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娜,你来干什么?”陈辞笑意隐退,任由两人钳制着图娜的行动,不管不顾,似乎是有些生气了。
“我,”图娜感到委屈,眼里立刻湿濡一片,嗫嚅着,“我是来找你的呀,陈辞哥哥……我找了你好久,也问过好多人,可是他们都不告诉我你去哪里了,我只能自己慢慢找,我找了好久好久啊,身上也没钱了,只有小红和鞭子陪着我,我好饿,又不知道……”
她抽抽噎噎地说着,哭起来没完没了,诉起苦来更是没完,华摇听得越来越烦躁,实在受不了了,便吼了一声:“别哭了!祖宗十八代都要给你哭活了!”
图娜一愣,很快回嘴:“凭什么……”她话没说完,脖颈上那把弯刀离她又近了几分,逼得她不得不收声。
懒得和一个孩子计较,华摇冲曹戈摆摆手:“老曹,放了她吧。”说完,看向抓着图娜鞭子的黑袍男子。
这人便是在一瞬间闪出来的,戴着半张面具,像一道寂暗的影子。
华摇道:“这位……大侠?你是?”
黑袍男子看一眼终于安分下来的图娜,边松开抓着鞭子的手,边答:“北风堂——第二副令。”没有任何情绪的语气。
华摇恍然大悟:“所以我花了那么多的钱,请到的是二等副令,你们这匪首还真是了不得,难怪为‘匪’。”
说白了,“天下”就是个利用各种手段圈钱的组织,但有一说一,里面人才济济,也都是靠本事赚的钱。而“匪首”之所以被称为匪首,自然是捞钱最多的人,他们内部自己心知肚明,取这样一个称号,其实就是戏称,却也贴合了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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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你要的答案。”黑袍从衣袖中取出一个竹筒,交到华摇手上,除此之外,还有一沓银票。
华摇:“这是什么意思?”
“匪首说,‘我对华小将军的威名也是略有耳闻的,这个消息,权当我送她的吧’。”黑袍一板一眼地复述着匪首的话,依旧没什么情绪变化,活像个木头人成精了。
不想图娜又突然发起了疯,怒吼一声:“华摇!”
结果还是陈辞低喝她一句,才让她不甘心地住了嘴。
感觉不太对啊,华摇暗自观察着两人之间的氛围与眼神,发现图娜看陈辞总是含情脉脉,而陈辞看图娜,就像老牛看绿豆,不对眼,没感情。
既然如此,华摇就放心了。她还怕陈辞是不是真的喜欢年纪小一点,又长相异域的姑娘。
“天下狼烟,北风报信。信已送到,任务完成,告辞。”噼里啪啦说完一堆,黑袍人影一晃,便不见了。
华摇若有所思地看看手里的竹筒和银票,然后抬头盯着图娜,脸上缓缓绽放一个笑容:“该拿你怎么办好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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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图娜竟是邑烯人。三年前,邑烯国与东临国爆发战争,原因是几名东临国商人在邑烯国经商时被害身亡,东临国主便以此为由,大举进犯邑烯。邑烯不敌,惨败,其国主被擒,百姓伤亡惨重,仅存活一小部分流离失所,纷纷逃往临国。
作为临国,安绥国并未赶走这些流民,反而开放接纳,这也是导致如今安绥国与东临国关系僵硬的原因之一。
图娜便是陈辞在外游荡时,顺手给了这个孤苦无依快要饿死的小女孩一个馒头,于是小女孩便跟上了他,甚至扬言要以身相许,报答恩情。
那格格不入的成熟发髻,便是图娜为了让自己看起来跟陈辞更般配些才盘的。
小孩子顽皮,然而华摇可不管对方年纪几何,她让图娜给祈涉山众人道歉,道歉完之后要把山里的恭桶都给刷个遍。
图娜当然不干,但是华摇发话了:“你的陈辞哥哥现在已经是我的压寨夫君了,这是事实。如果你还想留下来,留在他身边,就照我说的做。”
瞧瞧,她多大方,还主动给情敌机会。
图娜看了看坐在一旁悠悠品茶毫无表示的陈辞,一咬牙,答应了。
于是当天,祈涉山上上下下都传扬着令人心旷神怡的道歉的声音,刷恭桶的小厮也总算能休息一会儿了。
“华摇!你给我记着!”图娜抱着一个恭桶恶狠狠对路过的华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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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摇笑笑,再次装模作样摸摸肚子:“乖,好好听话,说不定孩子出生我可以让他喊你一声姐姐。”
“啊!”烦人!
……
这一夜,华摇拎着两坛子酒进门,并遣散了门口立着的两尊门神。陈辞正在桌前练字,听见声音,抬眸扫了一眼,淡淡道:“听说大当家有身孕了?恭喜。只是喝酒伤身伤孩子,大当家还是多喝热水罢。”
跑了几趟茅房,肚子早就扁塌下去了,华摇不理他话里揶揄,兴致勃勃地把酒往桌上一摆,朝他招招手:“过来。”
陈辞头也不抬:“嗯?”
华摇笑眯眯道:“今晚我们整个坦白局吧,大家一起打开天窗说亮话,谁也不瞒着谁。”
有点意思。陈辞放下笔,走过来:“所以大当家有什么想要跟我坦白的吗?”
华摇斜看着他:“明明是你瞒着我的事更多,怎么要我先说。”
“是嘛。那我先坦白一件事吧。”陈辞摇头晃脑地想了想,“其实你最喜欢的那件衣裳是被我偷偷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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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华摇强行拉着他一起泡澡,话没说两句就过来扯他的衣衫,折腾大半天下来,热水变得温冷,第二天陈辞不出意外地染了风寒,而华摇还是生龙活虎壮得像头牛。
那是陈辞第一次没有保持理智,小孩子般幼稚地偷偷把华摇最喜欢的一件衣裳丢下了悬崖。后来他也如愿看见了华摇翻上翻下没有头脑的样子,觉得滑稽极了,于是便舒心地笑了。
“你!”华摇顿时拍桌而起,你了半天,都没憋出什么话。
是她自己要人家坦白的,也怨不得谁。
重新坐下,她眯眼瞧着对方:“有趣。我就说好好的衣裳怎么没了,你扔到哪里去了?”
陈辞面带微笑,指了指窗户——他的意思是,丢到崖下去了。
“哈哈哈哈哈哈。”华摇忽然就笑了,放声大笑,紧接着倒了一碗酒喝得干干净净。
罪魁祸首陈辞饶有兴致地看着。
“不愧是你。”华摇道。
陈辞笑的像个上了年纪的老狐狸——狐狸本就狡猾,老的更甚:“大当家过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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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到我了。”华摇跃跃欲试,从腰间掏出那只小小的竹筒来,在陈辞面前挥一挥,信心满满道:“你一定猜不到我在北风堂写下的问题是什么。”
纵使陈辞再聪明,也不可能猜得到,他又不是什么神仙,除非他就是北风堂内部的人……嗯?北风堂内部?
面前,陈辞端端坐着,面色不改,一副从容淡定的姿态。华摇心下一沉,见他嘴角噙笑,一下子自己便笑不出来,嘴角一抽,不可置信道:“除非你是北风堂的人……”
下一刻骤然一肯定,大声脱口而出道:“你是北风堂的人!”
陈辞也不说话,默默替华摇倒满了酒,然后静静看着华摇脸上多姿多彩的表情,从恍然大悟到悔不当初,有趣极了。
他甚至心想,原来这就是坦白局么,倒是有点意思,以后说不定可以常玩,有益身心愉悦。
华摇自己缓过来了,悻悻把竹筒收回腰间。既然陈辞是北风堂的人,那她无论问了什么,他都会知道,何必再自讨没趣呢。
话说,这游戏原来是为了给自己找不痛快用的么!她本来是想彰显一下自己能力,顺便从陈辞嘴里套点话出来的,怎么现在看起来,两人像是反了一样。
于是华摇郁闷地又喝了一碗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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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陈辞又道:“第一次遇见,其实那辆马车是我故意上去的,我既知晓他们是什么人,也知晓他们要做什么事。”顿了顿,“只是被你带上祈涉山,却是我没想到的。”
他甚至知道这辆马车最终会被华摇拦下,却算漏了华摇是个女流氓,看见好看公子就走不动道,因此自己会被劫下带走。
华摇听完,默了默,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她喝了两大碗酒,开始这坦白局之前,还在外头跟小喽啰们喝了不少,此刻脸上又红又热,像是醉了,然而她似乎还清醒着,眼神怪异地看了陈辞半天,随后摇摇晃晃起身,往床的方向走去。
屏风拦着,陈辞只看见华摇在床板上敲敲打打了几下,很快便抱着一副画卷回来了。
“喏,瞅瞅眼熟不。”华摇将画卷扔到陈辞面前,她浑身上下缭绕着酒香,从身后将头搭在陈辞的肩上说话,嘿嘿傻笑着,大有已经扳回一城的气势。
根本来不及反应害羞,陈辞看见了自己,被刻画在面前这张微微泛黄的画卷上。
严格来说,画像上的不是他——是公皙辰,那个安绥国的病弱太子。
见他确确实实是愣住了,华摇得意一笑,颠三倒四地倒了一碗酒放在他面前,道:“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