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什么人,不会也是要杀我们的人吧,快……快保护我。”老伯看到这么多人,吓得退后一步,把旁边的那个青年人推到了前面。
朗薄渊浅金色的眸光打量着青年,即便不说话,对方也能从他的挑眉里看出他在等着回答。
“别怕,他们和之前那些人不一样。”青年人回过头,又向朗薄渊解释,“在下是妖王殿下身边的人,妖王殿下路上救了这位大伯,听说他要去白安城,便派我将他平安送到。”
“他去忙什么了?”朗薄渊问。但问出来的时候,又觉得多余。
孟川肯定是忙着去救人了。
“最近有几个世家接连被灭门,殿下在彻查此事。”
听他说完,朗薄渊不由想起了之前在那具尸体里看到的记忆。
“你们认识?”大伯看到他们说话,才慢慢鼓起勇气走上前,“天要黑了,你们快把我送到我女儿家里。”
“你女儿家?”前方的小路长而窄,路上几棵枯树,朗绪宁怎么也看不到尽头,更想不到这附近居然还有人家。
但老伯看上去焦急万分,说到他女儿时语气变得斩钉截铁,众人在商量过后,还是先答应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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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没有什么好看的景象,增石闲不下去,就在老伯身边和他说着话。朗薄渊在旁边听着,也大概了解了老伯的状况。
老伯有个女儿姓何,名素因,生得国色天香,性子温婉贤淑,虽然出身寒碜,但举手投足间处处能看出大家闺秀的端庄。刚及笄,就有不少名门望族派了媒人向他们家提亲,可他女儿一个都不喜欢,最后只选了一个家境并不富裕,面相憨厚对她好的人嫁了。
说起他这个女婿时,老伯的嘴拦都拦不住,说了一堆话证明他的女婿和女儿感情有多么好。
何姑娘要作画,丈夫就一早赶到镇上给她买最好的宣纸。
何姑娘要弹琴,丈夫就为她提前擦干净所有琴弦,调整音色。
何姑娘最喜欢看书,尤其喜欢沐浴在午后的阳光中翻阅历代先贤留下的古籍,丈夫就在一旁支起火炉为她煮茶。
这对夫妻整日耳鬓厮磨,哪怕双方已经一起度过了六年,也仍如胶似漆恩爱两不疑。
何老伯在外面同时忙着做些生意,几乎已经要忘记这个女儿了。有日他偶然听到有人问到他的女儿,何伯才想起这回事来,等他打算带着朋友一起回来看望女儿时,恰好正逢魔兽出来作乱。
那时街上一片狼藉人人发狂,何老伯亲眼看到朋友死在了他面前,不过后来何老伯却有幸认识到一个能和他说话的人。
那人是外城的人,本想着进来躲难,却没想到这里也遭了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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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老伯问他:“躲难,躲什么难?”
他说:“外面的人呀,都跟这里的人一样,一个个失了心智,通常一个很小的举动就能引起他们不满,让他们揪住人就发了疯地打,把所有怒气都撒到其他人身上。”
何老伯这才知道,外面也乱了。
他自然就想到了远方的女儿,何老伯揪住了这个外城人的双手问:“那白安城,白安城呢,那边有没有出乱子?”
“白安城?”在何老伯期盼的眼神下,外城人的手从他手里挣扎出来,“这我怎么知道,我也没去过,兴许……”
何老伯生怕听到他要说什么晦气话,便及时打断了他,自顾自地解释说:“我女儿她还在外面,这几日我这眼皮一直跳,总担心会有什么事发生。但我女儿那么懂事,应该不会惹恼别人。”
外城人陪了他还没过一个月,在某次出门找食物时,何老伯亲眼看着他在街上被人打死了。
后来,何老伯一个人躲在一间屋子里,一直没有出去,直到对女儿的思念和担心将他折磨得越来越痛苦,他终于决定回来找女儿了。
走了很久,眼前出现了村落,房屋零星分布着,久违的生活气息这才渐渐显现出来。
增石惊喜地发现其中一间房屋还升着炊烟,立刻指给其他人看:“这家还有人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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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薄渊揉了揉鼻子,打了几个喷嚏,附近的香味多少太过浓郁。
随着增石指的那个院落里看去,他的目光透过了烟雾,落在了被裹挟在内的一棵高树上。树上有一簇簇拥挤的小白花,呈星星的形状。
包围着小白花的袅袅白烟和他们所感觉到的一样不真实,即便有肉香飘在鼻尖,也没有人觉得这是真实存在的,他们相信,这些只存在于他们的想象里。
“这就是我女儿家。”老伯对着那消失在空气里的炊烟流下了两行长泪,“仙人们都进来,都进来坐坐。”
他走在了最前面,邀请所有人跟着他一起进去。
一时间其他人都没有动,并打算观望片刻再做决定。
朗薄渊在他们犹豫的时候,带着小傀儡跟上何老伯一起推开了破旧的木门。
看到他动了之后,增石也像从梦中惊醒,立马跟上。
这一路上听何老伯说他女儿的事,不仅是朗薄渊,其他人也多多少少对何姑娘产生了些兴趣。
而当他们看到何老伯口中的才女何姑娘时,许多人脸上都蒙上了惋惜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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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姑娘的容貌比他们通过何老伯口中所描述而想象出来的样子还要绝色,脸上未施粉黛,但每一个表情,都可做出一副稀世名画出来。
当然她的举止仪态也像何老伯说的那样大方文雅,哪怕是静静坐在轮椅上,淡绿色的袄裙随意地垂在地上,也让人挑不出一点瑕疵。
就连她说话时语气里的温婉,也足以让所有人暂时不去计较来自她怀里那只巴掌小的狗呲牙咧嘴的敌意。
“正好我做了些酱肉,各位仙君如不嫌弃饭菜简陋,便屈尊留下一起用顿餐饭。”简单听完了父亲的介绍,何素因没有因为他们的身份而产生不一样的惊讶。然而相较之前,何素因对他们的态度已经热情了些许,但她的表情似乎又没做什么变化,笑容仍未因此而增添一分,只是保持着一贯的友好。
兴许是因为站在外面的他们闻到了肉汁与酱香的味道,在何姑娘提出邀请后,也没有人推脱。
餐桌设在一间小房间里,何素因安静地坐在父亲旁边,紧贴的衣袖里露出一截手腕,纤巧的手拿着木筷子在碗里吃着菜,而且都是离她最近的几碟清淡的菇类。
桌子也是两张半桌拼在一起。何伯看着满桌的菜,咽了咽口水。饭菜有几碟肉,不算丰盛,但相比他这一路上吃的用来垫肚子的东西好得不要太多。
“谢公子呢?”何伯父放下了筷子,等了许久不见何素因的丈夫出现,便询问道。
何素因也放下了筷子,怀里的小狗在她腿上弓起身,跳到了何伯身上。
何素因的父亲揪起狗的颈毛,把它扔到了一旁,嫌弃地拍了拍狗爪在他身上留下的爪印。重新面对何素因时,他的语气也变得暴躁:“他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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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素因离开座位,抱起狗神色自若道:“夫君被人打死了。”
“什么?被人打死了,是谁?你亲眼看到了吗?”何伯问她。
“我没看到,只看到了他的尸体。”何素因又继续吃起菜,仿佛谈论的并不是什么大事。
何老伯看到女儿这样,已经动起了怒。
别人的家事不便干预。然而眼看何老伯抖着嘴上的两道黑胡,把一只白碟摔得稀碎后,朗薄渊不得不使了一个眼色给离何老伯最近的增石。
增石点点头,和何老伯说起了话,劝着他不要生气伤了身体。
很明显他的三言两语起了作用,何老伯坐到座位上夹了一大块肉吃。
何素因挪动着轮椅到了碟子落下的地方,俯下上身捡着餐碟碎片,她腰背弯的弧度很深,后背上脊骨一节又一节地从裙衣里凸显出来,就像一条细长的锁链。
朗薄渊刚注意到何素因的动作,正想去帮个忙,妹妹和寒玉已经上去了。
“何姑娘,碎片扎手,让我们来吧。”寒玉已经用手上的红绸卷起了碎片,红绸一展,碎片又全部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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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者是客,这些琐事怎么能让客人帮忙。”何素因的笑容很大方,又满含歉意,“今日家里的事让大家见笑了。我也有个不情之请,希望各位仙君们能在寒舍多留几日,就当是我对救命恩人的报答,若仙君们答应了,便也是对我的包容。因为我也深知,这样的报答方式自配不得仙君们的大恩大德。”
有仙君吞下一块肉,果断答应:“好啊。”
“这岂不是件好事!我们也能日日都能尝到何姑娘的手艺了。”增石笑得流下了口水,仿佛什么美好的生活就要从此开始。
小傀儡指着他衣服的一处,认认真真的语气把增石从幻想中拉了回来:“湿了。”
增石一边道着失礼,一边惊慌地用袖子擦着嘴角。
气氛一下又轻松了起来。何素因还从后院里挖出一壶酒为大家助兴,所有人都聊得很畅快。
用过午膳后,其余仙君伸个懒腰,到了自己房间去休息。
朗薄渊则出了门,在屋子附近转了一圈,还发现了远处也有些其他人家。他们的生活状态,也和何素因一样,一点都没有受到魔兽的波及。
朗薄渊实在想不明白。他拦住了附近一个迎面而来的矮个少年,问他:“你在这附近有见过怪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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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不假思索:“有啊。”
朗薄渊心中一惊:“在哪?”
“何家人就是怪物。”少年神情冷酷地指着何家的屋子,话音决绝。
“为什么这么说?”
“我爹娘都这么说。”少年并不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错,毫无顾忌地大声告诉他,“何家那个断了腿的姐姐,从小就画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还对画里的东西有了执着的痴念,到了她及笄,镇上附近没人娶她,也还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可是谁也不敢惹她。”
少年口中的何姑娘和何老伯说的,以及他们所见到的何姑娘大相径庭,朗薄渊一时也分不清哪个是对的。
少年见到他的表情疑惑,以为是他不明白自己的话,开始自己说下去:“上次村里有个人进了她家里,就再也没有踪迹了,村里所有人再见到他时,只看到了一具被啃得面目全非的尸体,身上还散发着九里香的味道,要知道,只有何家才有这种花香。”
九里香。
朗薄渊想起来,进去之前他似乎真的看到了一些白花,那些白花正是九里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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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外面最近发生了什么吗?”少年对他一个外人的出现似乎一点也不诧异,朗薄渊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外面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吗?”少年的表情告诉了朗薄渊,他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事。
只有少年说的话,还不足以让他相信。朗薄渊去敲了附近几家的门,可无奈吃了不少闭门羹。
他腰间的凤鸣剑出了几次鞘,不幸全被小傀儡用自己的身子挡回去了。
朗薄渊一想,便把小傀儡推到了前面,让他去敲门问话。
事情进展得这才顺利多了。
他向村民们大概询问了些情况,打听了何家的事。
得到的话都大体一致,村民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情况,但他们发现自己一出村子就迷了路。一开始有人以为迷路的情况只是个例外,三五依然还往村口跑,直到回到村子的人越来越少,有几家人都丢了孩子,才有人发现出了问题。
可是暂时找不到办法,村民们也就只能待在村子里尽量不出去。没了食物,就去附近的山林里去捕些动物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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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对于何家,所有村民的看法倒是一致都认为何家的女儿疯了,还会杀人。
他们说的话总体都和那个少年相差无几。
朗薄渊再从最后一家村民家里出来时,已经是晚上了。
回来时,因为一路遭遇了不同对待而摆起臭脸的魔君发现自己的小傀儡有了新用处。
在他带着小傀儡到处走时,每个村民见了他们,多表现得极为喜爱。但准确的说,村民们对他的态度还是全看在小傀儡的脸上。
小傀儡被不少人认成万花仙尊,朗薄渊也因此跟了沾了光,有幸被几家村民留下来享用了一顿晚餐。
回到了何家,何家一群人刚用完晚膳。
“哥你等一会。”看到他回来,朗绪宁闪身回到了屋里,出来时,手上还端了一碟肉。
“一定饿了吧,我还留了一些肉给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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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薄渊连说吃过了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妹妹拉到了自己的房间。
“本君吃过了,你要想吃就吃吧。”看到朗绪宁的目光一刻也不舍得从盘中的肉上离开,朗薄渊就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了。
留给他晚饭是假,自己想吃才是真。
朗绪宁狐狸似的嘿嘿一笑,端起盘子自己吃了起来。满嘴糊着油,她仍赞叹不已:“何姑娘做的粉蒸肉软软的,真好吃,不只是这个,还有个地瓜糖球也特别好吃,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出来的。”
三两下,盘子已经空了,一点肉沫都不剩。朗薄渊看着空碟却在想,明明村子出不去,这么多的食物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在其他村民家里吃饭那会,压根没有这么多菜样。
而何家的院子并不大,也没有种那么多菜。
正想着其中原因,一声悠长的琴音婉转地从院子里飘了过来。
“哥,你有没有听到琴音?”朗绪宁擦完了嘴,向黑洞洞的窗外瞧着,“何姑娘在弹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