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猛烈地晃动着,人仿佛置身于风浪携卷的一叶扁舟上,身子也像片孤零零的树叶随之而动,房间也经受不住开始摇晃,一时间所有人都难以站稳。
有什么东西踏碎了门,一脚接一脚地踏步朝着他走来,大地颤抖的幅度也和它的脚步保持着一致,腥臭味扑面而来,别有目的地搅动着肠胃。
朗薄渊后背紧靠在冷硬的几扇门上,看着它朝自己走近。
这时门背后传出了哭声。
“这么大的怪物!满身都是脓包,它要是走过来,一脚下去我们就没了!”
“你他娘的有什么好哭的,他说过只要我们帮着他抓了这些神仙,其他就和我们没关系了!”
“对啊,我们就在门后看热闹就行。”
怪物穿过了浓雾,面目变得清晰,朗薄渊知道,这只是嗔魔的一部分。
他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庞然大物了,但依旧拿着剑不敢放松。
让他害怕的,并不是魔兽的体型,而是魔兽的控制术,若他一个心神不稳,被魔兽趁机而入,魔兽就会控制他的心念,让他完全丧失理智,成为只会杀人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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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魔兽黄褐色的眼睛后,朗薄渊反复念了几遍清心诀。
魔兽一只爪子拍了下来,朗薄渊足尖轻点,原地飞起到了屋顶上,轻松躲开了攻击,占据了最高位置。
但他很快发现魔兽的目标不是他。
魔兽一挥爪,脚下的房屋散了架,木门像被破开的一堆废柴,落地时激起滚滚尘土。
房间里的人失去遮挡,彻底暴露了出来,一群人各个仰头看着魔兽惊声尖叫。
“啊啊啊快跑啊!”
“不是说好会放过我们的吗?”在魔兽脚下的一群人四下跑开。
在魔兽眼里,他们就像一群蚂蚁般毫无抵抗力。
一滴涎液从魔兽嘴里流下,滴落在了脚下还愣着不动仰头看他的凡人身上,眨眼间,那些人已经尸骨无存化为了一堆红白相间的粉末。
“怎么在我们有难的时候,那些神仙就只会袖手旁观?”有人边跑边抱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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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他这一提醒,他们才想起还有神仙在,声嘶力竭地大声求救着,完全忘记了自己之前说过的话:“仙人救我!救救我!”
“救什么救,仙人自己都保不住,指望他?算了吧。”
朗薄渊已经赶在房子倒塌时换了地方,站在一棵树上俯视着他们,环胸提醒道:
“本君是魔,不是什么仙人。”
有人冷哼道:“魔?!我就知道你们魔族根本没有什么好人!”
“指望他还不如指望我们自己。”
就在一瞬间,朗薄渊突然意识到他们中了魔兽的圈套。
杀了这些凡人对魔兽来说一定轻而易举,所以魔兽接下来要做什么,朗薄渊已经猜到了。
它是要激化他们所有人心里的嗔念,让他们好被控制。
赶在魔兽张开嘴发出难听刺耳的叫声前,朗薄渊到了魔兽身后,一剑刺向它的头顶,在隔了两尺之内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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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点忘了,若是碰到它的皮肉,剑必然销毁。
朗薄渊收了剑,然而魔兽却见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像是恼极了,猛然拍下一爪,发出了更凄厉的叫声。
朗薄渊朝着魔兽吼叫的地方看去。
他竟忘了小傀儡还在下面。
小傀儡端端正正地站在魔兽面前,使着功法一掌打了过去,眼里毫无惧色,在庞大的魔兽面前,他的身影就显得更小了,也让人很容易就能分辨出两者的力量悬殊。
朗薄渊俯身飞到小傀儡身边,赶在魔兽脚爪要落到小傀儡身上前,伸手攥住了他的手腕将人带到了树上。
盘中食物被抢走,魔兽仰头大张着嘴,再次发出难听的哭嚎声,声声都要穿透人的耳膜。
朗薄渊在这时高时低的叫声里居然还听到了一句话,只是听得不怎么清楚:“你还没死……你怎么还没死!”
他也不知道自己听得对不对。
在一直持续的呜呜长鸣声中,四处逃跑的人就像听到了沙场上的号角,几个人互相打斗了起来,情景一时变得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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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魔兽也看的不过瘾,偶尔还会出手从那些人中吊起一个人,吸取着他的嗔念,以使自己变得更强。
朗薄渊趁着他还享用着自己美味时,就从后方切入到他紧阖的眼睛上方,正欲劈下去,魔兽睁开了眼。
被发现了,朗薄渊果断弹身离开,魔兽发出的叫声又将他震开到了一旁。
朗薄渊剑撑在地上才没倒下,嘴角几丝血流到了地上,唇色被血染得格外鲜艳。
魔兽看着他,犹豫了一会,仿佛有什么比杀他更重要的事,让魔兽转过了身,扔下他去了另一个地方。
朗薄渊看着他去的方向,一抬头,就看到了还在树上站的小傀儡。
魔兽的目标居然是他。
朗薄渊打起精神,顾不得快被震碎的内丹,吐了几口血后,飞身到了小傀儡身前,手腕揽在他的腰上想带他离开。
但魔兽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一只爪子朝他而来,嘴里又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怪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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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薄渊擦身躲开,魔兽的爪子离他只差分毫,他眼睁睁看着那根满是肉瘤的爪子从自己脸侧滑过,耳边摩擦出来的风掀起了他额侧几丝长发。
又连着躲了几招后,朗薄渊甚感越发吃力。
随着一阵又一阵的魔兽叫声回绕在院里,朗薄渊耳朵里产生出了断断续续的嗡嗡声,将他的神志拉离了现在,且飘忽得越来越远。
又是一爪,朗薄渊已经眼花到看不清魔兽的爪子了,本能地抱紧了小傀儡的身子,带着他双双落了下去,在地上滚了一段距离。
“主人你受伤了。”小傀儡埋在他的怀里,等停下来后,从他身下露出脑袋看着他,摸着他的额角道。
朗薄渊点头都没有力气了,说不出什么话来便使了最后一点力朝他笑了笑。
兴许是看到了那双眼睛里的担忧,他才觉得有些可笑,便那么笑了。
但小傀儡却并不知道。
他仰头挨近了他的额角,伸出了舌头,轻轻舔舐着他的额上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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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猫舌头般,滑腻腻地。
朗薄渊震惊的目光停滞在他身上,感受着小傀儡拂在他脸侧的呼吸,眼里久久不能平静。
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的伤口在慢慢消失,该疼的地方都没了感觉。
直到魔兽叫了一声,他才被唤回了些思绪,立马翻身拉着小傀儡起来。
低头间额头却恰好贴到了小傀儡的额头上,伴着魔兽的叫声,朗薄渊从小傀儡脸上看到了另一副模样,耳边还有一个遥远的声音喊着他“师弟”。
看他面容和小傀儡一模一样,朗薄渊也觉得有点眼熟,可怎么也想不起来,只有几个零星的场景。
比如觥筹交错的宴上,一把冰冷的剑刺向了他,比如在他被所有人众星捧月地围着时,总有那么一个人对他一次又一次地冷漠忽视,仿佛就跟没看到他这个人似的。
这几个零星的场景莫名让他觉得生气,但也让他觉得揪心。
刚要上来安抚他的小傀儡被他推开了,朗薄渊看着自己的手,他知道自己把脾气都撒在了小傀儡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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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管我。”说话时,他也侧身对着小傀儡,尽量不看小傀儡的脸,生怕莫名其妙的脾气上头。
只要一生嗔念,就易受到魔兽控制。朗薄渊脾气不好,对上魔兽后他就隐约担心魔兽会控制他的心神,但不巧还是发生了。
“主人又生气了吗?”听到主人的声音克制着脾气发作,小傀儡凑近了他,拉着他的衣袖问。
朗薄渊又推开了他:“闭嘴。”
他明显感觉到自己开始厌恶小傀儡的声音,对他的接触也颇为反感。
朗薄渊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他甚至没有心思去想原因。
蓄满灵力的剑从魔兽身上转向了小傀儡,事情越发难以控制,剩下最后一丝的清明努力挤破了混乱的神志,朗薄渊手握着剑柄对小傀儡道:
“快打我。”
小傀儡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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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君的命令你都不听了是吗?”朗薄渊咬牙道。
看到小傀儡完全没有要打他的样子,朗薄渊只得钻入他的灵识中控制着他抬起手,向自己打出一掌。
朗薄渊倒在地上吐血的同时,掌心聚集出了一团比以往更强盛的灵力,他用了唯一一缕清醒的神识操控着小傀儡,和他共同执剑飞向魔兽。
魔兽操纵术的恶毒之处就在于,受了魔兽情绪操控的人在受到他人攻击时,产生的攻击力会是原身的两倍,招招都以取对方性命为目的,最后陷入自相残杀的惨烈局面。
在一旁观看他们打架的魔兽终于发现了他们的异常举动,大爪一挥,朗薄渊还没近身,剑气也刚到魔兽身上,两个人就被弹开了,再次摔到地上,剑气也被魔兽一爪挥散了。
朗薄渊倒在地上,看着魔兽朝着他们走来,眼睫最后颤动了几下,嘴角又流出了大量血迹,这下彻底晕了过去。
一块散发着铜黄色光芒的尖锐小物件卡在魔兽的脖子上,竟然没有在魔兽身上融化掉。物件发出的光像颗星子般,微微闪动了一下,那是他闭眼前看到的最后一副景象。
小傀儡从地上爬了起来,在魔兽到达主人跟前时,挡到了主人身前,看到主人旁边那把泛着微弱灵力的凤鸣剑,他伸手拿了过来,缓缓从地上提起剑,剑尖对着魔兽。
魔兽嘴里流下了一滴难闻的涎液,落到了小傀儡的身上。这涎液具有强腐蚀性,一般被它滴到的人都会化为齑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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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傀儡拿着剑的手腾出了一只,抹去脸上黏糊糊的东西,又回到了剑上,两只手提着剑直对着魔兽的脸,紧抿着唇线绝不马虎。
魔兽冲着他低吼:“万花仙尊,果然是你!”
它一步步地朝着小傀儡靠近,黄褐色眼珠充了血。
“只要我杀了你,就没有人能奈何得了我。”
在他身后,一扇朗薄渊试了很久也没能打开的房门忽然间被人打开了,里面走出来了两个人,一男一女互相搀扶着。
“小玉,快!”阴秀拔出了流星剑,剑身像流星一样滚动着杀伤性的灵力。
寒玉手腕一扬,一条水色绸缎从胳膊里钻出,像小蛇般灵动地缠上了流星剑,剑上的光芒更加刺眼。
两人也像流星一样飞身到魔兽身边。
魔兽发现了身后的响动,掉过头来看向他们两个时,一只尖锐的利物戳破了它的喉咙,挤压出了大量的黑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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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低下头,用尽最后一口气拍掉了停在他脖间正把一块利物戳到他喉咙里的人,放肆大吼了一声。
寒玉和阴秀见此时机,立即用剑继续戳动了已经深陷进魔兽脖子里的一块铜镜碎片,加深了那道伤口。
魔兽开始胡乱挥爪,寒玉和阴秀也被它身上的力量震开,倒在了地上。
他们手里仍拿着自己的法器,以免又出意外。两个人都顾不上疗伤,互相抓着对方的手,眼睁睁地看着魔兽倒下了,终于肯放下心,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互相扶着对方站了起来。
“小玉小心。”寒玉一起身就朝着魔兽倒下的地方跑去,阴秀不得不在身后提醒她。
在魔兽倒下的地方,只剩下了一块铜镜碎片和嗔魔身上一根带着指甲布满脓瘤的手指。
“知道啦。”寒玉朝他招了招手,“快过来看,没事的。”
“呼,终于死了。”阴秀跟着过去,看到蠕动的魔兽指头长舒了一口气,“方才我们差点就随了嗔魔的愿自己打起来了。”
寒玉没什么信心道:“这只是魔兽的一部分,我们对付起来就这么困难,还差点受到嗔念影响。若是见到了真正的嗔魔,神心不坚定,还是要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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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玉不要怕,找到万花仙尊后,魔兽一定会被我们重新封印起来。”阴秀安慰她道。
寒玉敷衍地点头,手又捏起那块被魔兽的血染黑的碎片,疑惑道:“这片铜镜是哪里来的?怎么不会受到魔兽腐蚀。”
“这个……好像是魔尊的傀儡先发现的,或许他知道。”阴秀看向倒在远处的小傀儡,他已经回到了躺着的魔尊身边,正拿着衣袖擦着魔尊脸上的血。
寒玉走了过去,拿着碎片以诱哄的语气问他:“小傀儡,你知道它是哪来的吗?”
小傀儡闷闷地摇了摇头,继续擦着主人身上的伤口。
“看来不是魔尊的。”寒玉只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知道再问不出来答案了,她放下了手中的碎片,伸手向魔尊传输着灵力。
“不对啊。”寒玉见他的伤口没有任何愈合的迹象,反倒自己还受到了灵力反噬,便立马收了手。
阴秀上来问:“怎么了?”
寒玉道:“魔尊的状态极其不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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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薄渊额上的汗越来越多,几缕发丝也都浸湿了。
“只能等魔君醒来再结印了。”阴秀把魔兽的指头用了张符纸包了起来,放进了自己的储物袋。
结印是灭掉魔兽的最后一步,以防吸收灵力再次复活,需要参战的人一起参与结印方才稳妥。
身后其他房间的门也纷纷打开,增石从一个房间里抹了一把汗先出来了,江鸣和朗绪宁从另一个房间里出来了,朗绪宁的脸上还挂着泪。还有一些房门也开了,但里面迟迟没有人出来。
房门大开后,增石伸了伸懒腰,大雾已经去了,只剩下一片阴云,被笼罩在阴云下的,是一片乱糟糟的景象。
摧毁的房屋,被从中折断的树,还有不少人相互扭打着。
“这才多长时间啊,外面怎么都成了这副样子?”有仙君感叹着。
增石猜道:“难道是魔兽来了?”
江鸣在他旁边扭头问:“增仙君怎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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增石捂着鼻子扇了扇空气,转头回道:“味太难闻了。”
这一转头,他看到了朗绪宁脸上的泪。
“公主怎么哭了?”
朗绪宁擦了擦眼泪,在屋里看到蛇时的愤怒情绪还没缓过来:“我看到蛇了,在我还小的时候,它咬死了我养的兔子,至今看到蛇我都觉得讨厌。”
江鸣拍了拍她的肩膀:“事情都过去了,一切都是假象,朗姑娘别生气了。”
“我也看到了我最讨厌的人。”增石低下头,过了片刻,复抬起头,言语确切道,“一定是嗔魔搞的鬼。”
“哥哥去哪了?”朗绪宁突然想起朗薄渊,环顾四周找寻着他的身影,“哥哥比我们回来得晚,该不会有事吧?”
“魔君肯定会没事的。”增石肯定道,他的目光也在四处看着,忽然停在了一个地方上。
增石指着寒玉和阴秀立的地方道,“那边围了几个人,会不会在那里?我们过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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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朗绪宁点头,和增石一起走过去了。
一走近,她就看到小傀儡怀中躺着的人,脸上带着伤口,却像是被特意清理过,总体还是干干净净的。
“哥,哥。”叫了几声,朗薄渊都没有回应,朗绪宁急躁地问寒玉和阴秀,“我哥他怎么了?”
寒玉道:“朗姑娘别担心,听小傀儡说,魔君是被魔兽打伤了,可能缓一会就好了。”
增石问:“魔兽呢?”
阴秀回道:“它是由嗔魔指头化成的魔兽,已经死了,就差结印了。”
增石举手做了一礼,大喜道:“前辈们果真厉害!”
“倒不是我们厉害。”阴秀看向小傀儡,“主要还是小傀儡帮了大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