的心才刚软下去一块。

    “不要冲动,你没有这种资本。”母亲当头浇下一盆冷水。

    耳边是哗啦的厨房水声,芝华感受到一gu窒息,绝望的窒息,柔软而冷漠地缠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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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三确定房门已锁,芝华才敢安心去睡。她并非从开始就和严丁青分房睡,婚礼当晚她也努力尝试过,和严丁青躺在同一张床上,咬紧牙关强迫自己接受严丁青抚上来的手,但无法控制自己浑身颤抖,抖到严丁青觉得这幅样子实在可怜。

    “算了,我也知道你还是害怕接触异x。”他叹口气,在床边坐下,“我们以后慢慢来。”

    那时,芝华愧疚又感激。

    她曾真的想努力克服心里这道y影,哪怕是抱着报恩的心态,尽自己身为合法妻子的义务。他们陆续又试了两次,每次都在芝华失控般的哭泣里宣告失败。后来便分房睡,自然而然地过上了无x婚姻。

    在这种前提下,芝华早料到严丁青会出轨,她期盼离婚的机会,抑或说她根本没想和严丁青结婚,这场婚姻是父亲强y安排。

    父亲和母亲的看法很一致,“小严肯娶你最好不过,你还觉得你有得挑?”

    这类话听得太多,芝华常觉得低人一等,不只是面对严丁青,和其他nv人相b,她也总觉得自己莫名地狼狈。

    去年夏天,婆婆过来暂住了几日,芝华不得已和严丁青同睡,愣是夜夜失眠,严丁青稍一翻身,芝华就像惊弓之鸟,猛地往床边缩。

    婆婆嫌弃芝华肚子没动静,嘱咐她多吃点保健品,又要求芝华去妇科医院瞧瞧,“芝华,你别怪妈说话太直白,定期必须去医院查查,你当年被人强|j,难免被传染什么不g净的病……”

    “妈!够了!”严丁青少见地发了脾气。

    芝华一动不动坐着,脊背尽力绷直,总觉得自己被人扇了一巴掌,脸上火辣辣地疼。

    后来,忘了究竟是怎么收场,芝华听见他们母子俩争吵,严丁青气得脖颈青筋突起,令芝华心里的愧疚又深几分。她不由得遗憾地想,如果他们没有结婚,她本该和严丁青成为很好的朋友,就像他们20岁以前那样,从戏曲到电影无话不谈。

    愧疚的感觉又多几分,并且与日俱增。

    迷迷糊糊即将入睡时,芝华脑海里忽然出现程濡洱的脸,在她快要跌倒的时候,程濡洱扶住她,手掌有力地握住她的胳膊,她罕见地没涌上害怕的情绪。

    芝华照旧睡不安稳,断断续续醒来好几次,醒得她不耐烦,索x翻身起床,顶着雾气出门遛狗。

    天还是淡青se,看不见星星,也找不见太yan。芝华牵着兜兜,任它想往哪里去,她在后面跟着。

    这片别墅区修着又长又高的围墙,装了五十几个独栋别墅,兜兜追着小飞虫一路撒欢跑,追到消防通道的铁门处,飞虫轻而易举钻出去,兜兜只勉强伸出鼻子,急得原地打转。

    芝华站着不动,看着兜兜傻笑,不经意看见铁门外马路边停着一辆黑se轿车,款式有点眼熟,很像昨晚程濡洱的那辆车,

    无奈芝华实在不擅长记车的款式和车牌号,这念头只在脑海里一闪,又被兴奋的兜兜一gu脑牵引到别处。

    “程先生,梁小姐的脚看起来好像无碍了。”蒋裕生仍坐在副驾,问电话那头,“我还去送药吗?”

    他手里攥着一个纸袋,里面装着最好的消肿药和止痛药,以及一张金牌骨科医生的名片。这是昨晚在程濡洱要求下配齐的,本打算今早趁着安静,塞在别墅前院的门缝里,没想到车刚在外面停下,就看着兜兜跟消防通道铁门斗气,梁芝华则站在一旁笑。

    “不必了。”程濡洱反应不大,“她在做什么?”

    “遛狗呢。”裕生又补一句,“她一个人。”

    “你回来吧。”程濡洱很快挂断电话。

    汽车缓缓启动,逐渐融进雾气,司机终于忍不住问:“蒋先生,这个梁小姐什么来头,竟然让老板这么在意?”

    “何止在意。”裕生压低嗓子,神秘得很,“别多打探,小心惹程先生不悦。他在梁小姐面前斯文得很,但你我都晓得,他平时哪有这好脾气。”

    裕生想起昨晚,从梁小姐家离开后,程濡洱忽然冷声道:“茶餐厅那个男的,找出来。”

    话说得很突然,蒋裕生愣了三秒,回忆起来是梁小姐遭遇的私生粉。裕生心想,不是顺梁小姐的意,已经把人放了吗?

    话到嘴边又急急咽回去,试探地问:“好的,您希望怎么处理?”

    按程濡洱以往的秉x,他大概会说“打到他不能求饶为止”之类的话,语气总是y涔涔,令人不寒而栗。

    这次蒋裕生却意外了,他听见程濡洱说:“监控调出来,把他送进去。”

    “只是这样?”裕生一时愕然。

    程濡洱没应声,合眼r0un1e眉心,看起来情绪极差。

    回去的车程静得怕人,蒋裕生坐得僵直不敢动弹。有梁芝华在时,他还敢cha科打诨,开几句玩笑话。眼下则是,尽量降低存在感,以免被枪打出头鸟。

    “问问老三,他的黎太太今晚在包厢,到底在想什么。”程濡洱忽然说。

    裕生0不着头脑,y着头皮打电话,原话转达:“黎先生晚上好,程先生让我问您,您的太太今晚在包厢到底在想什么?”

    电话那头乱了一会儿,一道清亮的nv声传来:“哎呀,是裕生?”

    “黎太太您好,我开免提,您亲自跟程先生说吧。”裕生按开免提,把手机靠近程濡洱。

    “老四,你生气啦?”黎太太小心地哄,半晌没听见程濡洱搭腔,语气便尴尬了,“抱歉,我以为不过是个小演员,捉弄一下也无妨,本打算闹一会儿就罢……”

    话没说完,电话那头声音又换了,“老四,这事儿怪我没跟她说清楚,你说让她邀请梁小姐进太太圈,她以为就是邀请一个普通小演员。”

    程濡洱听着倒笑起来,反问:“普通小演员?”

    “算我欠你一次。”黎牧听出他的怒气,让步说,“你很少让我帮忙,这回还ga0砸了,是兄弟没安排好,下次我带乔榛当面给梁小姐道歉。”

    “不了,她胆子小。”程濡洱的好脾气耗尽,极不耐烦挂断电话。

    汽车前排的裕生听得眼皮直跳,忍不住腹诽,觉得程濡洱的话听起来,仿佛梁小姐不是严太太,而是程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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