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住的地方叫龙乾宫,建在半腰上,从这儿能看到整座皇宫的模样。
公皙怀站在云台,眺目下望。他身后半跪着四个黑衣人,浑身遮挡严实,像四道黑色的影子。
其中一人开口道:“陛下,还需要属下们跟着太子殿下吗?”
看着玉霄宫光影的阑珊,寂寥一片,公皙怀摇摇头,道:“不必了。那华摇自会护太子周全的。”
他的孩子,他了解,嘴上说着不要,实际上心里渴望的紧。只是下次再见,就不知道他会如何了。
“是生,是死,就看他的造化了。”
……
华摇将公皙辰径直劫到了将军府,在公皙辰晕倒的这几日,华摇将事情都打理妥当,然后弄了艘大船,准备往东临去。
她一早便和梅子西说好了,要带她一起去,以防公皙辰在路上犯病。
刚要去梅苑寻梅子西,便有下人来报,说门口有人找华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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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是付安安,华摇之前在北风堂见过他,中元夜里也见过一次,知晓是梅子西救了他。
付安安见着华摇很是激动,冲到她跟前就立马吼道:“华姑娘,不好了!恩人她被人抓走了!”
“恩人?你是说梅子西?”华摇猛地睁大了眼,抓着付安安的肩,“你说梅子被抓走了?怎么回事?哪个兔崽子抓的?人在哪呢?!”
她这一惊一乍跟炮仗似的,把付安安炸的差点跳脚,无奈抓下她的手,探头往她身后看了看:“你先别急,我大哥呢,他也在吧。”
这时候他反倒是镇定起来,跟只王八样遥遥探头。
公皙辰仿佛早有预料,缓缓从门后走了出来,近了,不动声色地抬手打掉了付安安抓在华摇手上的手上,温声开口道:“你主人呢?”
付安安愣了愣,看看华摇,又看看公皙辰,好像在纠结要不要回答。
公皙辰道:“无妨,她是自己人。”
华摇心头一暖,羞赧地笑了。
付安安松一口气,说道:“主人他已经去追恩人了。想来应该是主人过去的那些仇人,误以为恩公跟主人有什么,以为抓了恩公,便能威胁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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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哪的人?”
“似乎是毒门的人。”
“毒门。”公皙辰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忽然抬头看华摇一眼,似笑非笑,“毒门不就在东临么,还真是巧的很,一篮子烂菜搅一起了。”
华摇眉头一皱,不满道:“毒门抓梅子做甚?”
“你还记得上次去梅苑在院子里见到的那个男人么?”
华摇努力回忆了很久,才想起来有那么一号看上去不入眼的丑家伙,瘪瘪嘴,淡淡应着:“啊,记得。”
公皙辰道:“那家伙不是别人,正是东风堂的匪首,银。”
“他?”华摇一脸不可思议,她以为东风堂的匪首怎么着也该会好看一些,没想到是个破落乞丐的模样。不过那人脸上看上去脏兮兮的,也看不清面容,说不定洗洗干净会是位好看的公子哥呢?
“就算是东风堂的匪首,那跟我梅子被抓有什么关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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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皙辰却抬头看了看天色,道:“之后再说吧,事不宜迟,毒门那群家伙们可不会怜香惜玉,我们还是也快些出发的好。”
……
曹戈性子孤僻,融不进军营,便跟着华摇一起,踏上了去往东临的船只。
杀手本就是个吃力不讨好的存在,今天杀了这个,明天就得罪那个。东风堂的匪首更甚,因为他性子极端,非区区钱财能够驱使,全凭心情行事。
“天下”已被各国承认合乎法规的存在,却是不受各国法规的管辖,相当于独立存在的小小的国家,因此无论银杀了谁,为什么杀人,能制裁他的只有天下总司,非旁人能掺和。这也是银桀骜不驯的资本。
银和毒门的过往,其实说来很简单。他们之中有位北风堂的匪首,对世事知之甚多,谈起何人何事,都能够娓娓道来。
“这位东风堂的匪首可了不得,就是因为毒门掌门的儿子往他鞋上吐了口唾沫,他便把人家打了个半死再丢回毒门的大门口。后来事情愈演愈烈,毒门为掌门儿子报仇,倾巢而出,势要将银挫骨扬灰,那银便二话不说,挑了整个毒门。”
“是啊,我师父可厉害了呢!”提起师父,付安安满脸都是骄傲,好像那挑了一整个毒门的人是他一般。
公皙辰慢慢扫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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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哦,”华摇忽然想起来,看着付安安问,“你不是北风堂的人吗?怎么会拜东风堂的银为师?”
付安安面露鄙夷地白了华摇一眼:“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师父救我收留我,他厉害我当然拜他为师。但我又不想成为东风堂的杀手,自然就加入了北风堂的门下。”
“嘿。”华摇笑了,抱着双臂看他,“那你是个第几副令?”
付安安却忽然把头扭过一边去,不吱声了。
“他不是副令,而是我的一个小跟班。”公皙辰在一旁出声提醒道。
付安安急了,不甘心地回过头来,冲华摇挥舞两只爪子,呲着牙喊道:“我迟早会当上副令的!”
果然还是个小孩子。
华摇不以为意,敷衍道:“好好好,你会的。”
付安安狠狠瞪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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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海面上弥漫着浓浓大雾,漆黑一片。
华摇因为担心梅子西,压根睡不着觉,溜达到甲板上去。
毒门的人应该是对银恨之入骨的,他们既然要利用梅子报仇,何不直接杀了她?反而是将她掳走带回东临?
华摇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本来出来溜达溜达看看海上夜景,谁知只能看到满眼的乌蒙,更加压抑了。
忽然见一豆灯火,突兀在四茫茫的寂静中,华摇心下起疑,跟着灯火走去。
是付安安,鬼鬼祟祟地挤进公皙辰的屋内。他往外瞅了两眼,随后小心翼翼关上门。
见就见面了,搞的这么神秘干嘛?
华摇本来就吃饱了撑的,这下更是心被猫挠了一样痒痒,偷偷躲到窗子下听里面的谈话。
起初,她听到了付安安猥琐的笑容,一边笑一边道:“嘿嘿,老大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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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摇:???
然后,她听见公皙辰镇定自若的声音:“嗯,千万记得不要告诉她。”
不要告诉她?谁?
华摇开始担忧自己的头顶了,想也不想,下一刻破窗而入,厉声喝道:“你们在干嘛?!”
于是她看见付安安被活生生吓飞了手里的榔头,正好擦过公皙辰的头顶。
公皙辰默默捋了捋头发,望向突然闯进的华摇,倒没有几分惊讶,目光平和如初。
他们正坐在桌前,拿几根松渠木雕刻出一只只的小鸟来,就像当初公皙辰在祁涉山上做出来的木鸟一个模样。
似乎是误会了什么,华摇挤出一丝尴尬的笑容,摸摸后脑,蛮汉出击过后的憨厚模样:“你们这是……在干嘛呢?”
“还用问吗?当然是雕木鸟啊。”付安安赶紧拍拍自己吓坏的小心脏,也不知道大哥天天面对这样个蛮女怎么会受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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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雕木鸟干嘛呀?跟我说说呗。”华摇强行挤到付安安身边,满脸堆笑地看着二人。
付安安瘪着嘴用胳膊肘顶了顶华摇,想给她顶远点,见她不肯退让,干脆起身去将小锤子捡了回来,没好气道:“还不是为了送信。”
华摇笑了:“送信不用真鸟,用假鸟?”
“少见多怪。”付安安睨了她一眼,不知不觉生出几分优越感来,“这木鸟飞的可比真鸟快多了。”
“切,人小鬼大。”华摇不屑撇嘴,抓起一只木鸟来,“不就是加了稀壤的木鸟么,据说能一个时辰飞千里,听倒听过,还没见过。”说完,随手把木鸟往付安安怀里一抛。
付安安惊讶地瞪大了眼珠子,手忙脚乱地一阵接住抛过来的木鸟,问华摇:“你,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这可是一级机密,只有天下四堂中的四位匪首与二十四位副令知晓,并被允许使用稀壤。
她华摇不过是区区的将军之女,怎么会知道如此重要的事?
然后他看见公皙辰默默低头抿了一口茶水,顿时恍然大悟了:“大哥!你,你怎么将稀壤都告诉给她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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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皙辰放下茶杯,却是一把抓住了华摇的手,给付安安看他们十指相扣的模样,微微一笑,道:“我妻子,有什么不能告诉的。”
付安安:“……打扰了,告辞。”下一刻夺门而出。
也不知道是造什么孽了,要让年纪轻轻的他来承担如此生命不能承受之痛。这里已经容不下他了,他要扑入夜与雾的怀抱。
付安安跑了以后,公皙辰握着华摇的那只手仍是没有松开。他牵着华摇走到桌案前,嘴角自始至终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默默提笔写着什么。
“三日后,忘忧客栈。”华摇念出了声,不解其意,“这是写给谁的?”
“一位故人。”公皙辰道,又提笔在另一张白纸上写下——雅院。
两张字条,分别要送到两人手中。
运筹帷幄中,公皙辰握着华摇的手,忽然转头,将她深深望着:“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
“嗯?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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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些紧张,越发的手凉起来,秀眉俊目中透着微微的担忧,慢慢开口:“你喜欢的,到底是我副皮囊,还是……我?”
他想问这个问题很久了。确实,他喜欢华摇,这点在华摇为救他奄奄一息时便发现了。那时只是隐隐察觉,大多还是觉得心悸为心疾所致,殊不知心悸源于一人。
后来便是越陷越深,连自己都毫无察觉,只是当回过神来时,他望着近在咫尺的面容,竟产生了吻下去的冲动。
事实上,他吻了,也晕了。浪漫与滑稽并存。
只是既然已经明白了心意,他就想知道华摇对他到底是一时兴起,还是长长久久。
这问题问的没头没尾,猝不及防,华摇愣了愣,很快便道:“这不是废话嘛!”
在公皙辰逐渐蹙起眉头的过程中,华摇又笑了笑,十指相扣的手紧了紧。
“始于美色,终于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