沂阳镇附近,原本有一家私营的窑厂,专门做一些批发的小生意。前几年,窑厂经营不善,欠了一大笔外债,还拖着不少工人的工资,最终关厂破产。
原本剩下的产品是要一并毁掉的,但那时候厂里已经没几个工人了,机器开不动,而一大堆的废陶片算是建筑垃圾,卖掉还要额外收垃圾处理费。
老板不愿再掏钱,便让人拉到山里,就地埋了,能省一点是一点。
谁知道让杨兆挖出来,被当成了宝贝。
楚炀收到陆时楠的消息,同一时间,镇委书记带人来到村子里,把这件事的前因后果详说了一遍。
同时,严肃的批评了杨兆和楚弘良,就算这次挖到的是假的,但也应该及时上报国家。
书记走之前,亲切的跟楚炀握了握手,感谢他及时提供的情况。
楚炀打了个哈哈,他心里通透。这人对他这么热情,显然是陆时楠查地的时候,打过招呼了。
把书记送走之后,一行人回到村子。
杨兆像打了霜的茄子,整个人委顿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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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雁扶着他,在他耳边问:“爸,那人就是楚叔叔的小儿子?”
杨兆一想到之前自己还蔑视楚炀,认定他一个小年轻懂个屁的古玩,结果他们好生请来的专家,一转头,居然给楚炀伏低作揖。
再看镇委书记,从头到尾就只跟楚炀讲话,瞥都不见瞥他们几个。
到底谁是个屁,已经显而易见了。
更甚至,那位姚专家在他们面前有多高高在上,在楚炀面前就有多谦卑。
一上一下,杨兆他们反是更像小丑了。
田埂上,杨兆、楚弘良他们走在前面。楚炀和姚晟落在后面,隔着他们一段距离。
楚炀和姚晟说话:“这里是我老家。”
“哦哦哦……”姚晟拉长了调子哦了声,跟着一想,拍着脑袋,“哎不对,大仙既然是这里的人,那……”
姚晟冲楚弘良、杨兆他们甩甩眼色,“那为什么他们还要在外面找人上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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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不知道我做这一行。”楚炀道,“倒是你,怎么搭上那姑娘的线的?那姑娘不是圈子里的吧。”
“不是不是,那小丫头,一窍不通的。”姚晟神神秘秘的压低声音,“是丁小恬找的我,说她一个姐妹想找人出货。”
“丁小恬?”
“大仙,我跟你交底。那女的……”姚晟暗搓搓指指着杨雁,“人可精明了。”
“怎么说?”
“我到了沂阳,是她亲自接我的。咱俩一见面,你猜她跟我说什么?”
姚晟眼角眯起,“她跟我谈抽成。你晓得规矩,干我们这行,介绍人抽成是理所当然,我也跟她提过。但她不肯,狮子大开口,一张嘴,就要五个点。”
“这么多?”
楚炀也颇为惊讶。
这行的佣金再多也不会高过三个点,而且前提是要非常值当的藏品,通常的,也就一两个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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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雁一开口就是五个,明显不是这个圈的,而且,野心极大。
姚晟抓住瓜皮帽,长吁一声:“能和丁小恬玩到一块儿去的,没几个心思不行的。”
姚晟没在沂阳多待,楚炀送他到镇上的火车站。
杨雁追上他们,表示自己也要回镇上:“楚炀哥,不介意我一起吧?”
姚晟是杨雁请来的,虽然没成事,她还是亲自把人送上动车。脸上那份虚情的假笑却是和丁小恬有几分相似。
从车站出来,杨雁没急着走,跟在楚炀身边,找话说:“楚炀哥很少回村的啊,不怎么在村里见到你。”
楚炀随口应付:“是的。”
杨雁笑起来,嘴角边会嵌出两颗梨涡:“其实我也不怎么在村子里。你是在镇上上班吗?”
“不是。我在建江工作。”
杨雁眼底涂着深黑的眼线,眸光悄悄然闪了闪:“我也一直想去建江上班,可惜我爸不乐意,说什么女孩不要太拼命,还是嫁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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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炀侧目,脸上神情淡淡的,看不出情绪。
两人边走边聊,楚炀这次没选摩的,他问过朱晓凡,附近有辆公交车,可以直接到村口。
楚炀上了车,杨雁居然也跟着他上来,坐到他旁边。
楚炀疑惑:“你不是要回镇上吗?”
杨雁道:“我突然想起有东西在我爸那儿没拿。”
车子缓缓启动,楚炀眼睛一闭,开始打盹。
杨雁想说话,始终没怎么找到机会,快憋死她了。
经过一个站点时,一下子上来十几个提着行李箱的游人,拖着行李袋往车厢里挤。
沂阳经常有一些农家乐的旅行团,白天一群几人会到周边的几个村子逛逛。
杨雁坐在二人座,靠近过道的一边。那些行李箱冲冲撞撞的挨在她的身侧。她锁住眉头,禁不住朝楚炀的方向挪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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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炀没有睡着,感到身边贴上来一股热度,睁开眼,看着几乎靠在他身上的杨雁:“要不我和你换个位子?”
“好啊。谢谢楚炀哥。”
杨雁巴不得远离那些硬邦邦的箱子,而且变相等于是楚炀在外边护着她。
楚炀起身,把杨雁让到里座。
杨雁正以为他会坐下,楚炀把外面的那张位子也让开了,给到那些人中的一个老者,自己站在车门边去了。
杨雁:“???”
那位老人家坐下后,对杨雁道:“小伙子人真好,姑娘,是你男朋友吧?”
杨雁心情忽然愉悦了。
——
这两天里,杨雁一有空就往楚家跑。有事没事的缠着楚炀,明眼人都瞧出来,除了楚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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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炀当然不是没瞧出来,不过是懒得理会,糊弄两句,等过了楚弘良生日,他就回建江了。
况且与其敷衍杨雁,楚炀觉得自己还不如和陆时楠消息。
上次窑厂的事,楚炀琢磨该怎么感谢一下陆时楠。
火昜:【要不给你带点特产?】
陆最攻:【土产猫爪子吗?】
火昜:【…………挠你。】
陆最攻:【草!】
陆最攻:【喵儿你不对劲。】
陆最攻:【你是在跟铲屎官邀宠吗?】
楚炀发着消息,没注意到自己的表情过于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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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雁提着蛋糕进屋,看到坐在沙发上,情不自禁发笑的楚炀。是她从没在这人脸上见到过的,干净,纯粹的笑容。
“楚炀哥看什么呢?这么好笑?”
杨雁把蛋糕递给朱晓凡,今天是楚弘良的生日天,她特意在镇上订了一只蛋糕。
楚炀收起手机,连带那样的微笑一起收拢,周身又披上了一层冷离感:“杨小姐来了。”
杨雁衍在嘴角的梨涡,一霎就枯萎了。
晚上,朱晓凡做了一桌子的菜,楚家人很久没有坐在一起吃饭了。
酒过半巡,楚恺掏掏耳朵,勉为其难的丢出一张贺卡,上面歪歪斜斜的写着几个字:老爸,生日快乐!
那个“乐”字还写错了,被他胡乱涂了几圈,抹掉了。
楚弘良扫了一眼,按到一边去了:“你要是勉强,可以不用送的。”
“嘿好!那我下回不送了,可是你自己说的。”楚恺连忙顺杆爬下,“反正我没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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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炀拿出一只丝绒面的盒子,同桌几个人的目光齐齐聚焦过来。
和楚恺那张寒酸的贺卡相比,这只精巧的包装足够夺目。
楚炀把盒子递给楚弘良,顿了顿:“爸,生日快乐。”
“谢谢。”楚弘良打开盒子,神情蓦地一变,盒子里一只深海蓝表面的腕表,周围一圈玫瑰金的镶边。低调沉稳,又彰显了几分奢华。对楚弘良而言,恰到好处。
“这只表不便宜吧?”楚弘良瞳孔微微一震。
楚恺手臂一伸,冲楚弘良捞了两下,嘴里衔着根鸡爪,含糊道:“给我瞅瞅。”
“你一手的油腻,看什么看。”朱晓凡拍开他的手,语重心长的心疼,“哎,花这些钱干嘛,你爸又不常戴手表。”
楚恺嘘了一声:“就是,给钱多好。”
他用鸡爪子笃笃桌子,“喂,上次跟你说的,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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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以后也不会有。”楚炀逡巡几人一圈,面色无动,冷声说道,“你们生日,我可以买礼物送你们,但想要像以前那样,榨干我全部收入,没有。”
“你!”楚恺甩掉鸡爪,一股子的怨气怼在嗓子眼,嘴皮子张张合合:“妈,你看他,去了大城市,越来越嚣张了。”
楚恺一言不合,揪住楚炀的衣领,一把将他提起来:“你别以为你在建江那点龌蹉的勾当,没人知道。”
“恺恺!”楚弘一拍桌子,摆出一家之长的态势,“放手!有外人在,还嫌不够丢脸吗?”
桌上唯一外人,杨雁。
她倒没惊慌,反是堆着笑,劝开楚恺:“楚恺,楚炀哥一个人在大城市打拼也不容易的。”
“呸!他有什么不容易。”楚恺嘴上发狠,但被楚弘良盯着,不得不放开楚炀。
杨雁笑道:“今天是楚叔叔的生日,你们兄弟两个吵起来,楚叔叔要不开心的。”
杨雁分别给楚家兄弟倒了两杯酒,“给楚叔叔敬杯酒呗。这事就算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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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炀借着酒色,漫不经心的睨向杨雁。
女人丝毫没把自己当外人,几句话圆场的话说得比朱晓凡还到位。
之后的饭桌上,杨雁几乎成了控场的主角。前一刻不愉快的气氛烟消云散。
楚恺再怎么看楚炀不顺眼,也没这氛围,和脸皮给他闹。
入夜之后,村子里像被覆盖了一块密不透光的黑布。
无垠黑暗,自眼前一点点向天际弥漫出去。
房间里一只吸顶灯,亮了没两分钟,灯丝发出“滋”的一声长响,簌簌的闪了两下,跳灭了。
楚炀:“…………”
楚炀打开手机的照明功能,摸上楼梯,走到楚弘良的房间外面,正准备敲门,听到房间里传出的说话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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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晓凡先说:“这件事你自己去说,我开不了口。”
“有什么开不了。”楚弘良哼道,“他是你儿子,你不说,谁说?”
“他也是你儿子!”朱晓凡有些发急,嗓音微微发抖,“你是不是到现在,还在怀疑炀炀不是你亲生的?”
楚弘良道:“当年发生了什么,只要你自己清楚。我不说,不代表我心里没有那根刺。”
“好啊!”朱晓凡突然尖声叫道,“既然你不把他当儿子,你把那只表还给他,那是买给他爸的,不是你。”
屋里一阵“叮叮哐哐”的声响,两人好像动上了手。
楚弘良喘着气,粗声喝问:“闹够了没?”
少顷,屋内响起一阵阵压抑的抽泣。
楚弘良深吸了一口气:“恺恺也是你儿子,他现在要结婚,炀炀既然有钱,拿点贴补家里有什么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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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晓凡低声抽噎,没接话。
楚弘良安慰了两句:“你再仔细考虑考虑,恺恺毕竟是我们的亲儿子。”
楚弘良拉开房门,不期想,楚炀就站在门口。
楚弘良:“你……”
楚炀仿佛完全没有听到他们刚才的争吵,平静道:“爸,灯泡坏了,有没有备用的?”
“厨房的灶台下有个杂货箱,可以去找找。”楚弘良披着外罩,穿着拖鞋朝外走了几步,又停下,“你刚才……”
楚炀更加平静:“都听到了。”
楚弘良:“……”