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琴音听着灵动,可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弦音喑哑,时断时续,像少了几个珠子的手链,也不知道是拨弦人故意为之还是技艺不精。
听到这琴音,妹妹又不得安宁了,非要拉着他去外面听何姑娘弹琴。
何素因穿着月白衣裙,裙边那只狗摇着尾巴,惬意地眯着眼。
身后是九里香树,树梢上的月亮撒下银光,照在何素因拨弄琴弦的柔夷上。
朗绪宁拉着他刚出现在门口,靠在何素因腿边的那只狗抬起头,朝他们呲着牙,凶狠的目光投射过来,发出低声的威胁。
琴声也被打断了。
“福灵,这是恩人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不许胡闹。”何素因的手刚放在小狗身上,福灵背上拱起的针尖似的长毛便重落了下来。
不只是对他们,在午膳时,这只狗对其他仙君也表现出了同样的恶意。
有仙君不满它的这声音,可一看它那个样子又发不出来脾气。
实在是因为狗的模样太滑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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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眉毛上和头顶上一缕水滴状的白毛外,福灵全身通黑,毛发松软光亮,在夜里几乎看不见。
“它叫福灵啊,为什么叫这个名字?”朗绪宁对此颇感兴趣,手刚要摸上去,就被福灵露出的狗牙逼退了。
“福灵。”何素因嗔怪地轻拍了拍它的脑袋,福灵立马用头蹭着何姑娘的衣裙,尾巴摇了起来。
朗薄渊忍着花香带来的不适,以袖掩鼻也问何素因:“是取‘福至心灵’中二字?”
何素因浅浅地点了下头,眼里满含柔情地看向也正好望着她的福灵:“第一次见到福灵时,它晕倒在我家门口,我瞧它受了伤便擅自将福灵抱回了家。自从福灵来之后,家里变得与以往不同了,烦心事少了很多,所以我才为它取名福灵。”
“原来如此。”朗绪宁趁着福灵仰头看何姑娘时,抽出手在它背上迅速摸了一把。
等后者拧过头露出了因被戏弄而不满的表情,朗绪宁摊开了手,洋洋得意。
何素因已经开始收拾琴了,她把漆红的琴揽到怀里,挪动轮椅在院子里行动。
朗薄渊无意中看到她的琴已经破烂不堪,像是被人摔了好几次,留下了不少沧桑的划痕,几根琴弦断过又被接上,打结的地方不知有多少个了。
走了些距离,花香总归淡了些。朗薄渊放下了捂着鼻的衣袖,顺口提起要问的问题:“这一个月里,何姑娘到镇上去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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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灵来了之后,我便很少再出门了。”
不常出门,厨房里却堆有各种时令蔬菜,显然不是提前存下来的,这未免让人怀疑。
然而她说的话真假与否,没人知道。
直接当着妹妹的面质问一个姑娘也不合适,朗薄渊只能迂回地问:“何姑娘今日做的糖球味道甜蜜,家妹在我回来之后就一直在我耳边提起,不知道何姑娘用的食材是从镇上哪家店铺买的?”
何素因弯腰揉了揉福灵的脑袋:“这可要问福灵了。这些日子多亏了福灵在身旁,它帮了我不少忙,菜也是它帮我买的。我只要在前一晚把铜钱串起来挂在福灵的颈上,第二日它就会从镇上带着许多东西回来。”
“这么厉害啊。”朗绪宁惊叹不已,对福灵伸出了手。
福灵在朗绪宁逐渐逼近的阴影下连着退后几步,撞到了何素因的脚边,又立刻钻到了何姑娘的裙子下,躲开了一劫。
朗薄渊若有所思。
似乎还有些他想不通的地方,但他一时又说不出来。
“公子若是想熟悉小镇,等到明日,我再带着大家出去。”何素因笑着弯腰把福灵抱出来,放到自己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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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薄渊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手负在身后,柳叶薄唇好看地翘起,也不推脱:“那明日,我们去镇上看看。”
“哥你是不是故意的?”这个时候朗绪宁也明白哥哥突然提到糖球的意图了,她一气之下把朗薄渊挤到了一边,自己站到了何素因面前,“何叔叔说这几日其他地方发生了许多怪事,何姐姐难道还要出去冒险吗?”
“我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但若真有凶险,”何素因看着自己的腿,薄凉的月光下她低头笑了笑,“我也不会让自己成为各位仙君的负担。”
朗绪宁也看了眼她的腿,眼里只剩下了心疼。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她在何素因捏着自己没有知觉的腿时转回头,凶狠地剜了哥哥一眼。
朗薄渊早习惯于这样的误解,对此也没有什么不满,更没有想要辩解的意思。
“仙君……”何素因开口说了两个字后,抬起明眸看他,似要问怎么称呼。
“我不是仙君,我是魔,叫我朗公子即可。”朗薄渊说。
何素因微笑,也没有觉得奇怪:“朗公子早点歇息。”
朗绪宁站在他身后拽了几次衣袖。眼望着何素因走远后,朗薄渊也没回应她,而是直接走向了自己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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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绪宁后脚跟了上来,一直跟到了门口。
“哥,何姑娘腿脚不方便,你怎么还要故意让她带着我们去镇上,这不是为难她一个姑娘吗?”
朗薄渊手扶着门,头几乎撞到上方的门框,他俯身凑近妹妹:“阿宁觉得,本君的心胸能有多狭隘?”
妹妹睁着圆圆的杏眼,似乎也知道她冲撞了。
而朗薄渊已经背过了身:
“……你回去吧。”
话音颇为无奈,还压抑着一点苍凉。
回了房间里,小傀儡还坐在床边,身子坐得如上学堂听夫子讲课般端正。
朗薄渊目光到了他这边后,小傀儡像重新活了过来,乌黑的眼珠开始转动,张着嘴就喊:“主人。”
朗薄渊瞧见他起来时,怀里还抱着那把剑,那是他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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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动过那把剑了?”朗薄渊记得他为了安全起见把万花剑藏到了其他地方,而现在这把剑出现在了床上。
小傀儡暗暗地观察着他的表情,挪动着小步走了过来,把万花剑亲自捧到了他面前:“剑拔不出来,我什么都没做。主人若不喜欢这样,以后我就不乱动主人东西了。”
剑拔不出来,怎么会这样……
朗薄渊眼皮一跳。
万花剑碰到了主人怎么都会应该有反应。难道是因为万花仙尊失去了灵力,所以剑才没有认他?
可剑与主人内丹相通,只要有内丹在,就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没有灵力顶多使不了剑,除非……他没了内丹。
凭这把剑也不能说明什么,还是不要想那些没结果的事了。
朗薄渊拿过了剑,找了个隐秘的地方藏起来后,就打算休息了。
“主人累了一天了,以后这些小事就让我来帮主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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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薄渊正准备宽衣,手还停在自己的腰带上,视线稍一移,就看到了小傀儡万分期待的表情。
小傀儡歪着脑袋,以为主人不明白,又指了指主人的腰,眼睛明亮:“我来吧。”
瞧这殷勤的模样。
朗薄渊两臂展开,露出舒展的腰线。望着小傀儡仿佛得到了什么秘籍的兴奋神情,朗薄渊很想吓吓他:“以后若是服侍不好了,要受惩罚的。”
“主人也允许我以后一直在您身边服侍了吗?”小傀儡到了他面前,正好环住了他的腰,兴高采烈地仰头问他。
“日后的事日后再说。”
宽衣就宽衣,动手动脚做什么。
朗薄渊一直认为这些小事根本不用别人帮忙,一是他身边少有能信任的人,二是也没有人如此主动提出要帮他做这些。
本来一个小法就能解决的麻烦事,他却什么事都得靠自己亲力亲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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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灵力真的很麻烦。
不过被人这么服侍的感觉确实很神奇。
小傀儡磨磨蹭蹭地取下了他的腰带,腰间经受了这么长时间折磨的魔君如释重负,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第二日,他还没睁眼,又被一阵敲门声吵醒。
有个头在门前晃来晃去,朗薄渊看了一眼翻过了身。
又是他的好妹妹来了。
“哥,我在房间里发现了一副吓人的画,你快看看。”
但朗薄渊觉得比妹妹的话更吓人的,莫过于一转头,发现床上多了另一个人。
小傀儡闭着眼睡得沉稳,额头碰到了他的鼻尖,两个人距离近得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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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薄渊气他擅作主张爬上床,正想发脾气,小傀儡睁开了眼,脸上没有任何自责。
“主人。”
朗薄渊就这样看着小傀儡叫了一声主人后,自然而然地跳下床拿着他的衣服,为他穿衣。
朗薄渊也很快忘了小傀儡做的事,吩咐他道:“出去告诉她,先去房间里等着,本君收拾好了再过去看看。”
小傀儡吭哧吭哧出去了,片刻之后回来了,以一副随时待命的状态杵在他旁边。
“你也出去,帮本君打盆水,本君要沐浴。”
热水带回来了,小傀儡端着盆还不打算离开。
朗薄渊指着门口:“你出去,没有本君的吩咐不要进来。”
小傀儡站着不动,巴巴望着他:“主人不需要我帮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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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朗薄渊不想再重复,在他惨兮兮的目光下说。
“哦。”带着希望落空的忧愁,小傀儡可可怜怜地拖着步子走出去,把门合上了。
洗完了澡换了件衣服,朗薄渊扣响了朗绪宁的房门。
妹妹邀请他进来,自己转身去桌边拿着一幅画交给了他,为他一点点地展开画面。
画面完全展开了,朗绪宁再也不肯多看一眼:“昨晚我的珠钗不见了,在房间找了好久没找到,但却在床下找到了这幅画。”
画卷外蒙了层薄薄的灰尘,画里的东西像是一圈漆黑的浓雾,浓雾里还裹了另一种颜色,很像是血迹干涸后的暗红。
画搁置了不知多少日子,红色颜料已经凝结成了小块,与浓黑色晕染在一起,形状没有边界,但让朗绪宁害怕的地方,就在于从那不规则的画作里依稀能看到一张人脸,一张男人的脸。
男人的脸上布满了血,正挣扎着从团团浓雾里脱离出来。他的目光也似乎透过宣纸,直直望着正在看这幅画的人。
朗薄渊捧着画,想起那个少年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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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家姑娘经常画奇奇怪怪的东西,还对所画的东西有着很深的执念。”
朗绪宁见哥哥看画看得那么专注,以为哥哥是在辨认画里的人:“这画中的人,会不会是何姐姐的夫君,昨日何叔叔提到过,我记得是姓谢,应该是何姐姐过于思念谢公子才作出此画。”
又看了一眼画。
她锤着桌子,对此表示极为不解:“可是何姐姐为什么要画得这么可怕啊。”
朗薄渊并不同意妹妹的话:“何姑娘和谢公子的关系可能并没有那么恩爱,画上的人,或许不是他。”
“哥哥为什么这么说?”朗绪宁实在不清楚他从哪里得出的结论。
“本君说的话你又不信,不如去问何姑娘。”
朗绪宁还在思考要不要问,门声响了。
兄妹两人同时往门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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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口并没有人影。
朗绪宁被画吓到的恐惧还没有消失,很快就把两件事情联系到了一起:“会不会是什么奇怪的东西啊?”
朗薄渊站起身,拔出了腰间系的剑,向门口走去。
朗绪宁则看着兄长的背影,已经没有刚才那么害怕了。
想必她的哥哥暂时忘记了自己灵力还没恢复的事,但她可记着。
“吱”一声,门动了,仅被打开了一条窄缝。外面什么情况,他们还是不知道。
朗绪宁抢先站到了朗薄渊身前:“哥,你别动,我……”
“朗姑娘起床了吗?”门口突然出现了一个影子。
“是何姐姐。”朗绪宁从恐惧中回过神来,打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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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素因就在门口,忽然弯下身子抱起一个毛绒绒的东西:“福灵怎么不听话,我说过很多次,房间不能乱进。”
朗绪宁看清她怀里的“怪东西”后,眼里多有埋怨。
在福灵冲她叫了几声后,她又看了一眼哥哥,想起他们两个人刚才表现出的大惊小怪,没忍住笑出了声。
何素因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她只知道肯定与福灵脱不开关系,于是揉了揉因受到嘲笑而暴跳如雷的福灵。
待朗绪宁的笑声止了,何素因才说明来意:“我来是请朗姑娘和朗公子到后院用早膳。”
提到美食的愉悦让朗绪宁把画忘到了脑后:“好啊好啊。”
生怕妹妹要被何素因用早膳带走,朗薄渊出声道:“何姑娘等等,阿宁在房间里找到了一幅画,也不知道重不重要,一早就要交给你看。”
怀里的福灵不安地用爪子挠着何素因的腿。何素因愣了一瞬,笑着问:“什么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