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子将自己的手指一根一根地点了一遍。
“我是问你名字。比如我叫楚朝歌,你呢?”
小奶团又将手指点了一遍。
见问不出来名字,楚朝歌改了问题,“你是跟谁来的,你的爸爸妈妈呢?”
小奶团摆了摆肉乎乎的小手,见楚朝歌还是没明白,左手放平,右手手指做了一个滑手机屏幕的动作。
“我没有手机。”
小奶团胖乎乎的右手猛拍了一下额头,深深地叹了口气,似一个小大人似的。
楚朝歌被逗笑了,慈爱地盯着小奶团。
“原来你在这里啊!”一个七岁大的小女孩,笑着走到小奶团身边。
小女孩穿着病号服,头发都没了。
楚朝歌心头一怔,这一层收的基本上是癌症病人。
小女孩的化疗后遗症很明显,不用猜,也能知道她是癌症病人。
那么团子呢?
难道也是癌症病人?
“这个还给你,我妈妈说,你还是个孩子,卡里面的钱实在太多了,我们不能要。”小女孩将一张黑金卡递回小奶团手中。
楚朝歌眼睛微眯。
持有黑金卡的人非富则贵。
“你们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快,跟我回去。”
护士在远处催促,小奶团和小女孩很快就消失了。
楚朝歌赶忙追上去,却被看护她的护士挡住了去路。
“那个孩子,也是你们这里的病人吗?”
“这个答案很明显,他们穿着病号服呢!”
楚朝歌心沉到了谷底,“我想去看看那孩子。”
护士笑道:“可以啊,只要您肯马上回家。”
楚朝歌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楚大小姐,您就可怜可怜我,回去吧!我也好交差啊!”
楚朝歌又躺回床上。
护士以为楚朝歌又睡着了,起身去拿水,楚朝歌偷偷溜了。
她顺着病房,一间一间地找过去,没有找到人。
最后反而是她被护士找到,带回去。
楚朝歌沉着脸,正要躺回病床,却看到了床上的纸条。
歪歪扭扭地写着四个字。
“子”字后面的字,写过程中被手弄花了,辨认不出来,只能依稀认出三个字,“子,没来。”
楚朝歌目光含笑,这几个字应该是小奶团写的。
“你这是什么哑谜呢?”护士凑过头来,被字条上的内容弄得一头雾水。
楚朝歌笑而不答。
“子什么”应该是小奶团的名字。
楚朝歌问他名字时,他在数手指。
“没来”应该是楚朝歌问的第二个问题,“你爸爸妈妈呢?”
楚朝歌将纸条压在枕头底下。
既然小奶团能回来一次,自然就能回来第二次。
既然找不到他,只好等他来找自己了。
夜里,探视病人的人少了,周围安静得紧,那种熟悉的窒息感爬上楚朝歌心头。
她将被子盖过头,脑海里努力回忆着过去的美好画面,分散注意力。
搜索了一遍记忆,发现,前半生的欢乐都是楚家人给的,可影响下半生的痛苦也是楚家人给的。
癌症病人痛苦的呻吟声以及家属偶尔的呼救声不断刺激楚朝歌的耳膜,听到最后,声音仿佛与精神病院的疯子喊叫声重合了。
楚朝歌躲在被子里抖了一夜。
天刚亮,楚阳北的房间便被敲开了。
“她怎么样了?”楚阳北背对来人,整个人笼罩在烟雾之中。
来人被烟味呛得直咳嗽,“楚总,抽太多烟,咳咳对身体不好。”
楚阳北转过身来,眼周一片乌青,脸上尽是疲色。
想来是一夜未眠。
来人感受到了楚阳北身上的戾气,不敢再与他扯旁的。
“如您所料,楚大小姐被病人的叫声折磨了一夜。”
“她可有说要出院?”
“我们这些见惯生死的医生都毛骨悚然,何况是一个娇养的富家千金。一会您去看她,有了台阶,她自然就肯回家了。”
“你走吧!她什么时候要出院,你再给我打电话。”
“可”
医生没说完,却见楚阳北已背过身去。
失眠了一夜,白日里人多起来,楚朝歌终于沉沉睡了。
医院的白日过得很快,天逐渐暗下来。
楚朝歌还是没能等来小奶团。
“她还没提回家吗?”楚阳北已失了早上的从容,眸底有了不耐烦。
“没!”电话那头,语气也没了早上断定楚朝歌这个千金小姐受不住这般苦楚时的坚定。
“她在做什么?”
“聊天!”
“把视频发我。”
楚阳北挂了电话,查看医院发来的视频。
视频中的楚朝歌忙上忙下地帮着家属照顾病人,还帮着按穴位,缓解病人的痛苦。
她的明媚笑容刺痛了楚阳北的心。
他本以为是经历了那么多,楚朝歌再难现那无忧无虑的笑容,原来并不是。
“楚朝歌,是不是只要不是面对楚家人,你便会肆意畅快?”
他再次拨通了手机,“把她送进白色封闭的单人病房。”
“啊?”
“这是命令。”
楚阳北清楚记得,楚朝歌说她怕白色的房间。
医院那边,楚朝歌被“请”走。
“我不待在这里,我要出去!”
白色的病房如同一个触发器,精神病院的记忆如潮水一般涌入楚朝歌脑海,她疯了一般,往外冲。
医护们被吓了一跳,不知该怎么办。
“我去给楚总打电话,你们看着她,不要让她发生危险。”
没一会,楚阳北就接了电话。
“楚总,楚大小姐似乎患有特定恐惧症或者是创伤后应激障碍。”
“问她,是否要出院?”楚朝歌有精神病,他有过怀疑,却因为最近筹备着与私生子一战,忽略了。
“好。”
楚朝歌缩在走廊,倚着墙蹲着,警惕地看着守着她的医护。
“楚大小姐,要不,你还是回家吧!”
楚朝歌态度坚决,声音却颤抖,“不回。”
明日她就能见到周家欢了,她无论如何都不能错过。
“既然不回,就拖进房间。”楚阳北几乎咬碎了一口白牙。
“可是楚大小姐,会出事的。经过评估,楚大小姐是创伤应激障碍,恐会自伤或自杀。”
“那就将所有可能让她受伤的物品都收走。”
“可是”
“这点小事都做不到吗?你们实验室明年的研究经费还要不要?”
“”
“只要她提回家,就放她出来。”
“好。”医生松了口气。
房间被处理过,就剩下一张孤零零的床,与当初疯人院的治疗室更像了。
那股要命的窒息感瞬间传来。
“楚小姐,要不,您回家吧!”
楚朝歌刚跨出门的腿又收了回来。
回家?
楚阳北,又是他的计谋!
她要脱离楚阳北的掌控,明日恐怕是唯一的机会。
她不能走。
她转回房间,狠狠地摔上了门,“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