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你再狡诈,遇到我,即便是头猛虎也得乖乖趴着!"
朱瞻基嘴角一扬,带着几分不屑看了夏原吉一眼,笑道:"这么说来,若这种东西价廉且量大,便是好物件了?"
夏原吉闻言愣住,但话已出口,无法收回,思虑片刻,他觉得这东西或许并不存在,便点头说道:"确实如此!"
朱瞻基一听,笑意藏不住,几乎要笑出鱼尾纹,乐呵呵地说道:"户部出资五百万两,这次仍以户部名义,户部占一成利润。
"
"你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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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
夏原吉目瞪口呆。
看着朱瞻基笃定的模样,夏原吉疑惑起来:"真有这种东西?"
夏原吉越想越觉得此事复杂,顺天府正筹备建设,若真有这样东西,将来是不是能派上用场?
倘若能付诸实践,建成后的大兴府将呈现怎样一番景象呢?
朱瞻基笑吟吟地道:“夏老先生,此事岂敢相欺,此物名为玻璃,造价低廉,与琉璃无异,只需些许沙砾便可铸成。
若非与您交情深厚,这般美事怎会邀您同享?”
夏原吉听罢朱瞻基之言,目光微颤,未曾料到这玻璃竟如此简易,仅需沙砾即可制作,但他并未怀疑朱瞻基在戏弄自己。
毕竟这样的事情,虚妄不得。
然而,当听到朱瞻基后半句话时,夏原吉毫不客气地揭穿了他的意图:
“殿下莫不是想让户部打着经营的幌子行事?即便户部拿出五百万两银子,才占一成收益,这未免太过寒酸了吧?”
被点破心事的朱瞻基依旧镇定自若:“夏老先生此言差矣,即便没有户部,还有工部、兵部,想必黄尚书、金尚书等人对开辟新的财路也会十分欢迎!”
夏原吉瞥了朱瞻基一眼,双手抱胸,缓缓说道:“可他们手里连五百万两银子都没有。”
朱瞻基:“工部有工匠,有了工匠便无需另寻工人。”
夏原吉:“工部没有五百万。”
朱瞻基:“兵部人脉广泛,与边关亦有联系,我能将货物销往草原。”
夏原吉:“兵部也没有五百万。”
朱瞻基一脸无奈:“夏老先生,能不能让我把话说完?”
夏原吉胡须抖动,面露笑意:“殿下请讲。”
朱瞻基嘴角抽搐,亮出了最后的王牌:“您可知父皇已将市舶司交予我,令我主持下西洋事务?”
夏原吉:“市舶司同样没有五百万两银子。”
朱瞻基:“………”
“夏老先生,我所说的可是市舶司,别人或许不知市舶司的困境,难道户部也不清楚吗?”
朱瞻基忍不住提醒道。
夏原吉并非愚钝之人,在户部长年累月任职,郑和下西洋所带出带回之物,几乎都要经过他的手,朱瞻基不信这老狐狸想不明白其中的关节。
穿越至今,朱瞻基深知古人智慧非凡,这些并非想不到,而是旧规陋习束缚了他们的思维,使他们懒得尝试,抑或根本不愿去想罢了。
能够思索并愿意思考的人,常常由于与众不同而被孤立排挤。
毕竟别人皆遵循旧规,你却要站出来打破规矩,不排斥你又能排斥谁呢?
就像疯子与天才一样,领先一步是天才,若领先许多步便是疯子。
这也是朱瞻基得到市舶司权力后,从不声张的原因。
有时候说得再多再有理,不如展示实际成果更有力。
从与夏原吉相处的时间里,朱瞻基觉得夏原吉并非固执守旧之辈。
固执守旧之人不可能在花钱如流水的朱棣治下稳居户部尚书的重要职位。
果然,朱瞻基一提点,夏原吉很快领悟了他的意图,愣了一会儿,沉默片刻后低声问:
“殿下欲借下西洋开拓海贸?”
朱瞻基微微一笑,反问夏原吉:“夏大人可是心生畏惧?”
夏原吉毫不犹豫地点点头:“畏,确实畏惧,殿下可知,下西洋之事遭朝中反对,全赖圣上执意推行才成。”
朱瞻基奇怪地瞥了夏原吉一眼:“你户部不是反对最烈的吗?”
夏原吉听后老脸微红,随即面无表情地道:“每次下西洋,圣上都要户部提供数百万两银物,无偿赠予沿途诸国,无利可图之事,老臣自是要反对。”
“这正是机会所在啊!”
朱瞻基嘴角上扬,带着自信的笑容说道:
“圣上已将市舶司交于我,下西洋亦由我负责,这样一来,这西洋如何下,船载何物、载多少,下西洋应做什么、不应做什么,自然由我说了算。”
朱瞻基说完,看向脸上已有动容之意的夏原吉,停顿一下又补充道:
“夏老头,你就不愿从此将这亏本生意变为百倍、千倍获利之事?”
朱瞻基话毕,夏原吉陷入沉思。
若论大明朝廷中对下西洋一事最为熟悉的,恐怕除了郑和,便是这位掌控财政的大明老前辈了。
夏原吉心里清楚,若真如朱瞻基所言,
其中的利益简直难以估量。
他从前未曾开口,深知一旦说了出来,后果定然不堪设想。
即便事情尚未开始,单凭儒家士子的一口唾沫,便足以将他吞没。
然而,若市舶司落入这位太孙手中……
夏原吉感到寒意袭来,内心却燃烧着热火。
裹紧身上的棉衣,片刻后才说道:
“一成利润,太少,至少得五成!”
朱瞻基听罢,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
羊毛生意他实在无奈,既缺资金,又无人脉,更无门路。
作为朱棣的孙子、当今的皇太孙,他即便想经商,也不能以自己的名义参与。
因此,他选择了与户部合作,毕竟户部能量雄厚、关系深厚、手段灵活。
但说到玻璃生意和海外贸易,就不必拘泥于此了。
海外贸易在外域展开,远隔重洋,朝廷鞭长莫及。
玻璃生意他也能与工部或兵部联手。
无论是研发望远镜还是其他东西,他不信工部和兵部不动心。
他们定会主动要求让这些项目归入他们部门,哪怕不图回报,总能找到人一起分担风险。
只是其他部门不像户部这般富庶罢了。
不过,夏原吉想争取五五分成,那是绝无可能的。
朱棣的遭遇他还历历在目,每次打仗都要费尽心思筹措军费,结果还遥遥无期,最后夏原吉便撂挑子说朝廷没钱,只能撤军。
他可不想将来登基后依旧受制于人。
所以,在赚钱的时候,必须全力以赴。
朱瞻基伸出三根指头道:
“三成,你不答应也行,等我从草原上收够羊毛,再去操持此事。”
话音刚落,夏原吉立刻点头,满脸笑容地露出牙齿道:“好,户部出资五百万,占三成利!”
朱瞻基愣住了。
他嘴角抽动,看着得意洋洋的夏原吉,哪能不知这是学他漫天要价的把戏,气道:“我刚才只是开玩笑,你不信?”
夏原吉眯着眼,淡然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太孙殿下身为储君,怎能失信?”
朱瞻基翻了个白眼:“你还记着我是太孙呢!”
提起交易,一分一毫都不愿让步!
朱瞻基谈完生意,也没心思在外头挨冻,准备回去了。
可刚迈出几步,夏原吉又开口了:“太孙殿下,我有一人想引荐给您!”
“是吗?”
朱瞻基注视着夏原吉,沉吟片刻说道:“既然夏大人如此看重,那让他明日到乾清宫来一趟吧!”
朱瞻基自然明白人才的重要性。
他现在最缺的就是能帮忙的人才。
羊毛生意、玻璃买卖都需要人操持,总不能事事亲力亲为吧?
虽说朝廷不乏人才,但俗话说得好,新主登基,旧臣更替。
哪怕这些人才再出色,头顶上也有他父亲和朱棣的影子,这是难以忽视的事实。
对父亲,他还能忍受,但朱棣……
朱瞻基现在已经懒得吐槽这位前任皇帝了。
如果有机会,他也想学李世民那样得意地说:“天下英才尽归麾下!”
交代了几句后,朱瞻基返回乾清宫,夏原吉则回去继续忙碌。
毕竟身为户部尚书,在北伐筹备的关键时刻,事务繁多,需要他操心的地方太多。
进入乾清宫,朱瞻基坐在御案后,看到案头堆积如山的奏折,顿时觉得压力山大。
以前看戏的时候总觉得当皇帝挺美,后宫佳丽无数,每日挑选嫔妃都趣味无穷。
朝堂之上,更是威风八面,稍有不满,群臣便纷纷下跪求情。
“我还没登基就这么累,要是真当了皇帝,怕是活不到三十岁喽!”
朱瞻基想起历史上自己的早逝,顿时斗志全无。
“小鼻涕。”
听见呼唤,正在打盹的小鼻涕猛然惊醒,慌忙跪下:“奴婢在!”
想起刚才小鼻涕执勤时偷懒睡觉的模样,朱瞻基忍俊不禁:
“累了就直说,别站着睡了,找地方休息去吧。”
话音刚落,小鼻涕吓得连连磕头认错:“奴婢知错,请殿下责罚!”
“哎,这就是现实啊!”
朱瞻基瞧见小鼻涕那模样,便知对方误会了什么,心中想着干脆不解释,只说道:“好了,起来吧。
去把杨士奇、杨荣和杨浦三位大人请过来。”
“是!”
小鼻涕听了这话松了口气,磕了个头,随即起身快步离去。
也是因为夏原吉提醒了他,这么多事务让朱瞻基独自承担,恐怕连吃饭的时间都不够用,长此以往,难保不会英年早逝。
为了自身安全考虑,朱瞻基决定找几位贤能之人分担压力。
而这三人正是合适的人选。
历史上,“三杨”
内阁早已留下美谈。
他们经历了永乐、洪熙、宣德与正统四朝,后来更成为辅助幼主的重臣。
不过眼下,内阁权力尚小,仅以顾问身份存在,并无多少实际权柄。
朱瞻基并未久候,不多时,小鼻涕便领着三个四五十岁的男子入内。
走在最前的是个约莫五十岁、留着山羊胡的老者,随后两人略显年轻,大约四十岁上下。
“臣杨士奇拜见太孙殿下!”
“臣杨荣拜见太孙殿下!”
“臣杨浦拜见太孙殿下!”
朱瞻基搁下手中奏章,见三人脸上挂着笑意,便抬手让他们不必拘礼,又吩咐小鼻涕:“去给三位杨大人搬凳子和桌子。”
“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